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趋利避害是人的本性，抱团取暖是生存的需求，人终究是群居的动物！”

    “弱者只有聚集在一起才会有面对强者的勇气！”

    “所以，他们会，也只能聚到一起！”

    言晏看着所有将校们平静的说着。

    蒙恬、蒙毅也是第一次对“毒士”的名头有了最直观的了解，而后忍不住升起了后怕。

    难怪当时还未是并君的“毒士”会让整个天下诸侯都产生了招揽和敬畏之心，若只是用计毒，那不配称为“毒士”！

    真正的“毒士”对人心的把控是极其可怕的。

    就比如现在的东胡，他们以为自己聚到一起就能抵挡大军的脚步，有了和大军叫板的资格，却殊不知，这只是毒士计谋的一部分。

    他们聚到了一起，只不过是从小的补给点变成了一个更大的补给点，从蚊蝇变成了蚂蚱而已。

    “回到最初的问题，草原缺少坐标物，就算告诉我们东胡王庭在什么地方，我们就真的能找得到？就算找得到，中途会不会一次次迷路，走错呢？”言晏平静地开口。

    “战争指引！”蒙恬、蒙毅等人更加恐惧了。

    东胡部落的汇聚不仅仅是成了他们的口粮、补给点，更是给他们指引了方向！

    因为向王庭汇聚是东胡王下的命令，所以东胡王庭会指引各个部落赶往王庭的道路。

    这些汇聚起来的部落也就成了指引大军前行的灯塔！

    所有人都只看到了并君的狠辣毒，却完全没想到这其实也都是并君计谋的一部分而已。

    汇聚的东胡部落不仅仅成了大军的口粮，更是成了大军的引路人！

    “有时候敌人也是可以利用的，重点在于，你要知道，你需要的是什么，而敌人能给你提供什么！”言晏毫不吝啬的教导着蒙恬。

    听着言晏的话，蒙恬眼前终究是亮起了一道光芒，原来战争还能这么打！

    “血屠六百里只是开始，并不是结束！”言晏笑着。

    “喏！”蒙恬也再没有了任何抵触之心，原本还觉得残忍的战场，现在才发现一切不过都是在为最后的大战而奠基而已。

    所有的死亡，不过是在为大军前行铺就出来的一条道路罢了，虽然这条道路上铺满了尸骨和血肉，但是终究只是一条路而已，不是吗？

    “东胡，完了！”蒙毅看着言晏，又看向了再无怨念的兄长，他明白，兄长变了，不会再去同情和怜悯，变成了一个为了胜利而能够不择手段的战争机器。

    “所以，从一开始，君上调走墨家神杀营，不用羽林卫就是因为知道这条路充满了血腥和尸骨，除了百战不死的老兵，也就只有我们两个心智未定的将领能够完美的执行？”蒙毅看着言晏丝毫不避讳的问道。

    言晏笑而不语。

    蒙毅却知道了，这就是用人！

    神杀营是由墨家弟子组成，他们心中有大义，兼爱天下，不可能会去执行如此的任务。

    羽林卫全是一群小孩子组成，这样惨烈的战场会让羽林卫废掉的，而作为羽林卫统领的典庆虽然长相粗狂，但是却有一颗怜悯世人的心，同样不会坚决的执行如此任务。

    也唯独他们兄弟俩对战争没有太直观的概念，是可以捏塑的泥巴，再加上他们是外来者，哪怕不忍，也会坚决的执行着言晏下达的命令。

    而三千骑作为百战老兵，什么样的战场没有见过呢？

    因此，从一开始，言晏就很清楚这样的战场该由什么样的人来打！

    最终他故意将李仁给调走了，由自己的兄长蒙恬接手了三千骑。

    这样一来，哪怕三千骑对命令有疑惑，也不可能越过蒙恬去向言晏禀报，而蒙恬也只会完美的执行着命令！

    “人性！心学！”蒙毅闭上了眼，这一位就是当世第一的心学大家啊，对于人性的把控已经超出了世人的理解！

    “可是就算这样，我们打下了东胡又能如何呢？”蒙毅再次睁眼，看着言晏问道。

    若是按照言晏这么打下去，就算征服了东胡，将来又该如何管理呢？

    “王朝有一个不变的定律，一世狠，二世强，三世盛！”

    “而人是记仇的动物，却又是健忘的动物。”

    “在我这一世，他们会畏惧我，不敢动乱，屈服于我的***之下。”

    “等到下一任并君，并州将会成为草原上唯一的霸主，是草原上最强大的存在，他们同样不敢动乱。”

    “等到第三代并君之时，只需要给予他们哪怕是一点点的怜悯仁慈，他们也只会感恩戴德，因为他们的脊梁已经被我，被二代并君打断了！”

    言晏笑呵呵的说着，风轻云淡。

    蒙毅只觉得毛骨生寒，太可怕了！

    按照并君的假设，到了三代并君的时候，只要施行仁政，这些被打怕了的草原百姓也只会感恩戴德，认为是君主的仁慈，从而感激涕零，也不会再记得曾经的仇恨！

    “庆幸并君是我华夏之君！”蒙毅最终心悦诚服的行礼。

    “记得做好战后心灵辅导！”言晏笑着看着蒙毅。

    并州大军有别于各国大军的地方就在于，他们重视士兵的心理建设，因此在监军在督战之余，还有一个任务就是给士卒做心理辅导，帮助士兵解决训练之外的生活问题。

    而最显著的地方就在于，士兵们除了日常的训练外，还会有一堂文化课，读书识字，而读书的读物名为《并州之心》，讲述的是并州存在的意义和发展的战略，为士兵们树立起永远拥戴并君的信念。

    “心好累！”蒙毅脸色难看起来。

    这种惨绝人寰的大战，不仅士卒很难适应，他自己都没能适应啊。

    说好了是让他去疏导士兵心理建设，实际上更多的时候却是那些老兵在给他做心灵辅导。

    见惯了生死的老兵并不清楚整个大军到底杀了多少人，可是作为监军，他很清楚这一路的杀戮的具体数目。

    “蛮夷而已，杀了就杀了，需要在乎什么？”老兵们笑吟吟地反问。

    他们只是杀了一支蛮族部落而已，这又有什么呢？

    当初胡人南下的时候，造就的杀戮就比这少吗？

    因此这些并州老兵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