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梁姐的眼泪
第二天上午,我把两份合同送到了老板的办公室。
“事情办得很好,”老板看着两份合同满意地笑了,“辛苦了!”老板放下合同后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张金卡递到我面前。
“你们去好好放松休息一下。”老板说道。
“得嘞,谢谢老板!”我把金卡塞进了裤兜里。把事情办妥后老板给的奖励,我从来不曾跟他客气。
“那我走了,老板。”我起身准备离开。
“等等,天恩。”老板站了起来。
“老板,还有事?”我问道。
“静云似乎还没有从上一次的阴影中走出来,所以我想让她去度个假,调整调整身心状态。”
“老板,你的意思是让梁姐一个人去?”
“我这段时间确实走不开,静云现在的精神状态,我又实在放心不下。如果我直接告诉她,她不仅不会答应,还会生我的气。”老板诚恳地看着我,“所以,我希望你能先帮我跟她说说,劝劝她。”
“这……”我有点难为情,但看着老板诚恳的目光我又不好拒绝,“我试试吧。”
“好,那就这么定了。”老板满意地点了点头,“快去休息吧。”
“那我先走了,老板。”
我打开门走了出去。
我把韩冬、张强还有李梅叫进了我的办公室。
“这是老板给的奖励。”我掏出了金卡。
“哇!又是金卡,老板还是那么大方!”强子兴奋地说道。
“卡,我就交给李梅了,该怎么花就怎么花,”我把金卡递给了李梅,“你们两个大男人可不许欺负李梅!”
“恩哥,瞧你这话说的,咱是那样的人吗?”强子抬起手搂着韩冬的肩膀,“冬子,你说是不是?”
“咋样的人?”冬子傻笑着。
强子翻了个白眼。
“你们俩真逗,”李梅笑着说,“恩哥,你不跟我们一起去玩吗?”
“我还得去跟梁姐报道,你们玩开心,去吧!”我招了招手。
“那好吧。”
李梅带着他们俩转身往外走。
强子走到门边了又回过身来说:“那我们走了,恩哥。”
“快去快去。”我一脸嫌弃地说道。这小子老是婆婆妈妈的。
“哈哈!”强子笑着走了出去。
梁姐的公司和老板的公司相距八公里,是一家文化公司。有时,我就像只候鸟,两头都得跑。
我开着公司给的顶配帕萨特到了梁姐的公司。
“恩哥回来啦!”前台美女林雪珍笑着跟我打招呼。
“回来了。”我笑着点点头。
她每次和我打招呼,我都会有种回到家的感觉。
我坐电梯上了五楼,那里是梁姐的私人办公区。除了我和梁姐的秘书陈好,一般的员工基本不会上到这层楼,所以这一层楼显得格外地安静,走在路上,基本上就是与自己的脚步声为伴。
“恩哥!”陈好跑过来搂着我的胳膊叫道。
“别别别,男女授受不亲啊!”我笑着,连忙挣脱开来,“你就直接说吧,又要我帮什么忙?”
“哈哈,还是恩哥懂我。”
陈好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特别好看。
“那可不是,每次有事要我帮忙你不都这样?”我斜眼笑道,“说吧,啥事?”
“过两天我要搬新家,我想请你帮我抬点东西。”陈好说道。
“不是有搬家公司吗?他们可是搬家专业户啊。”我说道。
“我叫了,但总不能啥东西都让人家搬嘛,”陈好说道,“再说了,我家就我一个人,你就能放心?”
“咳,你赶紧找个好男人嫁了,我不就能放心了?”我一脸坏笑地和她开玩笑说。
“恩哥,行不行嘛?”陈好也不在意,倒是撒起娇来。
“好好好,”每次她都得使出这个绝招,让我不答应也得答应,“你记得打电话给我就行。”
“太好了!”陈好高兴地笑了,“我就知道恩哥你对我最好了。”
“那个……我找梁姐去了。”我没搭话,这话我可搭不得。虽然我跟陈好的关系一直都挺不错的,但是我对她绝对没有任何非分的想法。
“嗯。”陈好点了点头。
随后,我便走向了梁姐的办公室。
“恩哥,你可不能忘了啊。”陈好又提醒道。
“放心。”我比出一个OK的手势。
后来我因为临时有事,便让冬子替我去,没想到却阴差阳错地帮他俩促成了一桩美事。
我走到梁姐的办公室门前,梁姐正低着头批阅文件。
“梁姐。”我笑容满面地走了进去。
“回来啦!”梁姐放下笔,笑着抬起了头。
“你怎么老是要等我叫你坐下,你才肯坐?”梁姐看我还站着,便问道。
“这不是规矩嘛,”我斜眼坏笑着,“感情再好,也不能坏了规矩不是?”
梁姐笑了,说:“真拿你没办法,赶紧坐下吧。”
我坐到了椅子上。
“他那边的事你办完了?”梁姐问道。
“办完了。”我点了点头。
“一切都还顺利吧?”梁姐看了看我。
“唉!别提了,差点羊入虎口!”我装作难受的样子。
“怎么了?你没受伤吧?”梁姐关心地问道。
“有,都快疼死我了!”我形神俱到地说。
“哪疼?”梁姐起身走了过来。
“心疼。”我强忍住笑。
梁姐笑着伸出两根手指头夹住我左上臂的肌肉,说:“你又嘴皮!”
“梁姐梁姐,现在肉也疼了!”我佯装很痛苦的样子。
梁姐连忙松开了手,说:“我真捏疼你了?”
“我是心疼你的手。”我笑了。
“你真是太坏了!”梁姐笑着坐了回去。
“哈哈!”我憨笑着。
梁姐开始整理桌上的文件。
“梁姐,我瞧着这段时间的天气挺不错的,你要不考虑去度个假?”其实我根本没看天气预报。
“啊?”梁姐被我一句没来由的话弄得一头雾水。
我也觉得自己说得突兀了些,只好说道:“老板他说让你去度个假,放松放松身心。”
“他和我一起去?”梁姐语气里带着惊讶,眼神里却透露着期待。
“额……”我支支吾吾地不好回答。
“算了,是我多想了,他哪有时间陪我去,”梁姐不开心了,“公司才是他生活的全部。”
梁姐把整理好的文件放到一边,说:“你跟他说我不去。”
老板说得真准,我心想。
“梁姐,老板还是很关心你的,只是他这段时间……”
“铃铃……”我话还没说完就被响起的电话声给打断了。
“喂?”梁姐接了起来,“哦哦哦,不好意思,我忘了,我现在马上过去。”梁姐挂了电话。
“你陪我去躺瑜伽馆吧,我今天预约了一个高级教练。”
梁姐说完便起身,突然她左手撑着桌子右手搭在了太阳穴上。
“怎么了梁姐?不舒服吗?”我起身问道。
“没事没事,可能是我起身太快了,”梁姐笑了笑,“走吧。”梁姐往门口走去。
“好。”我也没有多想,跟上了梁姐。
我和梁姐走出了办公室。
“小陈,我出去一趟,不是什么要紧事的话,你处理就可以了。”梁姐对陈好说道。
“好的,梁姐。”陈好点了点头,她又笑着看了看我,我也对她笑了笑。
我开车送梁姐到了她常去的瑜伽馆。照旧,我在休息区等候梁姐。
“您好,需要喝点什么吗?”一个服务员微笑着走过来问我。
“你是新来的吧?”我问道。
“您怎么知道?”她笑了笑。
“之前来这没发现跟你这般漂亮的前台。”我看着她说道。
“您真是会说话。”她有点害羞。
“主要是我眼光好。”我斜眼笑道。
“您需要喝点什么吗?”她笑着继续问道。
“给我一杯忘情水!”我佯装很认真地说。
她捂着嘴笑了起来,说:“您真会开玩笑。”
“你……”
“天恩!”
我还想继续和她开玩笑时,梁姐不知何时走了出来,她双手扶在入口处的门框上,脸色苍白。
“怎么了,梁姐?”我连忙起身小跑过去扶着她。
“我有点不舒服。”梁姐有气无力地说道。
“梁小姐,你没事吧?”瑜伽教练端着一杯水也走了出来,“先喝点水吧?”
梁姐微微摇了摇头。
“怎么回事?”我看着她问道。
“练习的时候,我看梁小姐脸色苍白,便让她休息一下,”瑜伽教练看了看手里的水杯,“然后我就去给她倒了杯水。”
“能走吗,梁姐?”我问道。
“嗯。”梁姐小声回应道。
“我带你去医院。”我说道。
“出了门往左走,不远处有一家私人医院,要不过去那看看吧?”瑜伽教练看了看我说道。
“好。”我点了点头,随后搀扶着梁姐往外走了几步。
“我感觉没力气了,头很晕,我……”梁姐说着就要软塌在地上。
“梁姐!”我连忙扶住梁姐。
梁姐已经迷迷糊糊了!来不及多想,我抱起梁姐就往外跑……
“梁姐。”我看到梁姐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我们这是在哪?”梁姐看了看我。
“在医院里,”我回答道,“你因为低血糖而昏迷了,可把我吓坏了!”
梁姐又看了看挂在床头的葡萄糖注射液。
我走到床头柜前给梁姐到了杯温水,说:“你这是多少顿饭没吃了啊?也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
梁姐微微摇了摇头表示不渴。
“没什么胃口,吃不下。”梁姐眼神忧伤地说道,随后她看了一眼病房门口。
“老板马上就过来了。”我明白她这一眼的意思。
“不知道是公司的事更重要,还是我更重要。”梁姐说着就闭上了眼睛。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保持沉默。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老板急匆匆地走进了病房。
“怎么样?静云醒了吗?”老板走过去托起了梁姐的手问我。
“醒了,刚睡回去。”我小声道。
“医生有交代什么吗?”老板将梁姐的手轻轻地放回了被子里。
“医生让梁姐要按时吃饭,回去以后要多注意休息。”
“铃……”
我的话音刚落,老板的手机铃声便响了起来。老板连忙摁住了裤袋,他怕惊醒了梁姐,接着老板动了动手指,手机便没再响了
“我还有个重要的会议必须得赶回去主持,”老板看着我说,“天恩,帮我照顾好静云,有什么事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我。”
“老板你放心,我会照顾好梁姐的。”我说道。
“好。”老板点了点头,他又再看了一眼梁姐,随后便起身离开了。
老板走后,我看到梁姐的眼角滑下了一滴眼泪,这时,我才知道梁姐并没有睡着。在这种时候,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梁姐,梁姐也始终没有睁开眼睛。
我躺在了另一张空置着的病床上,看着已经泛黄了的天花板,想起了老板和梁姐的故事:
老板和梁姐是在一次酒宴上认识的。当时,老板和一桌子刚毕业不久的大学生坐在一起,梁姐便是其中之一。那时,老板正处于创业初期,正是需要招募合伙人的时候,他便在席间闲谈之余站起来介绍自己的创业项目,希望有人能够加入他的创业队伍。老板说完后,有人试探性地提了一些问题,也有人在私下里讨论,却没有一个人对此表示感兴趣。梁姐就坐在老板的对面,她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老板。老板当然注意到了梁姐,他对梁姐微微一笑,梁姐立马害羞地移开了目光。
说来也巧,老板和酒宴的男主人是发小,而梁姐则是女主人大学时候的好闺蜜。老板的发小当然知道他正是需要合伙人的时候,所以就特地给他安排到了梁姐这一桌。酒席散场后两人都被特意留了下来,老板便借此机会和梁姐认识了。
后来老板主动邀请梁姐去参观他的创业项目,梁姐当然是欣然接受了。从那以后,他们彼此之间的见面和交流便多了起来。再后来,梁姐便辞去了工作加入了老板的创业队伍中,成为了老板的合伙人之一。梁姐在大学里主修的是文学专业,而老板的创业队伍中正是缺少一个文案策划,所以梁姐的加入对于老板来说,不仅可谓是如虎添翼,亦称得上是雪中送炭。
创业当然是艰辛的,梁姐和老板一起走过了不少风风雨雨,最困难的时候,他们整整吃了一个月的泡面。日子虽然过得惨淡,但老板和梁姐彼此之间的感情却在不断升温,最后在一个只剩下老板和梁姐还在一起努力加班的夜里,老板向梁姐表明了心意,梁姐自然是满心欢喜地接受了。他们俩成了为恋人以后,老板对梁姐更是百般呵护,这让一起工作的几个女员工都十分羡慕。梁姐也觉得和老板在一起是幸福的,于是很快他们便结了婚。但他们只是领了证,以他们当时的经济情况,婚宴是办不起的,这也成为了他们的遗憾。
多年以后,老板将公司越做越大,公司要处理的事务自然越来越多,压力也越来越大。压力大了,人的脾气就会变得暴躁。以前最多是互相生闷气的老板和梁姐,如今却经常会因为在一些公司事务上的意见不合而吵架。有时吵得凶了,老板便会摔门而去,最后到酒吧里买醉。人在不顺意的时候都会想要发泄内心的不痛快,到酒吧里买醉则成为了大部分人的选择,即使是身为公司董事长的老板也不例外。而在酒吧这种地方喝了酒,不是会有故事,就是会有事故,我和老板的相识便是在他的一次“见义勇为”上。当然,这是后话,在这里先不谈。
公司逐渐步入正轨以后,梁姐便主动辞去了老板公司的职务,原因很简单:她不想让公司的事毁了她和老板的感情。梁姐辞去职务后,不久便由老板的公司投资控股,梁姐则当执行总裁,成立了静云文化公司。有那么一段时间,老板经常飞往别的地区谈生意,很少回到家中,即使老板回到家,也常常是凌晨一两点。老板不想吵醒梁姐,他便会睡到客房里去,然后一大早又得离开。老板和梁姐回家见一面都变得困难了以后,他便想着请一个保姆在家中帮忙照顾梁姐,一向独立自主的梁姐,当然不会同意。于是诺大的一栋别墅,常常就只有梁姐孤身一人。
梁姐之前也生过几次病,虽然这是第一次住院,但即使是在家里休息,梁姐如果是睡着了,老板都会等到梁姐醒来,说上几句话后才会自责地离开,不会出现像今天这样的情况。
我忽然想到:难道是出什么事了?
第二天上午,我办好出院手续后,便开车送梁姐回家。一路上梁姐的目光都停滞在车窗外,我本想与她说说话,但从后视镜里看到她略带忧伤的眼神,我便知道自己也应该保持沉默。梁姐也许在回忆一些过往,她需要的是安静。
我把梁姐送到了别墅门口,她自己走前去开完门后回过身来说:“辛苦你了,天恩。”
我看着梁姐说:“梁姐你要好好休息,身体健康才是最重要的。”
“嗯。”梁姐点了点头,随后走进去关上了门。
就在梁姐转身关门的那一刻,我看着她孤单的背影,一种从未有过的忧伤袭上了心头,我的脑海里不停地回荡着进去陪陪梁姐的想法,但我马上打消了这种念头,这是不该有的想法!
我随后便开车离开了梁姐的别墅区。
我本打算回自己的住处好好休息一下,没想到半路上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我左手搭住方向盘,右手掏出手机快速扫了一眼,是老板打来的。我接了起来说:“老板。”
“天恩,送静云回家了吗?”老板问道。
“梁姐已经到家了。”我回答道。
“你来公司一趟,我在办公室等你。”老板继续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沉重的气息。
“好的,我马上到。”说完,老板便挂了电话。
看来是真有事!
我在一个红绿灯路口改变了行驶方向,以最快的车速开往老板的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