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从传之檠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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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虎的牙齿2

    臣子中,走出一个长的鞋拔子一样又有点儿苦大仇深脸的人,说道:“陛下也不要如此过虑,后天刻苦修习还是很重要的,在青云榜一时的得意说明不了什么,修习漫长,谁也说不准以后会发生什么,伏寺卿当年不也是青云榜无名,这些年通过自己的努力才走到如今境界的后起之秀吗?”

    伏笑侬刚刚退居人后,听到有人谈及自己,看到鞋拔子脸崔尚书,一阵腹诽:你吹牛皮拍马屁别带上我。

    一听这话,在这西典颇有威慑力的符箓世家的申屠家现任家主申屠震一下子不乐意了,这是间接的否认天赋的作用和否认自己儿子的天赋啊,于是讥诮的说:“苦修当然重要了,要不崔尚书怎么修到今天的甲阶的。”

    西典庙堂,仕官人群中,大臣里能说的上名字的人物只有崔尚书一人在甲阶,而其他人早就踏入了神道,这也是崔尚书比其他人更显苍老的原因,能进入隐元境界的方法和功法他都试遍了,不可谓不刻苦,每日引星洗髓,不可谓不努力,但终究脉络枯竭,天赋有限。这是崔尚书一生之憾,也是崔尚书的伤疤,揭不得,碰不得,碰了溅一脸血。

    崔尚书八字胡一哆嗦,听到申屠震阴阳怪气的话,脸色顿时变了,很难看,盯着申屠震,想要用目光千刀万剐,代替自己行不能之事。

    申屠震可不怕这个搞笑的小人物,呵呵一笑:“不是吗?哦,抱歉啊,崔尚书。”

    紫茄子脸色般的崔尚书打又打不过,骂又骂不过,皇帝在前,一朝同僚又不能撕破脸皮,只得吞下这个苦果。

    申屠家是西典世代世袭的符箓世家,所画符箓天下无双,退居幕后的那些家族老人的一纸符箓更是天价无市,想要顶撞申屠家,那也要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就连皇帝都会给申屠家几分薄面。

    就在这时,宰相周邦昌清了清嗓子,顶牛的二人顿时不说话了。周邦昌却是对这出闹剧没过多放在心上,宰相有宰相的实力,也有自己多年积攒的威望,效果百试不爽,他并没有训诫这两个人,张邦昌缓缓开口,对着皇帝说道:“陛下,北漠皇室天女司寇,在三年前一入青云榜便是第一,怎么这会儿才来试炼,而且今年霈国异动,我国境北与北漠接壤的玉龙火山地脉岩浆暗河那边,也有一丝不寻常,东典,更是派遣了关云这个后辈,这次万佛秘境试炼,巧合的有一些匪夷所思,我不担心东典,担心的是像高悍国一样……”

    宰相没有把话说完。

    五年前,中州东部毗邻霈国的一个小国,也就是高悍国,一个月间倾然倒塌。江湖传言有很多,有一个最靠谱的传言是:高悍国的皇子在万佛秘境试炼期间打死了北漠亲王的儿子,亲王,也就是皇帝的哥哥或者弟弟了,而高悍国皇子打死的,正是北漠皇帝哥哥的嫡长子,也就是世子。虽然太华试炼不会追究这些,太华讲求生死有命,各安天命,但一向霸蛮护短的北漠就不干了,绝不承认技不如人的北漠皇室,群情激愤,北漠大帝司夜为了给皇室一个交代,兼之为了平息他的哥哥的怒火,于是发兵大肆南下,铁骑踏平了高悍国。高悍国皇帝的头颅,就是爱子心切的亲王亲手斩下的,之后的一个月,高悍国国破家亡,往日的国家不复存在,只有一座高悍城,因为有人族神圣酒钢的保卫,才得以保全,没有被灭种。

    当然,这是坊间最统一的说法,但是如若要盘问的更细一点,那可就辛秘很多了,北漠帝国不可能仅仅因为一个世子死了,就如此的大费周章,穷兵黩武。

    北漠有着自己的算盘和利益考虑,没有人知道。

    只是,当年事发突然,西典,东典,这两个国家只能作壁上观,南方小国们更不可能插手这件事,神仙打架,南方小国们可要闷声发展,只要不打到自己头上,各扫自家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更不能为了一时善念,为了同情同为小国的高悍国,就派兵支援,与强大的北漠帝国为敌。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人与人之间向来如此,国家间更是如此,到了大的层面,似乎会更加锱铢必较,事情的起因是这,但深层原因绝不止于此,这只是师出有名的一个借口。位极人臣的人精宰相周邦昌,很容易用阴谋论去度量这个世界,也不会出什么错,于是判断,这次的各种巧合,不可能是巧合,只能是北漠的一种事前布局,而且,三年前北漠做的事,至今没有展露出什么马脚,也没有收获什么,这只能说明,棋局依旧在铺展,他只看到了冰山一角,但露出牙齿的老虎,要时时刻刻警惕。

    恐怕东典让后学晚辈的神国七绝关云参加太华试炼,也是嗅到了什么,这么高的人员配置,真是难得。

    果然,多年的辅佐,君臣二人的心想到了一处,夭与皇帝感叹道:“真是难得啊。”

    香炉里的缕缕香烟将要燃尽,夭与皇帝接着说:“希望我们西典子弟在万佛秘境参碑大放异彩吧。”

    ……

    吃完鱼,那个女子就走了。

    北漠子弟早早的吃完,人群已经开始参碑悟道,刚才那个女子就是因为提前参碑离开的。

    万佛矮碑九千九,只有前一百座矮碑没有任何禁制,没有阻隔,任由所有人参悟,到了一百之后,每一座都会有阵法禁制阻隔,只有参悟通过了,才能通过,而一旦参悟开始,是不可以停止的,大道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如若停留在某一个阶段,回过头停留下来,那么将会永远也不会再前进了。

    在此之前,何从必须要有所准备,开始参悟,将是很长一段时间,他所带食物不够,因为饿跑出来可是让人笑掉大牙了。

    还有一事,师姐在苍梧山不知怎么样了,何从正在担心之际,就看到,龙头之上一群纶巾士子向峡谷口飞来,他们衣着整洁干净,看来是一个门派人,全然不像北漠子弟来时那么狼狈,接着,又有一群人乌压压飞来,相比第一行人的衣着统一,这行人就杂乱的多了,也比第一群人狼狈不少,落了地立马就做鸟兽散,相互不认识般,何从知道,第二群人是为了过夜鳄沼泽临时组建的散修群。接着,宽阔的山谷口拥挤了起来,他们站在山谷口,好奇的看着这方奇异而又神秘的世界。

    何从躲在龙骨后,看着人群争先恐后向着矮碑处走去,人群络绎不绝了好一阵过后,剩下的就是一个一个有实力的散修了。

    何从打了鱼回来的时候,也是那个操作,只是这次,他将鱼的表皮划开,调料涂抹到鱼肉肌理,更加入味,鲸鱼粉撒到上面,顿时异香扑鼻。他在河溪两旁的树上采了几颗不知名的果子,把果汁挤到鱼肉上,酸酸甜甜的果汁立刻让鱼肉汁水充盈起来。

    火堆上几条鱼还在烤制,手里的一条鱼已经熟了,何从正要用美食抚慰自己这几天担惊受怕的灵魂时,就觉得后背有人拍自己肩膀,何从转过身,看到一个银发银须的老人。

    老人捋着自己的胡须,像是不受这方天地影响一般,坦然自若,仿佛他才是这方洞天福地的主人,而何从只是一个初来乍到的毛头小子。老人仙风道骨,坐到何从的木墩上,何从这才看到老人额头的一对埋没在白发中龙角。

    老人说:“坐。”声如远古梵唱,穿透了何从的五脏六腑,有令人不容拒绝的力量,凭借这股力量,足足可以把何从撕碎。

    何从盘腿坐了下来,就听见老人说:“好久没有闻到禽鱼的味道了。”

    原来是老人家饿了,何从将鱼双手奉上,老人枯瘦的身形,吃自己几只鱼也理所应当。老人吃的很有品相,全不像早晨那女子,老人轻啄一口,闭眼品了好久好久,然后点点头,才说:“叫什么名字?”

    “我叫何从。”

    老人家微微笑了。“何从,何去何从,呵呵呵,谁给你取的名字?”

    “我师父。”何从看着冒热气的鱼,咽了一口口水。

    “噢?哪家的小辈。”

    “我师父叫伏笑侬,三剑圣之一呢。”何从骄傲的仰起脖子。

    “哎,白发催人老,不知道几千年了。不知道。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