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而复得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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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可能性

    接下来就正常上课了。

    我还是同齐清和坐在一起,只不过初来时的那份欣喜,如今倒是掺杂了些煎熬的成分。

    我尽量不挑起话题,可齐清和还是会一脸兴奋地和我分享各种事情:她的心情,她知道的趣事,她看过的书……

    我也只好听她说着,不时地发表一下我的意见,以表明我并没有在糊弄她。

    其实哪怕是到了这个时候,我也还是觉得和她聊天是一件相当有趣的事。

    只是这各中趣味反倒让我倍感折磨。

    所幸她还是很懂事的,在我捧着书的时候从不来打扰我。

    可问题是我讨厌课间学习讨厌得不得了。

    我讨厌抓这种碎片化时间,什么分秒必争,这让我觉得我像是个只讲效率的机器人。

    就连资本主义社会的资本家都已经知道不能过度剥削人的剩余价值了,我怎么能自己压榨自己呢。

    我也不喜欢在吵闹的地方看书,看不进去倒不至于,但效率太低,而且会让我很不舒服。

    总之,因为一些稀奇古怪的理由,我下课时的活动最终演变为了对着书发呆。

    就这样熬过了三节课以后,第四节课的铃声终于响起了。

    这节好像是汪老师的课来着。

    在我的想象中,我本来觉得他是会卡着点进门的,不过仔细想想那可能太把他妖魔化了。

    事实也证明他并没有夸张到这种程度。

    尽管他来的没比那个点早多少就是了。

    还有一点就是,他第一节课就开始讲课了,这还挺让我意外的。

    我还以为他会跟我们聊聊天,先水一节课的。

    既然他在上课,那我也就认真地听着。虽然他的教学态度让人不敢恭维,但教学水平却相当的高。

    这样不就从一个怪人变成一个特立独行的天才了吗。

    果然,印象这东西,还真是和变色龙一样呢。

    世界还真是奇妙。

    “我们下午是没课的,同学们可以去参观社团。”汪老师收拾着东西,朝门口走去,“当然,大家自愿参与,不过我建议大家还是加入个社团比较好。”

    “毕竟,一直读书也太无趣了。”他停在门口说了这句话,然后又迈开了步子。

    他说话的时候并没有面向我们,这让我有种感觉:或许,这句话并不是说给我们听的。

    或者说,并不只是说给我们听的。

    其实我也这么觉得,所以他的话对我并没有什么影响。

    更何况我早已打定主意要加入一高的文学社了。

    不过说起来,文学社还真是一个很古怪的地方,虽然挂着文学的名头,其中却不乏于文学无益的成分在,甚至还不占少数。

    所幸一高文学社的名头很响,藏书也颇丰,在那里应该能学到些东西。

    虽然这是网上的消息,但应该也假不到哪去,再不济,只要有书给我看就好了。

    我很早就已经学会去做一个不贪心的人了。

    “吃完饭我们去看看社团吗?”齐清和的语气中带着期待,一看就很想去。

    而且她好像自顾自地就决定要和我一起吃饭了。

    除了比以前开朗多了之外,其他地方倒是没变多少呢。

    “去看看吧。”

    “好诶。”她很兴奋地叫着,拽着我往食堂去了。

    我的左手本来已经提前放进裤兜里了,她却突然加起了速,把我的手带了出来。她的手顺着我的手臂往下滑,最后握住了我的手,然后她带着我停在了人潮之前。

    “人这么多……会走散的。”她红着脸,视线偏向另一侧,没有看我。

    我还有什么话好说呢,我又还有什么事可做呢。

    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内心也有些动摇,可那并不是因为我想放弃了,我还没这么定力不足。

    而是因为,我好像看到了一种新的可能性。

    人是会变的。

    我是人,所以我也是会变的。

    一个相当简单的三段论。

    这种改变无关乎人的本质,与“超脱”不同,它切切实实地发生在每个人的身上。

    我昨天想吃蛋炒饭,今天想吃火锅。

    就只是这种程度而已。

    那么,和以前相比,我改变了多少呢?

    博尔赫斯曾说过这样一句话:那时候我喜欢的是黄昏,荒郊和忧伤,而如今则向往清晨,市区和宁静。

    好像我也是这样的。

    这些年我还有挺多改变的地方,有些是我清楚的,有些是我不清楚的,但总归不少。

    所以,如果我不退出那一步,有没有一种可能,她还会是她。

    我当然不知道结果,在我做出选择之前也永远不会有结果,深渊仍在暗处窥伺着我们。

    但这可能性,却的的确确地,让我心生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