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拿起红外温度计，在伊凡面前晃了晃，随后看了一眼读数。

    “37度低烧，没有大碍了。小伙子，恭喜你，可以正式出院。”

    出院手续被正式办理完后，伊凡左手吊着绷带，离开了度过五天的病房。和佩雷斯战斗后，他因为浸了太多水而受寒，左臂的伤也出现感染，当夜就高烧不退，不得不在秘鲁住院五天。

    院外，此行来秘鲁的同伴、以及作为地头蛇的秘鲁官方小队都在等着。

    “看上去生龙活虎的，康复的不错嘛。”性格直爽的阿马鲁笑了笑。自从被伊凡救了性命、并且见识过伊凡的决斗后，他已经放下了一开始的高傲，转而将这个面貌平凡的青年当成朋友。

    伊凡腼腆一笑：“害大家等了我五天，真是不好意思。”

    游凛拍了拍伊凡的肩膀：“小事，我和游星他们消耗也挺大，正好趁着这五天休息了一下。”

    短暂的寒暄后，众人坐上开向机场的吉普。此时已是下午，西斜的太阳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仿佛这片大地在无声挽留几位默默拯救了它的英雄。

    某一刻，窗外闪过一栋低矮的红砖平房。伊凡的视线被吸引过去，哪怕汽车已经开出很远，也还是将脑袋探出窗外，目光下意识追寻那越来越小的民居。

    良久，他轻叹一声，关上车窗坐回座位。

    “航班是晚上七点，你如果很关心那个女孩，完全有时间上门拜访。”身旁的波马出声。

    伊凡摇摇头：“不了，我再看到她会很尴尬，毕竟我杀了她的父亲。”

    “你是在为民除害，没必要为此内疚。”

    “我知道，但不管佩雷斯是怎样无可救药的渣滓，在她眼里依然还是英雄，对她来说我和杀父仇人无异。”

    伊凡目光没有焦点地看着前方座椅，手指下意识摩挲着卡组，沉默一会儿后道：“波马，阿马鲁，奈拉，我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要求很无理，但能否请你们考虑一下，不要在新闻发布会上公布佩雷斯的真面目？”

    车内有那么一瞬间的停顿。

    “是因为那个女孩吗？”开车的奈拉头也不回地问。

    “嗯，我知道这个要求对你们很不公平，毕竟佩雷斯差点杀掉你们，你们有权将他的丑恶嘴脸公布出来，让所有人声讨他。但是……”

    伊凡突然微微攥紧拳头：“整个纳斯卡的居民都差点死在献祭中，而死人是无法再被惩罚的，如果佩雷斯的罪行被公布，人们很可能会迁怒于他的遗孀和女儿。

    我无法看着一个八岁的孩子顶着‘反人类罪犯女儿’的身份过一辈子，她值得拥有更好的生活。拜托你们了，让她继续活在佩雷斯编织的美好童话中吧，让她继续相信自己的父亲是个英雄，牺牲在了和恶势力的斗争中！”

    伊凡说完，发现车内其他人迟迟没有动静，低下脑袋失落道：“对不起，是我唐突了，我有什么权力要求你们这样委屈自己……”

    “哈哈哈！”波马突然放声笑了起来：“我就说伊凡迟早会提出这个要求的，阿马鲁，奈拉，你们分别欠我一顿饭！”

    “太狡猾了，我们之前说好的地方可不便宜，相当于一月份额的塔拉波托卷烟了！”阿马鲁和奈拉齐声哀嚎。

    “诶？”伊凡懵了，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波马，却迎上对方一个欣慰的笑。

    波马两只手搭在伊凡肩膀上，与他目光对视：“伊凡，能和你成为同伴，我很自豪！”

    伊凡心中划过暖流，波马虽然没有明说什么，但他已经知道了对方的决定：“谢谢。”

    ……

    阿波利亚凝视着面前的棋盘，沉思好一会儿后，用那巨大的手指捻起一个子，将它向前移动一步。

    “话说回来，你怎么突然有闲情逸致找我下象棋？”

    阿波利亚看了看面前的Z-ONE，这位带领他们一起拯救世界的老人还是将自己裹在鹦鹉螺似的外壳中，永远都看不清他的表情，虽然阿波利亚依然发自内心地信任着Z-ONE，但很多时候都感觉不能完全和他敞开心扉聊天。

    “游戏的乐趣，不是只有决斗。”

    Z-ONE用那低沉的嗓音回答。他的机械臂抬起，同样落了一子，阿波利亚扫了一眼，发现动的是象棋中最无关紧要的小兵，便不再多关注。

    “但我感觉你心里有事。”阿波利亚敏锐地读出了Z-ONE的情绪。

    Z-ONE并没有否认，一边操控棋子走位一边道：“确实心中有个疙瘩。当年终焉从我们这儿偷走了两项资料，一项是记载了永生技术的资料，被他们催生出永生联盟这个搅乱世界局势的东西，但另一项被偷走的资料，我至今不明白意义何在。”

    阿波利亚回想起那另一项资料，微微点头：“我也不明白，终焉只有一次出其不意入侵我们数据库的机会，这一次机会实在太宝贵，他们为什么会选择拿走我们观测时空的日志记录？”

    “将军了，阿波利亚。”Z-ONE突然指了指棋盘。

    阿波利亚顿时惊觉，之前Z-ONE动过的小兵竟然已经被后替换。

    这是“兵升变”，象棋中如果兵按照特定轨迹走位，到达对方阵地的最底线后就能升变为王之外的任意棋子，Z-ONE这是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一颗定时炸弹送到了阿波利亚的大后方。

    Z-ONE看着棋盘沉吟了很久，明明赢下棋局却丝毫看不出喜悦：“我有感觉，终焉在酝酿着大动作，或许等他们的后手爆发出来，我们才会意识到之前无关紧要的小兵已经升变。

    阿波利亚，到时候如果真的出现意外，希望你们能以大局为重，哪怕需要做出一些牺牲。”

    阿波利亚忍不住问：“你的身体情况还能坚持多久？”

    “还能支持我再全力出手一次，这次机会我要换掉敌方隐藏的重要力量，最好是吃掉他们的王。”

    Z-ONE的机械手指轻轻一碰，棋盘上的王应声而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