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恭喜你俩了。商夜真是给你俩长脸。”说话的是风父，至于恭喜的，自然是话中人的父母。

    这一天的这个时候，是庆祝商夜入朝为官的晚宴，在柳行祎离开的第二天。虽可惜于他不能加入，但两人已打算好欢聚一次，替彼此庆祝。

    筵席摆在武仲霖夫人的兰楼中，除了这一桌，兰楼概不接客。入席的人不多，风家夫妇、武家夫妇及老父、商家夫妇、柳家夫妇、墨峰父亲，加上其子女以及陆韩茗，除柳行祎外共十六人。

    “都开始吧，人都到齐了。”

    “兰姨，还有人没到呢。”商琳注意到人数不对，又听见兰楼老板，也就是武仲霖夫人兰姨说人已到齐，连忙提醒。

    “还有谁？”兰姨疑惑。

    “那个——”

    见商琳吞吞吐吐，除风凌婉之外，几个同辈人心知肚明。

    “是柳行祎吧。”陆韩茗替她说出那个名字。

    事实上，商琳是昨日下午醒来的，也没人在她面前有事没事地提起柳行祎，因此她并不知道一些事情。

    “你们家没人告诉你吗？柳行祎出征，昨日就走了，我们可都去送行了哦。”陆韩茗刻意对商琳表现得意。

    “出征了？！他......”怎么没留下什么好告诉我。停顿了一下，只说了个“哦”。

    “怎么，遗憾了？”陆韩茗故意调侃。

    “怎么可能。他走了，我别提多自在。”商琳的口是心非令坐在她与商夜之间的风凌歆听不入耳，接下她的话。

    “琳儿，不能试着接受他吗？明明两情相悦，为什么非要陌路？”得亏风凌歆不像陆韩茗那样说话大大咧咧，否则在座所有人都会知晓。

    “你不会明白的。”商琳也被感染似的放低声音。

    歆儿，你不会明白我的。商夜和你的感情从来没有阻碍，你也不需要花上几百年时间爱上一个没有心的男人。我虽不算亲身尝试，但心痛是受到牵扯的。一见到他，心宛如死灰，难以跳动。

    柳家父母倒是有留意陆韩茗与商琳的对话，即便是商夜挨个敬酒时，依然一字不落地细听。心中有了一个想法：柳行祎和商琳之间似乎有异样的感情。

    “风小姐，上次见的匆忙，没好好认识一下。我叫墨峰，是柳行祎和商夜的好兄弟。也多亏了我，商夜才能拜武将军为师。作为商夜未来的妻子，不需要你敬我酒，可怎么说也得喝一杯吧。”

    “墨峰，你脸搁家了吧，哪有这么要求女孩子的。”

    “陆韩茗，你闭嘴，又没让你喝。”

    “她不喝酒。而且你醉了。”商夜也附议陆韩茗，拒绝墨峰。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醉了？”商夜扫了一记冷眼过去，墨峰只能认怂：“我醉了，醉了。”同时瞪向捂住嘴的商琳和陆韩茗。

    “没事的。墨公子，这杯酒我喝了，当敬你了。”风凌歆端起面前的酒抿了一口，五官顿时拧成一团。

    商琳不忍心，凑近告诫：“你其实不需要这么尊重他，而且下次要记得以茶代酒。”

    “知道了。”

    风凌婉是这场晚宴中最无存在感的。自上次从牢中出来，夜夜噩梦缠身，向她索命，却也消弭不了她的怨恨。

    “小姐，打听到了。今晚商家设宴，风凌婉也去了。今夜可以行动。”

    “好，你去安排。”

    “是。”

    陆语宁在陆府花园中静心茗茶看书，得知消息，不免欣喜。

    此时风凌婉得父母同意，上楼休息。陆语宁主仆二人买通兰楼后厨之人，后门进入，扮作小厮进了风凌婉的房间。

    “你们两是什么人？”

    “你是风凌婉？”

    “是。”

    “我是陆语宁。”

    陆语宁！陆语宁不是先前和柳行祎有定亲意愿，又被自己绑架的那个女人吗。

    “你想干什么？”

    “以我的能力，把你交给官府定罪绰绰有余。不知风小姐怎么看？”

    “你知道是我绑了你？”风凌婉没有等到回应。怕是她真的知道了。“你是想要给我一个机会？”

    “当然。”

    “条件呢？”

    “你很上道，”陆语宁很满意，“你只需和我合作，你我联手对付商琳，如何？”

    “何乐而不为。”两人相视一笑，达成共识。商量好通信方式，等待陆语宁的计划。

    晚宴差不多结束，众人也都散去。

    柳母拦住墨峰。

    后者诧异：“伯母，这是何意？”

    “你与行祎关系好，伯母就想问问行祎可有意中人？”

    “这您向行祎直接问不就行了。”

    “若是问得出，也就不找你了。”

    “伯母应该知道他的脾气。六亲不认，他做得出。”

    “伯母当然知道，那我不问这个，我问问行祎和商琳。”

    墨峰听闻这个犀利的问题，愣了一会儿，回答：“他俩怎么了？不就那样吗？”

    “那样是哪样？你别和伯母搞迷糊。”

    “不用问了，看到秦辰就知道了。”柳父突然发言。柳母还不明所以，往他的视线看去。

    墨峰暗叫“糟了”。看到秦辰，柳行祎的意图便昭然若揭。特意留下秦辰暗中跟着商琳，是为了她的安全。而秦辰先前已被商琳赶回柳家。

    总结来说，就是商琳是柳行祎心仪之人。

    但在柳家父母眼中透露不满，商琳不够成熟稳重，也不够温婉大方，更有些小家子气。与其说是一个快及笄的女子，不如说是个孩子。二老不明白柳行祎为什么会看上她，但他们一致认为商琳不适合柳家媳妇。

    商夜并不知情自己的妹妹被柳家人贬得一文不值，只有怀中醉酒的女子令他片刻舒心。

    “让你别喝你还喝。”商夜口中责骂，眼底尽是宠溺。

    “商夜，我想吃糖梨糕。”风凌歆也没有了端庄的形象。

    “明天买，我先送你回去。”

    “不，今天。明天我不想吃。”

    “他们打烊了。”

    “可我还没吃过几次，想吃。呜呜呜。”商夜仿佛见到粘人的商琳，可即便她是假哭，也可以触动他内心的最深处。他妥协了。他花费了比别人更高的价格买了一盒糖梨糕，里面还有加工费。

    “我不想回家，先去找客栈待会儿。你喂我吃。”

    商夜本想拒绝客栈的要求，下一句，他无法拒绝。

    离这儿最近的，是万环客栈，是商夜并不愿来的地方。

    客栈房间内，充斥着女人迷人的香味。微暗的烛光将墙上两人的影子勾勒出来，透过窗户的月光与轻风令影子交织得十分暧昧。

    “歆儿。”

    “恩？”

    “我也想吃。”

    “这儿还有——唔！”商夜最终吻住这个指着糖梨糕的女孩的双唇。

    “嗯，很甜。”舌尖上留下了女孩的气息，是糖梨糕的香甜以及淡淡的酒香，值得细细品味，还有她的吻，同样值得他留恋。

    微愣了一会儿，风凌歆得意地说：“当然了。”

    瞧着眼前人得意洋洋的酒劲儿，商夜喜闻乐见，也想同她留在这，再待一会，再待一会。可他思虑再三，还是决定送她回去。

    “不要。那不是家，自从婉儿疏远我开始，那便不再容得下我。爹娘眼中，也不是我，而是利益，同商家联姻的工具。养育之恩不敢忘，爹娘也真心疼爱我多年。可在我心里，你和琳儿才是我的家人。”

    应是酒后吐真言，商夜对风凌歆的感情因为“家人”二字又深入不少。

    “歆儿，还有三个月便是我的生辰。那一日，我们便成亲，可好？”

    风凌歆醉着酒，迟钝片刻，才缓缓吐出一个“好”字。

    两人无法分离的对视，就像是吞噬对方，嵌入彼此的眼眸，再也藏匿不住。

    而他们的家人却等待他们回来，直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