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凰离开后，宛王放下刚拿起的奏疏，起身走到窗前。看到院子里的那棵木樨，转眼间又是一春，新枝芽与旧枝叶错落其间，搅得思绪也慢慢凝结成了一点。

    “王上，歇息一下吧。”

    “爱妃说得是，那孤陪你在院子里逛逛。”

    “王上，您看木樨树发了新枝。”

    “是呀，不知不觉春天了，记得去年爱妃刚进宫时，满宫都飘着隐隐的木樨花香。”宛王的目光转向院子里的木樨树：“有美人兮俏盼，沁樨枝兮满园。”

    “臣妾的家乡附近也有一棵很大很大的木樨树，每到秋季香飘万里，小时候还总偷溜出宫采摘，然后吵着让阿娘做木樨花糕吃。刚进宫时，臣妾对陆上生活各种不适应，但每每闻到这木樨花香便也沉静喜悦。”泉妃低头，满眼含笑，边抚摸着隆起的小腹边道：“等今年木樨花开，定让它也尝尝我亲手做的木樨花糕。”

    产屋外，一侍女端着一盆血水，宛王焦急又担忧地拦住问道：“里面怎么样了？”

    “回王上的话，稳婆说胎位不正，恐要难缠......”侍女说完匆匆离开。

    突然门里走出一双手染满鲜血的老妇，下跪道：“王上......娘娘难缠，现在正是危机时刻......是......保娘娘还是保孩子......”

    宛王踉跄着后退两步，还好有张内侍在一旁用力托住了。宛王一时竟愣住了。见王上迟迟没有回答，稳婆焦急地跪在地上，屋子里又时时传来泉妃痛苦的闷嚎声，张内侍赶忙道：“这叫什么话！当然是都要保！”

    宛王回过神来，接着道：“泉妃和孩子要是有什么闪失，你们都别想活。”

    “是，是！老奴遵旨。”稳婆战战兢兢地起身，快步回了屋里。

    半个时辰后，一声婴儿的啼哭声传出，宛王停下焦急得脚步。稳婆抱着一个襁褓出来，跪下道：“恭喜王上！是个小公主！”

    宛王上前，俯身看了看襁褓里的孩子，肉嘟嘟得，眼睛不经意地睁开了一下。“一看就与泉妃的眼睛一样，大大的，亮亮的。”

    小婴儿嘴巴在四处寻摸着，想必是饿了。

    “带下去好生照看。泉妃怎么样了？”

    “这个......”

    见稳婆满面难色，宛王不再多问，快步进了屋里。此时，泉妃发髻散落，面如土灰。宛王尽力表现镇定得坐到床边，却也难掩伤心，眼眶莹莹，满眼都是心疼。

    泉妃缓缓睁开眼睛，几近力竭道：“王上，不必难过，泉先族产子本就比陆人艰险，不要因为此事牵连众人......也算是为我们的女儿积福了......”

    宛王低下头，终是忍不住流下眼泪。

    “王上，此生得遇，臣妾不悔......”泉妃伸手想要摸一摸宛王的面庞，却最终重重垂下。

    宛王用力握住泉妃的手，死死抱住泉妃的身体，撕心裂肺地哭了出来。

    “王上，泉妃已经去了一月有余了......孩子还没有名字......”

    宛王从堆积如山的政碟里抬起头，悲愁满面得思考着。

    “泉妃生前一直很惦念这个孩子，希望她可以有一个十全十美的人生，可惜......就叫宛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