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车上装着60块镇宅砖，王停准备去建材店跑业务。

    哑叔在前面用力拉，他在后面用力推。

    路况很差，两人都很累，王停很想买匹马。

    “诶！你们拉的啥？”

    王停循声看过去，看见个建房工地，十几工人忙着盖房。

    外面站着个老大爷，年纪六十岁左右，掐着腰走到车边。

    “大爷，您叫我吗？”王停擦擦脸上的汗。

    “镇宅砖咋卖的？”大爷伸手拿起一块。

    “22块钱一对，上好的花岗石。”王停说。

    老人不说话，继续翻车上的砖，几分钟后挑出两块横着放在车上，说：

    “看把你俩累的，为啥不赶牲口？”

    王停给他一根烟，说：

    “正想买呢。”

    老人眼中一亮：

    “想买啥？驴还是牛？”

    正常的陌生人不会问这么多，除非他是个牲口贩子，王停笑着问：

    “大爷，你卖牲口吗？”

    老人竖起大拇指：

    “年轻人好眼力，俺家三辈儿都是去北蒙贩牲口的。”

    北蒙就是草原蒙区，贩牲口也是个苦差事。

    从兰县一路步行走到蒙区，购买草原驴、牛等低价牲口，再步行回到兰县卖高价。

    一来一回至少两三个月，风餐露宿也挺苦逼。王停说：

    “我想买匹纯种北蒙马，多少钱？”

    老人掏出二十块钱给王停，说：

    “镇宅砖都是二十块钱俩，你别卖恁贵。”

    又说：

    “过几天俺孩子从北蒙回来，到时候你来俺家看看，看货给价。”

    王停在本子上写地址，说：

    “等牲口回来您通知我一声，白茅石雕厂，这是地址。”

    又说：

    “一匹成年马大概多少钱？”

    “比牛贵点不多，到时候再说。”老人把地址装兜里，抱着两块镇宅砖走了。

    成年公牛一千七左右，马应该不超过两千。

    这个价可以接受，王停把钱装兜里，推着架车继续赶路。

    走了三里来到铁路南边，有两家对门经营的建材店。

    经营门窗、地板砖、水泥、大砂、铁钉等建筑材料，类似杂货铺。

    路东的店叫金鑫建材城，路西的店叫牛犇建材大市场，只看名字就是针锋相对。

    架子车停在路边，王停拿两块砖进牛犇店，对着柜台说：

    “老板您好，忙着呢？”

    柜台里站个汉子，眼睛很大，留着八字胡，正是老板老牛。

    老牛抬头看看王停，笑脸相迎：

    “老弟，想买点啥？”

    王停把砖放柜台上，掏烟盒让给他烟，说：

    “大哥，我是石雕厂的，看看我的镇宅砖。”

    老牛的笑脸消失，说：

    “这东西没人要，裹不住卖。”

    王停说：

    “应该有买家吧，路上我还卖了一对呢。大哥，留下几个试试呗。”

    又说：

    “八块钱一个，也不贵。留下几套吧，也不占大哥多少钱。”

    老牛摆摆手，说：

    “这东西不赚钱还占地方，裹不住。”

    王停想再抢救一下，微笑着说：

    “大哥，都说不怕不卖钱，就怕货不全。有这种东西，就能留住这种买主。”

    又说：

    “都知道卖香烟不挣钱，但小卖部都会想方设法卖烟，因为会带来其他生意……”

    “行啦！”老牛脸色不豫，说：

    “我干了三年建材，知道怎么做生意。”

    言外之意，你在教我做事？

    王停快速写店铺地址，撕下来放柜台上：

    “这是我的店址，大哥有空去我那喝茶，我就不打扰啦。”

    说完抱着镇宅砖离开，去对面金鑫建材店。

    老牛面露不屑，这种搞推销的天天来烦人。

    狗皮膏药一天来八趟，他早就烦不胜烦。

    卖镇宅砖不挣钱，他之前从石雕厂拿过货，卖一套挣两块，不够麻烦钱。

    坐在柜台里看对面，看见王停正在金鑫店里卸砖。

    老牛暗骂金鑫傻，竟然随随便便要陌生人的东西，等着赔钱吧。

    这时一个戴草帽的小伙子来到门口，停住自行车走进店里。

    老牛笑脸相迎，说：

    “老弟，想要点啥？”

    草帽男说：

    “要十斤大洋钉，钉椽子用的大钉。”

    又说：

    “再要一套镇宅砖，要姜太公在此，还有泰山石敢当。”

    老牛心一沉，心说不会这么巧吧，一边抓铁钉一边说：

    “现在盖房都不用镇宅砖了吧，都说那是四旧老封建。”

    草帽男笑着说：

    “没办法，俺爷强烈要求买砖。老板，你这有吗，多少钱？”

    老牛说：

    “洋钉一块钱一斤。镇宅砖刚卖完，明天来拿吧，给你个优惠价。”

    草帽男一皱眉，笑着说：

    “我先去找找镇宅砖，等会再来拿钉。”

    老牛心中一沉，只能陪笑：

    “中，我先给你秤好洋钉。”

    草帽男推着自行车去对面，看见王停正在卸镇宅砖，问道：

    “伙计，砖怎么卖？”

    “金老板在里面，去问问吧。”王停头也不抬继续搬砖。

    花岗石明晃晃照人眼，草帽男觉得不错，走到店里问老板。

    刚进货就有人问价。老金挺开心，说：

    “我的砖是花岗石的，垒在墙上金光耀眼，二十二块钱一套。”

    比其他不亮的砖贵一块钱，草帽男可以接受，问：

    “钉椽子的大洋钉咋卖的？”

    老金：

    “一块钱一斤。”

    草帽男：

    “要十斤，再要一套镇宅砖。”

    老金：

    “好嘞。我给你称钉，你先去挑砖吧。”

    所以老牛既丢了砖生意，又跑了钉生意。

    草帽男不会傻到在金家买砖，再去牛家买钉。

    一来脱裤子放屁，二来得罪人，除非金家的钉比牛家贵。

    付完钱，把钉和砖放车篮里，骑车回家。

    老牛气的肝疼，他就知道草帽男不会回来，一时间肠子都悔青了。

    这边王停搬完二十套砖，从老金手里接住三百二十块钱。

    每套的利润五块钱，小挣一百元。

    老金脸色严肃，说：

    “老五，我没有跟你讨价还价，你守承诺。”

    “放心吧，我说话算数。”王停告别老金。

    推着架子车刚走到路上，老牛从店里出来，说：

    “伙计，给我卸十套砖。”

    “不好意思哈。”王停摆摆手，笑着说：

    “我跟金老板有约定，铁道以南只批给他。”

    老牛急了，瞪着眼说：

    “哪有这样做生意的？你挣的是钱，给我卸十五套。”

    王停摇摇头，说：

    “我干了三年石雕，知道怎么做生意。”

    又说：

    “哑叔，走吧。”

    看着远去的架子车，老牛气得咬牙。

    没有你张屠户，我也不吃带毛的猪，整个兰县只有你卖镇宅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