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聊斋斩太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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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洛水

    春未老,风细柳斜斜。

    试上超然台上看,半壕春水一城花,烟雨暗千家。

    东波居士这半阙词,正应了陈安眼前的景色。

    雨后初晴,露水从青砖灰瓦的房檐上低落,炊烟却逆向而行袅袅升起,桥头巷尾行人不绝,有匆匆忙于生计的农夫商贩,也有身着长衫的士子游客。

    房屋千栋,鳞次栉比。

    三十六行,繁荣昌盛。

    荷叶丛中,河童撑着长篙,载着年逾古稀的老者,荡开碧波,掠过桥洞。

    家家房舍门前的木架上,晾晒着各种动物的皮毛,以及那黄里透红,色泽油亮的腊肉。

    陈安不由的看呆了,寂寞的灵魂穿过时空的长河,仿若置身于一副古老的画卷里,一切的一切,都让他既熟悉又陌生。

    清风徐来,水波不兴。

    此间心境,不足为外人道也。

    就在陈安发呆的时候,一只大手将他拍醒。

    “小子,发什么呆呢,你说自己是洛水县人,不会是在戏耍老道我吧。”

    “晚辈岂敢,道长请跟我来。”

    陈安脑海中的记忆一点点浮现,确认方向后迈步前行。

    .........

    “这就是你家?”

    老道打量着眼前破败的农家小院,青砖垒就的围墙上爬满了藤蔓,庭院中荒草丛生,一条数尺宽的小道蜿蜒至瓦舍门前,证明了此处还有人居住的痕迹。

    推开破旧的房门,阳光透过满是破洞的窗纸,照的屋内灰尘纤毫毕现,几只灰毛老鼠吱吱乱叫,慌不择路的撞翻了瓦罐,反倒把自己扣在了里面。

    “屋舍简陋,委屈道长了。”

    陈安把包裹放在塌上,擦了擦额间的汗水。

    “不妨事,老道我闲云野鹤惯了,向来是天地做床被,有个片瓦遮头就不错了。”

    “那道长先歇息一会,我去打些水来洗洗脸。”

    陈安说着抄起墙角的木桶。

    老道这时却突然堵住了门口的去路,手中三尺青锋锵然出鞘,直抵少年的喉咙。

    “你说自己是此间人士,可为什么不敢向守门兵丁言明身份?”

    被长剑抵住要害,陈安却没有丝毫慌张,心中反而有些好笑,江湖越老胆子越小,这句话还真是不无道理。

    他当即把昨日的事情大概描述了一番,只说是被妖精惊了魂魄,并没有提及七窍玲珑心的事情。

    “在官府的记录中我已经死了,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这才说是道长的徒弟,如有冒犯,还请道长见谅。”

    老道闻言瞪了陈安良久,然后将长剑收回鞘中。

    “老道俗姓刘,单名一个庚字,家住青城山下,小子唤我刘半仙便是。”

    陈安不禁莞尔。

    青城山下刘半仙。

    怎么听都像是个蹩脚货。

    “小子又姓甚名谁?”

    “晚辈姓陈,名安,字知命。”

    老道点点头,“去打水吧。”说完翻身入榻。不再言语。

    ........

    洛水县水利通便,官府也严令禁止向河水中投放垃圾,尽管如此,河水依然没有井水来的干净健康。

    陈安家里的水井早就荒废了,用水则需要去城西的水库才行。

    半个小时后,陈安推开了房门。

    “道长,水打....”

    榻上的人却不见了踪影。

    “看来还是对我有疑心啊。”

    陈安自嘲一笑,却发现老道的包裹还放在木桌上,一个兽皮缝制的钱袋遗落塌上,几块白花花的碎银散落出来。

    “一个道士,身上财物倒是不少。”

    陈安嘀咕了几句,将碎银装好,扎好袋口,放在了包裹旁边。

    将水倒入木盆中,脱下衣物开始洗漱。

    脸庞、脖颈、胳膊、头发一一洗净,木盆里的清水很快混浊起来。

    陈安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珠,低头打量着水中的倒影。

    薄唇皓齿,鼻梁挺直,一双丹凤眼配上那从未修剪过的披肩黑发,阳刚中有增添了几分阴柔之气。

    呵,好一个俊俏的少年郎。

    陈安对自己的样貌很满意。

    用草绳将头发简单束起,换上了干净的衣裳,他开始思索今后的打算。

    前世的他双目失明,并没有读过书,之所以能这么快融入古代社会,一来是融合了今世的记忆,二来得益于爷爷从小给他读的那些四书五经。

    可是一个痴呆,记忆里又能有多少存货,甚至连大字都不识一个。

    陈安思索半天,发现自己没有任何在这个世界安身立命的本钱。

    临近中午,老道沽酒而回,提着葫芦一步三晃。

    陈安正忙着生火烧饭,老道也不言语,径直走进卧房,目光扫到包裹旁的钱袋,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小子品性倒还不错,只是不知道悟性如何。”

    银子撒出,落地不过是些细碎的石子。

    ......

    两碗粟米饭,配上半盆野菜,一顿简陋的午饭便做完了。

    老道并没有急着用餐,先从包裹里掏出一块牌位,恭恭敬敬的点上香烛,然后拜了几拜,最后才抄起了筷子。

    用餐完毕后,老道在榻上盘膝打坐,陈安则开始清理院内的杂草。

    庭院多年无人打理,杂草密密麻麻长了有半人高,几乎没有落脚的位置。

    足足半个多时辰,陈安才清理出一米见方的空间。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老道挎着长剑迈步而出。

    “道长去忙啊。”

    陈安直起腰,笑着打了声招呼。

    “出去赚钱,不然顿顿干饭野菜,早晚吃出毛病来。”

    看着老道远去的背影,陈安摇头苦笑。

    .......

    临近傍晚,老道优哉游哉的返回。

    所谓的饭钱陈安没有见到一分,晚饭自然还是干饭拌野菜。

    好在葫中还有些许烈酒,这才让老道的抱怨少了几句。

    饭毕,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响亮的鸡鸣将陈安从睡梦中唤醒。

    起身抻了个懒腰,前两日的疲惫已经一扫而空,环顾屋内,并没有瞧见老道的身影。

    桌子上摆放着一本黄皮书,旁边是一个墨盘,墨盘边上搭着一只毛笔。

    陈安好奇的走上近前,只见那敞开的书籍上尽是些他看不懂的文字和图案,墨盘中盛着的不是墨汁,而是朱砂勾兑的颜料。

    墨盘底部压着一叠黄纸,他轻轻将其抽出,只见最上面那张黄纸的图案只画了一半。

    陈安端详良久,心中一动,缓缓抄起了毛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