完全体之尘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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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百花落

    原来羸赢所指的地方有一幅精美的壁画,壁画在回风谷入口附近的侧壁上,正是人们津津乐道的、也是令耄须老人无限神往的随渊起舞图。

    尽管此图已经存在二百多年了,在这二百多年里,连回风谷都被吹深了许多,谷的宽度也扩大了不少,但是这幅图依旧十分清晰,像刚画上去一样,没有一丝被风侵的痕迹,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

    两人都曾听耄须老人谈起这幅石刻图,无论这幅图被耄须老人描述的如何精美、如何令人神往,都不及亲眼所见来的震撼,真可谓百闻不如一见。

    这幅图,除了比耄须老人描述的精美有过之而无不及外,更加令人称奇的是它的灵动性以及强烈的代入感。如果长时间的盯着这幅画看,自己仿佛置身于画中一般,就好像是自己身临其境在看红日初升,欣赏流动的朝霞,陶醉于洛神的曼妙舞姿,真好像人在画中,画如现实,难怪连耄须老人这样的老人家也不能自拔。

    啊!啊!谷里又传来了数声惨叫声,这一声声的惨叫声由远及近,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渐高渐远消失在远方,将二人思绪拉了回来,又是被回风谷内的风吹飞的。

    “这些人真是自大或者说愚蠢,没有事先做好准备就来了,可能没想到风有这么大的威力。这几个,竟然无任何装备就来了,难道想徒步穿过回风谷。”语洛暗自对眼前这些冒失的求渊客充满了不屑,对他们的愚不可耐的行为流露出鄙夷的神情,对他们的遭遇又深表同情。

    语洛拍了拍羸赢示意是时候进入谷内了。

    羸赢点点头表示也已做好准备。

    语洛又指了指自己身后,意思是要羸赢紧跟在自己的后面。

    羸赢刚想要伸手制止,转念一想自己的腿不方便,这也是最佳的方案了,于是将伸出的手又缩了回来。

    语洛也注意到了羸赢的动作,冲他坚毅的点了点头。

    两人重新整理了一下装备,又互相帮对方确认了一下,确定没问题后,二人来到回风谷入口。

    语洛选择了沿着侧壁的底部匍匐前行,之所以这样选择语洛主要有两点考虑,一是侧壁底部的风相对较小一些,当然小的程度也是十分有限;二是主要是因为这里可以避开中间地带的主流人群,最主要可以避开那些中途被风吹离的人或物,避免被他们波及到。

    羸赢则紧紧的跟在语洛的后面,有语洛在前面开路可以为羸赢挡住不少风,因此羸赢受到的风阻小了不少,自然就省去不少力气。

    尽管二人有了充分的准备,但是真的身临其境还是感受到了回风谷内风的不同。

    相比刚才奚落那些被吹飞的人,语洛切身体会后对他们更多了一份理解和怜悯。

    因为这里的风实在是太大了,比谷外大的多,大到难以想象。

    刚一进谷,两人就感觉到了一股无比强大的阻力迎面而来,尽管穿有带有吸盘的衣服,可以确保两人可以紧紧的吸附在地面和侧壁上不被吹飞,但是身体一样有漂浮的感觉,好像随时就会被吹飞一样。狂风掠过耳边,刮的衣服嚓嚓作响,像被利刃划过一样,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极大的努力,要不是带来护目镜,连眼睛都睁不开。

    向前看去,眼前的景象十分恐怖,空中不断有各种各样的物品掠过,有衣物、绳索、钱币还有其他各种装备和随身物品,当然还不时有被抛向空中的人。

    这些物品都被快速抛向身后,在后面的人看来,这一件件看似普通的物品,好像一把把锋利的利刃迎面飞来。因此一边前行,还要一边注意观察躲避这些物品,一不小心就会受伤,甚至被击飞或者殒命。

    语洛看到这里,不由得的也冒了冷汗,这是他第一次感觉到取回完全体和自己原来预想的不一样,但并没有流露任何胆怯,转过头看看羸赢,指了指自己身后示意他跟紧自己。

    羸赢也会意的点点头,表示出对语洛的充分信任。

    就这样,两人跟着前面的人群缓缓前行。

    得益于装备的有力,二人只要不被物品击中,基本没有被吹飞的风险,但是风力实在大的可怕,因此二人走的并不轻松,尚未走到一半均已经快筋疲力尽了。

    但是耳边呼呼的风声、嗖嗖的飞物声、啊啊的惨叫声无时不在提醒着二人不能有丝毫松懈,不能有丝毫喘息。

    羸赢因为一条腿不便的缘故,走得更加艰难,但一想到伙伴为自己开路,便觉浑身充满了力量,因此每次语洛回头看自己的时候,他都尽量变现的轻松自然,“再艰难我都要坚持,不能再给语洛增加额外的负担,这是我当前唯一能做的。”羸赢暗暗鼓劲。

    正当大家都全力前行时,突然不远的后方人群中传来了一阵骚乱声,“怎么回事?”语洛和羸赢也忍不住回头观望。

    二人转头看时,对眼前的景象也是看得目瞪口呆:只见有一人竟然不借助任何外力,光着脚,迈着坚毅的步伐,穿过人群间的缝隙,徒步走向回风谷的深处。

    这在匍匐前进都十分困难的人群来说显得太异类了,大概鹤立鸡群说得就是这个场景吧。

    “千钧附!”语洛吃惊不小,语洛早就听人说过这种技能,只是从未见过,甚至还怀疑这种技能的真实性。

    千钧附是一种失传已久的技能,拥有此种技能的人,脚底类似章鱼的吸盘一样,可以牢牢吸附在脚底接触的地方,像今天这种光滑的石面更是合适。千钧附一旦施展,依靠双足的吸附力足可脚踏千斤、坚如磐石,足以傲立狂风、砥柱中流。

    语洛暗叹:“我原来以为这只是传说,毕竟这太违背常识了,没想到今日有幸得见。”

    看到这一幕,人们都被震惊了,这太匪夷所思了,如果是完全体的话这当然是小儿科,但眼前这人显然不是完全体,因为洛神未现就是最好的证据,那就很明显了,这就是此人作为明体本身的能力。

    众人惊讶的一时之间都忘了前行,静静的看着此人“特立独行”的前进。此人完全不在乎众人的眼光,似是早就预料到了众人的反应。再看此人避开脚下的人,躲开飞来的物品,潇洒的绝尘而去。

    待此人完全消失后,众人才回过神来,赞叹的点点头,羡慕、嫉妒、恨各种心态都有。

    一切又恢复了“正常”,众人又开始默默的前行,迎着越来越强的谷风。

    经过数个小时的还算顺利的艰难前行,二人也即将到达洞口,语洛回头看了看羸赢,挥了挥握紧的拳头,鼓励羸赢加油,目标就在眼前了。

    羸赢也信心满满的挥了挥右拳。

    二人互相鼓励着对方继续前行。

    就在这时,忽听刺啦一声,好像什么东西被撕裂的声音传入羸赢耳中,随后自己的背部一种被刀割的剧痛感瞬间传来。

    啊!羸赢忍不住大叫一声。

    尽管风声很大,因为离得很近,语洛还是真切的听到了羸赢的叫声,急忙回头一看,这一看把语洛吓了一跳。

    此时羸赢的身体已经鼓的像气球一样,整个身体像气球一样飘在空中,要不是被衣服的吸盘依然吸在石面上,羸赢早已经被吹飞了。

    “糟了,羸赢的衣服破了。”语洛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不可能啊,虽然这里的风比预想的要大,但是远不足以把衣服撕破才对,即使被一般的物品剐蹭到,也不会轻易被撕破,这可不是一般的衣服。”

    就在语洛心存疑惑的时候,侧目一看,旁边有个人正冲二人发笑,手里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此人对着二人摆了摆手里的匕首,然后将匕首收好,冲二人做了个拜拜的手势,潇洒的消失在前方。

    二人一看,再熟悉不过了,正是猎狼团的三公子。

    原来他一直在尾随两人择机下手,就是要报之前被戏弄之仇,羸赢的衣服正是被其用匕首故意划破的,明摆着是要置人于死地。

    二人虽然气愤到了极点,但显然此时不是生气的时候,语洛在飞快的想着对策。

    嘶!嘶!羸赢的衣服裂口越来越大,在这种环境下,衣物一旦有裂孔,哪怕很小也会被瞬间撕裂。

    羸赢的心情也差到了极点。“完了,看来我只能到此为止了。”

    正当羸赢绝望的时候,右手上忽然传来触碰感。

    羸赢一看,原来是语洛在用脚踢打自己的右手引起自己的注意。

    见羸赢望过来,语洛大声喊道,“抓住我的双脚,把防风衣服丢掉。”

    不确定羸赢听清没有,语洛指了指羸赢的衣服,示意羸赢从衣服里面出来,把衣服丢掉,现在的衣服不仅起不到防风的作用,更像充了气的气囊增加了阻力。语洛又用手指了指羸赢的手,然后又指了指自己的双腿,示意羸赢抓住自己的双腿。

    羸赢已然明白语洛的意思,但是这种情况下,谁都清楚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一旦抓住语洛的双脚,等于语洛一人带着两人前进,自己还丝毫帮不上忙,这等于宣告两人此行提前结束,因此迟迟不肯这样做。

    “快点!先抓住再想办法,”语洛急的冲着羸赢大声喊,同时着急的不断向羸赢挥动右拳。

    羸赢还在犹豫,他心里十分清楚,一旦抓住语洛的双腿,那完的不是自己一个人,连语洛也会跟着被吹飞。

    语洛也知道羸赢的心思,急的连忙大喊:“快抓住,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

    语洛继续大声喊,同时用手指了指羸赢,开始逐一松开衣服上的吸盘,意思很明显,你不抓住,我也准备跟你一样放弃,做出一损俱损的决心。

    就在语洛做出松开吸盘动作的时候,忽然双腿一沉,语洛回头一看,羸赢已经丢弃防风服,双手紧紧的握住自己的脚踝。

    看到这一幕,语洛哭了。

    羸赢也满眼噙泪。

    一个是欣慰的泪水。

    一个是感动的泪水。

    虽然抓住了语洛的双腿,但并未脱离危险,反而更加凶险万分。

    羸赢的身体像一面摇摇摆摆的旗帜漂浮在风中,随时都有被吹飞的风险,只有双手牢牢地抓住语洛的脚踝,可是这能持续多久呢。

    语洛的处境也好不到哪里去,此时的语洛全身尽可能的贴近地面,使衣服的微吸盘满负荷的吸附在地面,但能做的也只能如此,再想前进一步都是妄想。

    两个人就这样拼命的坚持着,随时都有可能随风而去,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就在两人坚持不住的时候,忽然两人都觉得身子一轻,身上的负担瞬间就降了下来,两人都是一愣,纷纷回头观望。

    两人回头一看,绷紧的神经顿时轻松下来,只见后面一个穿着和两人一样衣服的人在向二人点头,此人一手抓住羸赢的右脚踝将羸赢从空中拉回了地面。

    不用看人,看衣服也知道,此人正是漠锵,因为回风谷穿着鬼纹家特制的衣服的人,除了二人就是无垠之漠的漠锵了。

    语洛见此情景十分高兴,俨然落水之人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一般。“送人玫瑰,手留余香,现在简直是香味扑鼻啊!”语洛的心情难以言表。

    语洛和羸赢同时向漠锵点点头表示感谢。

    漠锵点点头示意继续前行。

    在漠锵的帮助下,语洛和羸赢得以继续前行。

    语洛走在最前面,他知道自己位置的重要性,一旦自己出问题,三人将都跟着遭殃,因此每次移动都格外小心。行走过程中语洛始终使身子紧贴地面,每次移动前都确认再三,确保每次移动都安然无恙,才开始动身。

    羸赢在三人中间,羸赢的行动可以说是完全被动的,前面双手牢牢的抓住语洛的双脚踝,后面脚踝被漠锵牢牢抓住,自己的身子被风吹得呈悬空状态,整个身体由语洛和锵锵二人“抬”着前行。

    漠锵在最后,一只手死死地抓住羸赢的脚踝,使羸赢的整个身子不再飘在空中,在自己前进行的同时,用力向前推送羸赢前行,漠锵的断后也是十分艰难。

    三人就这样奋力、艰难、不懈的前行。

    尽管现在三人能够前移,但是速度却是慢的出奇,每前进一步都需要三人同心协力,动作协调,步调一致,这速度简直跟“蜗速”无异。

    本来周围的人很多,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惨叫声、谩骂声都已慢慢远去。周围的人通过的通过,失败的失败,已经所剩无几。

    剩下的这段路程,三人竟然又走了一个小时,特别是在进入角弓山的洞口后的十几米的距离,那真是寸步难移,洞口内的风更是三人平生所未闻、平生所未见,迎面而来的风似排山倒海般吹过来,就连语洛家特制的衣服都有撑不住的感觉。

    好在最后有惊无险,在三人共同的努力下,终于即将到达终点。

    语洛走在最前面,最先看到洞内前方数米远处的侧壁上开有一个洞口。

    语洛转过头看看羸赢和漠锵,用手指了指前方侧壁处,示意二位即将到达终点。

    两人也接近筋疲力尽,欣慰的点点头。

    三人再次咬紧牙关,齐心向前。

    终于,三人到达了侧壁洞口处,语洛最先进入侧壁的洞内。奇怪的是,尽管刚才通过的回风谷内的风大到难以想象,但是侧壁洞内却是另一番景象:清风徐徐,微风佛面。语洛首先感觉身上的压力陡然下降,就像卸下千斤重担一般,浑身上下无比的轻松。

    语洛转过身依次将羸赢和漠锵拉入侧壁的洞内,三人坐在侧洞内大口的喘着粗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时大笑了起来。

    羸赢的笑声没有语洛和漠锵那般自然,笑中掺杂着一种难为情的感觉,只是语洛和漠锵没有注意到。

    “这次如果没人二位帮忙,我早已经命丧于此,至少也是中途而废。当然如果不是帮我,你们也不会走的如此危险、辛苦,多谢二位帮忙,是我拖累了你们。”等语洛和漠锵止住笑声,羸赢面带愧疚的对两人表达歉意和谢意。

    “怎么到现在你还说这样的话,我们可是朋友啊,为朋友双手奉心可是我做人准则。”语洛用诙谐的语句化解羸赢的内心的不安。

    “是啊,朋友互相帮助是理所当然的,就像你们不送我衣服,我说不定也早就随风飞舞了。”漠锵也觉得没什么。

    “只是……”羸赢还要说什么。

    “只是什么只是,只是我们再不赶快走,怕是追不上其他人了。”语洛打断羸赢的话站起身来,示意二人继续前进。

    语洛和漠锵将身上的防风服脱掉,三个人继续前进。

    侧壁的洞内,三人又继续前行了约几十米,突然前面豁然开朗,出现了一块宽阔的空地。

    眼前的场景令人称奇:空地上竟然铺满了厚厚的一层花瓣,众多的求渊客就盘坐在花瓣从里,两手放于膝盖上,手心向上,似道家打坐一般。

    再往前看,一棵参天巨树出现在三人面前。

    “好大一棵树!”

    三人同时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