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15:45，黑色轿车颤抖了一下，不太平稳地停在两栋楼间的阴影之中。

    驾驶座上的莫宁已不像上午时那么紧张，此刻一脸轻松地握着方向盘，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样子，张叔对此早已习惯，松开了车窗上方的把手，而坐在后排的袁明哲脸色发白，不停地抚摸着的胸口，头朝着开启的车窗，大口的吸气。

    “袁总裁，我这车开得怎么样？”莫宁回过头，带着点期待问道。

    “我只能说，这是我出生以来最刺激的一次乘车体验。”袁明哲敷衍地回答道。

    “最刺激？”莫宁眨巴眼睛，“这是在夸我？”

    “就当是吧。”袁明哲摆摆手，“张叔，把资料给他。”

    张叔嗯了一声，从副座的储物箱里拿出一个牛皮纸袋递给莫宁：“这是你的第一个任务。”

    任务？莫宁挑了挑眉毛，打开牛皮纸袋，里面是几张A4纸和几张偷拍的照片，照片上是一个七岁左右的小姑娘，粉嫩的脸蛋和大大的眼睛，看起来可爱极了，他随即看起那几张A4纸，上面记载的是一个男人资料。

    江振，男，48岁，工盛集团自由之城公司副总经理。

    “那个小姑娘是江振的女儿，名叫江燕尔，小名燕子，就在前方不远处的明德小学上一年级。这个江振和强元魁一起共事了二十年，性格沉稳低调，从不主动出头，主要负责公司内部管理。”张叔说道，“年轻时一心扑在工作上，直到36岁，才找了个小自己10岁的姑娘结婚，在42岁时老来得女，所以对这个女儿极尽宠爱，呵护备至，除非有事，否则每天都会亲自接送女儿上下学，但今天他临时有个会，所以应该是他的私人保镖来接。”

    莫宁问道：“所以我的任务是？”

    “三天内，通过他的女儿，让他站到我们这边或者保持中立。”张叔平静地说道，“至于用什么方法，你自己决定。”

    听到张叔的话，莫宁转头看向袁明哲，见对方朝他点头不语，心下也就了然，对张叔道：“什么方法都行？”

    “什么方法都行。”

    “有经费吗？”

    张叔拿出一张黑色的银行卡：“这张卡里有10万元，已经绑定在你手机里，开卡人在赤夏，任务完成之后，里面剩下的钱是你的，以后你每月的工资也都会打进这张卡里。”

    “真大方，十万元，说给就给。”莫宁举起卡片，手指拂过卡面凸起的数字，“如果我拿钱跑了怎么办？”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后座传来了回答，莫宁再一次回过头，对上了袁明哲的视线，只见对方带着微笑说道，“我相信你。”

    这是莫宁记忆中第二个说相信他的人，他不自觉地想起分别时，维德真诚笑容和白亮的牙齿，叹了口气，推门下了车。

    一所小学的品质，从门口的家长打扮和车辆品牌就能看出来。

    距离放学还有一小段时间，明德小学大门外早已等着许多衣着华丽的家长，停满了价值不菲的豪车。

    莫宁没有挤进人群，而是站在对面的街道上，靠着路灯，眼睛看着校门，余光却落在他的右前方，在人群外围站着的一个男人。

    那男人留着寸头，棱角分明，身形笔直，戴着白色的手套，西装板正没有一点褶皱，皮鞋在阳光下反着光亮，与前方的贵气对比，有种格格不入的冷酷。

    资料上说，那是江振的私人保镖阿衡，参加过高卢的雇佣兵军团，是从战场上的血与铁中活下来的老兵。

    也许是察觉到了视线，阿衡望了过来，莫宁立刻收回了目光，只觉得有柄尖刀抵在了他的太阳穴，冰冷锐利，不过很快这种感觉就消失了，因为学校里响起了放学的铃声。

    小学生在老师的带领下，排着队，整整齐齐地走出了校门，然后兴高采烈地冲进父母的怀抱，在这其中，有一个扎着双马尾，背着粉色书包，穿着粉色洋裙的小女孩，她四处张望着，似乎在寻找什么人。

    “请问，是小燕子吗？”

    小燕子转过头，看到一张年轻陌生，却带着好看微笑的脸。虽然父亲常常教导说不要随意和陌生人说话，但是从小到大都活在温室里的她还是缺乏一些危机意识，心里头只觉得对方长得好看，应该不是坏人，于是便点了点头。

    “可找到你了，你好，我叫莫宁，是你爸爸江副经理的下属。”莫宁蹲在了小燕子面前，“江副经理今天要开会，所以让我来接你去公司。”

    “为什么要去公司呀？”小燕子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疑惑，“为什么不回家呀？动画片就要开始了呀。”

    “哦，什么动画片啊？”

    “就是小魔仙啊。”

    “小魔仙？”

    “对呀，小魔仙，就是那个‘代表美好，消灭你们’！”

    小燕子做了个变身的动作，还转了个圈。莫宁见状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原来是小魔仙啊，这个我看过，我最喜欢那个粉红色头发的。”

    “你也喜欢蜜朵仙女吗？！”

    “当然，我还有她的珍藏版娃娃呢。”

    “真的吗！”

    “真的，改天我拿来送你。”

    “太好了！”

    小燕子高兴地跳了起来，随即叽叽喳喳地表达着她对蜜朵的喜爱，兴头上时，还手舞足蹈地比划着。莫宁就蹲在那里，带着浅浅的笑容，安静地听着，但注意力却已经越过了小燕子，紧紧地锁定在阿衡身上。

    阿衡就在五米开外的地方，笔直地站着，右手藏在左胸口的外套里，充满杀意和愤怒的视线从微微下垂的眼脸中射出。

    这是他第一次慢了一步。

    “诶，你看看那个是不是你阿衡叔叔啊？”莫宁打断了小燕子似乎没有尽头的表达，指向了阿衡的位置。

    小燕子顺着莫宁的手指回过头，随即转身高兴地挥起手来。阿衡准备抽出来的手顿住了，脸上的冰冷肉眼可见的融化，嘴角抽搐向上扯，露出有点吓人的微笑。

    “哎呀，原来是你爸爸刚刚发消息给我了，我竟然现在才看到。”莫宁拿着手机，惊讶地很夸张，“小燕子，那你跟你阿衡叔叔回去吧，我得先回趟公司了。”

    “啊，哥哥你要走了....”小燕子两只小手抓着背包带，欲言又止。

    “放心吧，那个珍藏版的蜜朵娃娃明天就会送到你家里去。”莫宁看出了小姑娘的心思，“不过哥哥有个小条件。”

    “什么条件？”

    “和哥哥拍张照就行。”

    “好！”

    “来，1，2，3，茄子！”

    咔嚓。

    照片拍完，莫宁注视一步三回头，不停地向他挥舞着小手的小燕子在神色复杂的阿衡护送下上车离去后，低头凝视着手机屏幕里那张他和小燕子的合影。

    看着看着，小燕子的脸忽然开始模糊扭曲，渐渐地被一个陌生小女孩的脸取代，齐耳短发，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的脸，鲜红地双眼，小小的嘴巴一张一合。

    “哥...哥...”

    莫宁骤然回过神来，快速地环顾左右，校门已经关闭，周围已经没剩下几人，他小心翼翼再次地看向手机屏幕，一切如常，小燕子的依旧是双马尾，依旧面色红润，依旧笑容甜美。

    刚刚是怎么回事？幻觉？还是记忆？

    莫宁挠了挠后颈，拨了个号码。

    “喂，张叔吗？是这样，我想要一个珍藏版的蜜朵娃娃，您知道哪里有卖吗？对，珍藏版的蜜朵娃娃，就是动画小魔仙里面的人物，明天就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