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知之物(其二)
夜晚,夜色粘稠。
回家后,客厅里吊着个女人。
远远看去,女人舌头拉长,垂于嘴外,面色青紫,已经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客厅惨白的灯光拂在程智脸上,他,立刻关上了门。
他喘着气对照了一遍门牌号,确确实实是自己的租房。
犹豫了一下,他掏出手机,准备拨打011,作为一个善良的平民百姓,遇到这种事的第一反应不必多说。
“砰!”
房门被打开了。
程智拨打电话的动作应声僵住,面前,先前上吊的女生,面色如常,笑靥如花。
“你回来啦。”
几分钟后,程智看着隔壁沙发上莫名带着期待看着自己的女生,终于下定决心,问道:“你...之前不是被吊死了吗?”
女生歪过头,疑惑地反问道:“吊死?我不是在睡觉吗?”
未等程智疑惑,女生迫不及待地继续说道:“先不谈这个,母星现在怎么样?我到这个蓝星三年,你是我第一个见到的同族人!”
程智睁大眼睛,女生话中的信息量让他有点反应不过来,但是得益于平常磨练的演技,他故作镇定,清了清嗓子,平静地问道:“三年?怎么回事?”
女生因为三年身处异族异星之中,此刻见到自己认为的同族同星之人,心中的百般愁绪与寂寞仿佛有了一个宣泄口,便一股脑把事情的前前后后都跟程智讲了。
她叫迪文,是母星上的迪尼族,三年前的某一天,睡醒后发现自己到了完全陌生的环境,一番蛰伏后才了解到现状,又苦于没有回母星的方法,只好伪装成人类,在蓝星生活了三年。
“三年啊,迪尼族的寿命也就十五年,我太想念母星和那里的家人了,这里的空气令我作呕,人类又是我见过最不团结的种族,我无时无刻都想回家!”迪文有些激动,“请告诉我,同胞,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她小脸通红,眼里的期待宛如实质,生生涌出,俨然把程智当成了回家的唯一一根救命稻草。
程智哑然,思考了一会儿,才默默地摇头,说:“我不知道。”
闻言,迪文眼里的光霎时间黯淡了下去。
“咳!咳咳!”与此同时,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身上的皮肤肉眼可见地渐渐皱起,光泽逐渐暗下。
“你怎么了?!”程智大惊。
又咳了一声,迪文摆摆手,身上的异样渐渐停息,“没什么,只是我们族的情绪反馈罢了,再加上三年没有吃一个壬矿,身体虚弱得很。”
壬矿,迪尼族的食物,这个程智是听她说过的,不过“情绪反馈”是什么意思?
隐约有了些猜测,程智又想到,自己跟迪文仅在商城里说了几句话,当时自己应该是无意识间用了她的母语,让她误以为自己是她的同胞。
不过她为什么断定自己不会是她的母星上的其他种族呢?听她说,母星上还有一个与他们智能相近的种族,望非族。
思考了一下,程智又问道:“好,那你休息下。不过你怎么就断定我是迪尼族?”
迪文看向他,说:“虽然我已经三年没听到迪尼语了,但是我不可能听错。不过你不应该在那种公共场合说我们的母语。”
她顿了顿,脸上闪过一丝狠厉,又接着说:“我们的语言由特殊的发声器官发声,其他种族不存在学习的可能。所以你肯定是我的同胞。”
“而且这个器官是母星对我们的恩赐,是我们迪尼族神圣的标志!”
迪文一口气说了很多,“同胞”话中的乡音,让她打开了话闸子,说到最后一句话,她一脸虔诚与肃穆。
得,还是个宗教狂热种族。
程智在心里撇嘴,嘴上问了一个他现在最关心的问题:
“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他心里已有预感,乡愁,无法真正融入异族,痛苦孤独之际,碰上同胞...
“当然是和你一起住了!”
迪文笑着,毫不犹豫地说。
看着面前笑容灿烂的清纯大学生,程智在心里提醒自己她的本体可能只是一个血红触手怪,嘴上倒是装作一副欣喜的口吻,说:“很好,让我们一起在蓝星寻找回到母星的方法吧。”
在确定迪文对待人类的态度前,程智觉得自己还是伪装成迪尼族比较好。
不过这句话好像说到迪文心坎里去了,她欢喜地应了一声,面色变得红润,一扫之前异样后留下的苍白。
末了,程智又补充一句,“我睡觉的时候是模仿人类睡的,你也这样吧,不然保不准会有什么人发现。”
这段话他倒是真心实意的,他可不想睡觉的时候被迪文觉得他睡姿不好,随即帮自己吊起来。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白天各自工作,下班后才聚到一起。晚上。迪文睡沙发,程智睡主卧。
期间,程智刻意运用演技,在迪文心中树立起人狠话不多的形象。
原因无他,只是他觉得万一自己人类的身份暴露,这样是比较好善后的。
迪文很健谈,托这个福,程智了解到很多迪尼族及母星的事情。
迪文也去过剧组,一番观看后,她赞叹程智的语言天赋,据她所说,她当时花了一年时间才学会华语,而现在她面前的程智,居然能如此流利顺畅地用华语与英语和人类交流。
剧组人倒意外原来程智对待女朋友是这种沉默的性格,他一天下来几乎没跟女朋友说过话,都是肢体语言。
程智这几天的感觉就是,演戏真累。
又过了几天,迪文在某个早上跟程智说要去办点事后,便一天不见踪影。
深夜,窗外大雨滂沱。
程智不由得有些担心,这几天相处下来,他感觉迪文对人类的态度还是很友善的,不存在他担心的什么视异族为草芥之类的心态。
于是他对遇到外星人这件事的态度上也悄悄转变成“权当自己交了一个外星人朋友”这样。
“叮咚”
是门铃声。
程智精神一振,连忙去开门。
门外,迪文站在廊道中,左手臂不翼而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