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鑫建材厂的老金，气不过王停失信，于是登门讨个说法。

    王停也懵逼，放下碗筷笑着迎上去，说：

    “别激动，有话好好说。”

    老金不接香烟，瞪着眼质问：

    “你言而无信，凭啥不让我激动？”

    王停呵呵笑，说：

    “就算我做错了，你也得让我知道错在哪里吧？”

    “好，咱们讲讲理。”老金气呼呼昂起头。

    王停请他进堂屋，柳盼给她泡茶。

    小乔娜扑闪着大眼睛，弱弱的说：

    “大伯别吵我，我乖乖。”

    一句话搞得老金有气没地方撒，只能一声叹息，说：

    “老五啊，今天下午，牛犇那个鳖孙也有了黑色花岗石镇宅砖。

    我之前卖过镇宅砖，兰县六家石雕厂，只有你这里有黑花。”

    言外之意，别跟我说不是你卖给他的。

    得知症结所在，王停马上想到李莹下午卖的那批砖，说：

    “莹莹，说说下午买砖那个人的长相。”

    李莹意识到事情的严重，闭上眼努力思考，尽力描述面部特征。

    没等她说完，老金就拍大腿，咬着牙说：

    “就是牛犇那个龟孙！老五，你说咋办？”

    “别急嘛，卖货时我不在家。”王停说：

    “盼姐，说说你的送货路线。”

    柳盼赶紧用力想，描述出门后的行程路线。

    没等她说完，老金又拍大腿：

    “你说的就是他家，我去那龟孙家喝过酒。”

    一口一个龟孙，可见两家关系紧张，同行真是冤家。

    此时老金平静很多，他也明白了，是牛犇趁着王停不在，从不知情人的手中买走货。

    但他不想罢休，既然上门问罪，就得有个说法。他说：

    “老五，不管什么原因，你的货出现在牛家是事实，你违约也是事实。”

    王停说：

    “我可以保证不卖货给他，却不敢保证我的货不会出现在他店里。

    他随便派个陌生人过来，随便说个陌生地址，照样能从我这买走货。”

    老金马上说：

    “这好办，以后你的货只卖给我，我做白茅黑花砖的独家代理。”

    “你是活在梦里。”王停被他逗笑。

    这是几块钱的砖，不是几千块的电视机，要啥独家代理？

    白茅能做黑花镇宅砖，其他石雕厂也能做，独家代理没啥意义。

    老金也懂这个道理，绷着脸说：

    “以后我再从你这里拿货，你得给我便宜一块钱……一套砖便宜一块。”

    狐狸尾巴漏出来了，王停考虑片刻，说：

    “可以，少挣一块钱也没啥。不过今年我打算盖五间房，或者盖它两层楼。”

    “啥意思？”老金瞬间眯起两眼，很快明白了王停的意思。

    盖房需要建材，楼房用的建材更多，所以这是个选择题。

    如果坚持让他降价，他建房时就不会买老金的建材。

    反过来说，如果今天不追究，就有可能承接建房时的教材。

    一个是节省眼前的小钱，一个是谋划未来的大钱，老金有点犯难，不知道如何取舍。

    考虑两分钟，老金笑着说：

    “如果咱俩说好，将来盖房时用我的建材，那今天的事我就当没发生过。”

    王停说：

    “只要你敢保证，你的建材不比同行卖的贵，我盖房就用你的建材。”

    “肯定不会比别家贵，咱俩是合作伙伴嘛。”老金哈哈笑。

    事情就这么解决了，王停把他送走，觉得这家伙也是聪明人。

    虽然是件小事，却有很多种变化。

    如果真的撕破脸皮，老金讨不到任何好处。

    当然，王停也不想撕破脸皮。

    “五哥，对不起。”李莹低头认错。

    “你没错，这是最好的结果。既没得罪牛犇，又搞定了老金。”王停叹口气，说：

    “做生意最好别得罪人，有的人帮不上你的忙，却能坏你的事。

    天上那么多云彩，谁知道哪块云彩会下雨。”

    李莹听不太懂，趴在男人耳边小声说：

    “我做错事了，你今天晚上好好惩罚我嘛。”

    听这话，王停差点喷茶。那是惩罚我，这丫头的欲望太大。

    当天夜里，折腾到凌晨。

    老天爷看不下去，先来一道闪电，再给一声炸雷，接着雨点打在房瓦上。

    两人楞几秒，赶紧穿上衣服下床，李莹拉开房梁上的帐幕。

    三间堂屋是通着的，两个房梁支撑房顶，房梁上挂着帐幕。

    类似于大窗帘，可以把三间房子隔开。

    两人睡觉时不拉帘，因为就他们俩住堂屋。

    现在暴雨倾盆，院子里的厨房就是个凉亭，四面透风雨，不能让哑叔继续睡在那。

    王停正准备开堂屋门让他进屋睡，却听到柳盼的声音：

    “哑叔下大雨啦，来屋里睡。”

    “阿巴……阿巴！”

    “快点，我是妇女我都不计较，你计较啥？”

    她声音很大，盖住了雨声，王停听得真切。

    一个寡妇，一个光棍儿，睡在一间房里有点不合适。柳盼再喊：

    “被子快湿啦，到屋里你睡地上，没事儿。

    你进不进屋？再墨迹我跟小娜也来这睡，大家都睡雨里。”

    可能是小娜触动了哑叔的神经，他抱着铺盖跑进东屋。

    雨一直下，王停挠挠头，这场雨下的挺好。

    “五哥，哑叔和盼姐有没有可能……结合？”

    “最好不要。我现在叫她盼姐，他们要是结合，我就得喊盼婶儿，矮一辈儿……”

    “哎呀，别闹。”李莹不依，撒娇卖萌：

    “我找时间撮合一下，说不定就成了。”

    王停说：

    “顺其自然，拔苗助长不好。”

    经过刚才的事，他重新认识了柳盼，之前只觉得她是个果断的人。

    譬如为了钱爬床，为了生存离家。

    现在更觉着她是个善良的人，能在雨夜想起哑叔，还有魄力喊哑叔进屋睡。

    这场暴雨下了三天，第三天下午准岳父老李突然来了。

    李莹把他迎进屋，抱怨道：

    “爸，下大雨你跑个啥？”

    老李说：

    “我也不想跑，怕耽误老五的正事儿。”

    王停有点紧张，问：

    “爸，是不是家里出事了？”

    “没有。”老李摆摆手，说：

    “今中午接了电话，是一个叫老吕打过来的，他说手砂轮到货了。让老五赶紧去拿货，晚了他会卖给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