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我材顾不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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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符咒催眠法(三)

    凌岸双指成刀迅速朝着黑影祭去,但他很快发觉不对,指尖于半空凝滞,惊出一声冷汗。

    院墙下的黑影“嗤嗤”笑着抬起头来,与他四目相对。

    正是顾不全。

    “闹什么闹?会死人的。”凌岸强压着怒意,这也是他第一次用责备口气对顾不全说话。

    好家伙,适才反应慢半分,双指刀已经落在她脑门上,后果不堪设想。

    “我只是想早点知道你暗查罗敷颜庄有何收获而已,从傍晚等到天黑也很无聊的好不好?看你这样子,又是无功而返啰。”

    “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在这里等你,是不是?”

    她慢悠悠道,“你是我棺材铺的伙计,拿起刨刀来我就知道今儿个板子刨得利索不利索。”

    “猜到了就好好在衙里等我的消息便是,知不知道适才差一点要了你的小命?”

    凌岸有些气恼,对适才差点伤了顾不全仍旧心有余悸。

    “我知道你一定不会伤到我的。”

    她望着他,觉得他气呼呼的样子很好笑,脸上却又莫名其妙地感到一阵灼热,幸好在夜色之中,他看不清她一张通红的脸。

    “呃那个,我并不是猜的,而是有理有据一步步推出来的。”

    掩饰莫名羞怯的最好办法,便是顾左右而言他。

    凌岸拱了拱手:“愿闻其详。”

    “好说。”

    顾不全扬了扬首,说道,“从礼节上来说,以你官府差官的身份,庄主应该请你到院子正堂喝茶的。从生意上来讲,官府来人,或多或少都会影响到柜上的买卖,做为买卖人,也是应该请你到后面去说话的。”

    “主要还是因为,若有什么钱财上的往来,也好避过众人的耳目不是?”

    “是,正常人家大抵如此。”凌岸点头。

    “但钱庄主就不正常。他宁愿亲自赶到前面柜上来见客,可见他对陌生人进入后院有所顾忌。颜庄的生意如此兴隆,但钱庄主每月只露一次面,其余时间都猫在后院里轻易不见人,却又只做一百盒大美罗敷丸。这与蝶梦庄半吊钱的生意有一点相似,其醉翁之意不在于此,定别有用意。”

    “也就是说,后院必然暗藏玄机。”

    她说着,抬眼斜乜着他。

    “当时庄主出来的时候,你就皱了一下眉头,别以我看不出来。我是谁?我是顾不全!你一个傻蛋那么点心思,哪一点能逃得出我的火眼金睛?你脑子里那几根筋都在我手里攥着呢。”

    “嗯。”

    对此他点头表示赞同,别说脑子里的几根筋,就是一颗心也在她手里攥着。

    但他又摇了摇头:“后院毫无破绽,也没见家丁重点看守之处。”

    “没有露出破绽,并不等于没有破绽。”她说道。

    “试想,大美罗敷丸号称祖传秘方配制,钱庄主亲自调制,不假他人之手。既然如此绝密,难道他不搞个配药的密室外加家丁看守?但你在后院查了这么久,这些该有的都没有看到,那必定是隐藏于外人不能轻易找到的地方。”

    “有道理。”

    她拍了拍凌岸的手背,笑道:“我们不急。我就不信钱庄主真如掌柜的说的那样,对于市面上出现假药而不去计较?那也太超凡脱俗了些。”

    “既然心有所动,也就必然会出手,没有报官,就是自己派人调查。”

    “颜庄自己派人调查假药,本也无可厚非,可他们又为什么要矢口否认?”

    “否认,便是心虚。”

    顾不全与凌岸你一句我一句,得出了一个共同的结论,那就是,颜庄必定有其不可告人的秘密。

    现在的问题是,既已推演得知结果,但却没有证据。

    至今为止,他们手上只有一个尚无法证明其来历的紫衣,就算她受了符咒的催眠,道出颜庄的蹊跷又能如何?

    别说易大人了,又有谁会相信一个神智不清的人在睡梦中说的话?

    关键是还是因没有证据,所有的推演都没有意义。

    “既然紫衣说到换颜,又说出梦蝶这个名字,就算不是她本人,那可不可以就此断定,至少罗敷颜庄有这一号人物?自从福州城铲了装神弄鬼的蝶梦庄之后,为首的梦蝶就不知所踪,我想她潜回罗敷颜庄也不是不可能的。”顾不全说道。

    “是的,她恐怕与罗敷颜庄的渊源匪浅,或许她背后的主人,就是罗敷颜庄呢?别忘了刚来青州府那天,就眼见着福州府尹被刺身亡。所以,其背后必定有更强大的势力在作怪。”凌岸说道。

    “换颜之术,不会是空穴来风,紫衣若是没有经历过什么,又怎么知道那么多?琴宝说过,梦蝶的美貌就是花五万两银子在颜庄换的,她们那么煞费苦心买卖女儿家,就是为了攒银子换颜。”顾不全说道。

    “嗯。”凌岸随即又反问,“可是,又如何确定她所言就是罗敷颜庄,而非其他?比如济王府?”

    “这……”顾不全被问住了。

    一个罗敷颜庄都神秘莫测,那济王府的势力,又岂是他们能够触手可及的?

    想想便不寒而栗,青州府的水太深了。

    紫衣到底在这浑水里陷得又有多深,以至于差点被人掐断喉咙香销玉殒?现如今脸庞被毁得不人不鬼,还落个失心失智,叫人无法不扼腕叹息。

    “可惜紫衣什么都不记得了,否则至少可以问清楚那些女子被卖到何处去,以后我们到了京城,能想法子救一个是一个。”顾不全不无遗憾地说道。

    凌岸犹豫着,问道,“曼陀罗水还有剩么?”

    顾不全立即心知肚明,她的符咒法又有了用武之地。

    一夜无书,直至天光大亮。

    虽然阳光明媚,但停尸房仍然显得阴森昏暗。

    花摇铃好奇凌岸与顾不全一早就领着紫衣进停尸房,“鬼鬼祟祟”地不知有何勾当,但她不敢靠近停尸房,只得远远地站着观望。

    停尸房紧闭,啥也看不见也听不见,花摇铃干着急。

    殊不知,这也正是顾不全避着花摇铃特意而为之,以免她又冒出来坏了大事。

    这一回由凌岸画那些鬼画符,顾不全负责施药,然后将黄符沾在紫衣额上,叨叨咕咕念起咒来。

    “智慧空明,心神宁静,三魂永在,魄无倾丧。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念叨的还是那两句。

    四只眼睛齐刷刷盯着紫衣,就等着她睡去。

    “你是梦蝶吗?”顾不全幽幽地问。

    没有回答。

    “女子卖往何处?与何人接洽?”

    紫衣依旧没有回答,睁开一双凤眸与她对视着,咧开嘴笑嘻嘻。

    不对,符咒法失灵了吗?

    定睛瞧了瞧紫衣额上的黄符,哪里画的什么符!简简单单的几笔勾勒,却又能一眼就看出来,那分明画的就是她顾不全!

    “我说为什么符咒失灵了,原来是你个傻蛋使坏!”

    一抬手想给他一个耳刮子,手却在半空停下了,也不知是为什么,只是低低地叹了一声,“不怪你,是我施的药少了。”

    他憨笑着,将黄符取下,重新施药,烧符。

    这一连串动作,做得比她还要麻溜。

    在曼陀罗水的作用之下,紫衣终于渐渐地闭上了眼睛,忽地又将双眼一睁,跳下了床榻,径直朝门外走去。

    顾不全兀自发呆,凌岸将她拉了拉,方才醒过神来,赶忙跟上了紫衣。

    花摇铃悄然紧随。

    紫衣象个活死人一般,直愣愣地往罗敷颜庄的方向而去,得亏她戴着面纱,否则这一路上岂不吓死一街大活人?

    奇怪的是,她却并不在罗敷颜庄的大门前停留,而是径直走到边上,在一个门面极为狭小、极不起眼的铺子前停了下来。

    铺子里挂了一些丝绣品,看上去一层浮灰,象是很久没有人光顾了。

    紫衣冷幽幽地唤了一声。

    “三姑。”

    打眼望去,铺子里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