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啦……

    宽阔的海面上，一艘巨大的蒸汽海船正在匀速航行。

    船帆上挂着汉国龙旗，看起来和一般的汉国商船没有什么区别，最起码在刚刚过马六甲的时候，英国人也没有在意什么，直接把他们放行了。

    该艘船叫做东方号，名字很普通，甚至很大众，因为叫东方的船实在太多了，以至于在登记出海的时候，给该舰标了一个105的编号，意味着该舰是一百零五艘叫东方的舰船。

    呜呜……

    黑滚滚的烟雾从单管的烟囱中冒出，这种单管烟囱是汉国最新的技术，相比于原来的双管，节省了大量的空间，以及燃煤，可以放置更多的货物，最新服役一年的项羽号就是如此。

    “左转舵……”

    “左转舵……”

    操纵室内，随着航海员的一声令下，整艘船的动了起来，船头向北，绕了一个波涛滚滚的弧线。

    在大海上画了一个C字。

    在转向过程中，对动力的需求很大，所以在底仓的动力室，加煤工忙的全身烟尘滚滚，一切结束后，人更黑了。

    当一切结束后，东方继续向着自己的目的地，印度洋下方的东非行进。

    …………

    “咳咳……”

    “咳咳……”

    一间船舱内，张军看着眼前小五，有些无奈，只能用安慰的语气劝慰：“来，把药喝了，喝了就好了。”

    说着，就把汤勺里面的药靠近了小五的嘴边。

    “咕噜噜……”

    喝完后，张军贴心的为小五擦了擦嘴，随后说道：

    “我刚刚给胡队说了，这段时间不用你干活，好好休息就行。”

    （船上护卫队队长）

    “咳咳”，小五咳嗽了几下，随后看着张军：

    “军哥，咱们还有多少时间能到岸啊，再这样下去，我不死也得死了，妈的，早知道就不贪图这份钱了，唉……”

    张军“叹”了气，随后站起身对小五说道：“行了，你也别自己吓自己，不过是风寒罢了，休息几天就好了。”

    最后瞧了一眼，床上的小五，就离开了这间狭小的船舱。

    走出船舱后，在透着微光的船舱内走了几步，随后靠着扶梯，爬上了第一层，这一层是负责驾驶指挥的。

    吱……

    一间铜板门推开，一进来就是烟雾缭绕，空气中充满了烟味。

    “四个二……要不起吧，给钱给钱！！”

    “特么的，你怎么老是抓好牌！！”

    “唉，不服气啊，不服气憋着！！”

    “特么的，伱说什么呢？？”

    刚一进来，就看到四五个拿着扑克牌，叼着香烟，牌声振动的情景，哪怕是张军的好脾气也不由大吼：

    “都站起来！！”

    哗啦……

    桌上的人都吓的站起来了。

    其中一个壮着胆子，把烟从嘴角拿下，笑嘻嘻的喊了声：

    “军哥，你来了？？”

    张军没有说什么，走上前，看着赌桌上的钞票银元，直接一把收到怀里，走的时候，说了一声：

    “这么喜欢赌，我和你们赌个大的，你们能在四点前擦干净船板，就有资格把钱拿回来……”

    几人互相看了几眼，表情异常的尴尬。

    而在船长室内，汤师爷正在和一个姓汪的副手谈天说地。

    “汤师爷，你说这女人分几等？？”

    谈着谈着，两人就聊起了男人最感兴趣的话题。

    “哈哈……”

    听到这话，汤师爷笑了起来，随后猥琐的回答：

    “这一等女人，白，美，高，气质绝佳，富有文韵，好比玉中之精，让人放在手上，如抚温玉，妙不可言，妙不可言！！”

    “这二等女人，白，肥，荡，人前如淑女，人后如名妓，让人，如痴如醉……”

    “这三等嘛，能用即可，不需多讲。”

    汤师爷一挥“仁义”扇，滔滔不绝的讲起了女人。

    “那敢问如何用呢？？”

    汪副使暧昧的追问汤师爷。

    汤师爷把玩了一下已经闭合的折扇，随即笑着回复：

    “汪兄亦是同道中人啊！！”

    “哈哈……”

    “好，汤师爷厉害！！”

    汪副使先是一愣，随后立马反应过来，对汤师爷竖起了大拇指。

    “汤师爷，我这个人平生最喜欢的就是读书人，可是他们多数都太迂腐，和他们说话，就像那什么来着，那什么来着？？”

    “对牛弹琴！！”汤师爷补了一句。

    “对对付，对牛弹琴……”

    汪副使很认同对牛弹琴这个词语，看着对面的汤师爷愈发顺眼，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他是副使，人家是正使了，这差距就是在这，在文化上。

    “汤师爷，这次黄老爷以及赵王两位老板，合资成立这个什么，东方公司，说让咱们去非洲找嘿奴，你说，这嘿奴好找吗？？”

    插科打诨一阵后，汪副使问起了正事，也就是这次他们的主要目的，去非洲找嘿奴，弄到兰芳种植园干活。

    为了这件事，黄老爷在之后和牌桌上的王老板，赵老板，成立了航运公司，东方公司，或者叫东方105非洲公司。

    按照持股，黄老爷作为发起人，拿百分之五十的股份，其他老板各拿百分之二十，剩下百分之十给底下的人，像汤师爷一个人就拿到了百分之三，可见他在这件事中的重要性。

    汤师爷听到这话，“唰”的一声挥展出折扇，随后语气低沉的回答：“汪兄你真的认为，这次是来搞什么嘿奴吗？？”

    汪副使看着汤师爷，表情一滞，用疑惑的语气询问：

    “汤师爷，你的意思是，这里面内有玄机？？”

    汤师爷瞥了汪副使一眼，随后小声的说道：

    “此次非洲之行，可嘿，又非嘿！！”

    这话把汪副使弄的不知道怎么说了，他现在有一种脑子不够用的感觉，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没有脑子，还是汤师爷说的不够明显？？

    见到汪副使那个表情，汤师爷有些无奈，他知道，自己不是在和黄老爷那种人精说话，还是要说的明白些，随后解释：

    “此次非洲之行，看似是要搞黑奴用以耕种，然而，这里面水很深，汪兄应当知道兰芳公司吧？？”

    “晓得，兰芳府的前身。”

    汪副使这个还是知道的。

    （兰芳总督区又叫兰芳府）

    汤师爷靠近汪副使，压低语气小声继续说道：

    “嘿奴是真，公司也是真，然后，若是光运奴回兰芳，能赚几个钱，更何况，如何弄到奴隶？？”

    “找洋人买，价钱不说，洋人自己都要用，如何卖给你？？”

    “而若想弄黑奴，则需要占非洲之地，且必须是沿海，这其中之险要，汪副使应当是晓得的！！”

    说到这里，汤师爷也就没有说下去了，毕竟要是连这个都听不明白，他可就真想怀疑黄老爷看人的眼光了，怎么派这么一个蠢货来监视自己。

    （黄老爷不放心汤师爷，特意让新任的汪海涛来做船队副使，看似副使，实则监军）

    “汤师爷的意思是，黄老爷欲要做第二个兰芳公司？？”

    “然也，其意非嘿奴，而欲行大道也！！”汤师爷语气低沉的回答，手上的“仁义”扇熠熠生辉。

    汪副使的脸上满是震撼，毕竟出发前，黄老爷只是吩咐他看住这个汤师爷，有什么事，就立马带人拿下，平时无事可以听他的。

    而现在他却得知了一个可以震惊他一辈子的消息，黄老爷竟然这么大胆，这样做，岂不是，背王自立，一想到这里，汪副使的手都有些发抖。

    但很快又镇定了下来，毕竟黄老爷对自己有知遇之恩，自己可不能出卖他。

    而这也是黄老爷为什么用汪副使的原因，好用，忠诚。

    不告诉他也是怕知道的人多了，事情就麻烦了，毕竟，人多嘴杂嘛！！

    这个时候，汤师爷继续说道：

    “你也不要多想，黄老爷此举非是背汉而自立，恰恰相反，这可是从龙之功，若是抓住了，你我之辈，封妻荫子，不在话下……”

    “从龙之功？？”

    汪副使脑子彻底乱了，这都什么和什么，非洲，嘿奴，公司，这三个怎么算都不应该和从龙之功这种高大上的事情结合起来，好家伙，当我戏文白看的吗？？

    “唉……”

    汤师爷看着汪副使，心里骂了一句“朽木不可雕”，随后开口：

    “兰芳公司，由初代兰芳伯而建，传至末代兰芳统制叶腾飞之手，以历数代，后归复于大汉，才有今日，今黄老爷欲效先贤，开疆土于大洲，伏黑蛮于汉旗之下，若干年后，羽翼丰满，则可效叶氏当年之义举，荣归汉土，伯侯之位，唾手可得……”

    “汪副使，这是多好的时机，你可一定要把握住啊！！”

    汤师爷拍了拍汪副使的肩膀，没有再说下去了，只是用暗示的眼神看着对方。

    “汤师爷，厉害！！”

    “黄老爷更厉害！！”

    “我不如啊！！”

    三句话，说出了此刻的汪副使的心里话，真的，他就没有见过比黄老爷汤师爷更精明的人，这两个人就像千年的狐狸，随便使点计谋，自己这个小白兔，就入套了。

    “唉，不要说这些。”

    “毕竟大家都是为黄老爷办事的，都是朋友！！”

    一句都是朋友，汤师爷瞬间拉进了和汪副使的关系，毕竟就在刚才，说完厉害后，汪副使对汤师爷的警惕，就达到了极点。

    直到汤师爷走后，汪副使才清醒过来，看着汤师爷做的地方，竟然没有一丝痕迹，要知道那是绒布沙发，很容易褶皱，除非他在走之前就平整好了，不给人留下坐下过都印记，甚至很可能是平日里的自然反应。

    “不对，他就没坐过几次。”

    汪副使突然想起汤师爷谈话的时候，前倾的身姿，以及不断站起挥扇说话的动作，在加上另一只放在一边的手，汪副使整个人都有些一种震麻的感觉。

    老狐狸，什么是老狐狸，这就是老狐狸！！

    ………………………………………

    咕噜噜……

    冒着黑烟的东方号在伊朗的港口的停靠。

    甲板上的张军看着对面的码头，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尤其是那些戴着头纱的女人，让他有一回到文莱的感觉。（文莱也是真神教）

    靠岸后，汪副使下令，休息三天，甚至还发了一笔不小的赏钱让他们进城玩乐。

    张军在城内买了几样波斯当地的特产，就回到了船上，毕竟这里人生地不熟，他还真有些不适应。

    但是其他人可就不管那么多了，三三两两，结成群，在城内胡逛，喝了点马尿，甚至还调戏戴着黑纱的波斯妇女，有两个还被抓进了当地的牢里，要不是汤师爷托当地汉商花钱运作，还不知道后来会发生什么呢！！

    …………

    一大清早，天空放晴，今天也是在波斯的最后一天，前一天汤师爷就下令，毕竟在下午两点前回船，晚了就罚薪。

    吱……

    汤师爷住的船舱大房门刚打开，露出汤师爷削瘦的身影，嘴里叼着跟烟，和平时舞扇论文的模样，大不相同。

    “汤师爷早！！”

    “早……”

    一名护卫从汤师爷身旁路过，道了声早，眼睛瞄向房内，隐约可以看到一个衣衫不整，露出半抹白肩的波斯女人。

    护卫心里羡慕不已。

    毕竟能在保守的波斯，弄到波斯美人，自己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胆啊！！

    而汤师爷见到想离去又犹豫的护卫，嘴角露出了笑容，随后直接进去，关上房门，只听“啪”的一声，什么也没有了。

    护卫只能依稀听到“喘气声”以及“动次”的声音，大概是在减肥吧。

    “这个汤师爷，倒是荤素不忌，波斯婆子也要……”

    得到消息的汪副使，笑着对自己的手下罗奎说道。

    语气中虽然有所调侃，但更多的是放松。

    毕竟如果这位汤师爷什么也不贪，什么也不好，那才是可怕。

    想起那句“同道中人”，汪副使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毕竟只要一个人有了缺点，那就好对付，最怕的是那些没有缺点的，这帮人才是最难下手，如果再像汤师爷那样精明，那可就难了。

    “对了，汪爷，汤师爷说想把那个波斯婆子买下，带到非洲去，您看？？”罗奎跟着说出了汤师爷爽完之后，大大咧咧的时候，吐出的一句荒唐之言。

    “哈哈……”

    “全依他，他要怎么样，就怎么样，左右不过是个押妓，和黄老爷的大计相比，又算的了什么呢！！”

    汪副使听到这话，笑的刚开心了，甚至有一种汤师爷也不过如此的感觉。

    “还有什么吗？？”

    “没了，汪爷。”

    罗奎恭敬的回答道，他是汤师爷安排在汤师爷身旁的间人。

    汪副使突然想到了什么，突然对罗奎吩咐道：“去，去找那个姓李的汉商，让他也给我找个波斯娘们，老子也要开开洋荤……”

    “汪爷？？”

    罗奎不知道汪副使是什么意思。

    而汪副使则摆了摆手对罗奎吩咐：“去吧，别耽误了船期。”

    “是，汪爷！！”

    罗奎无奈，只能答应了下来。

    而在罗奎走后，躺靠在沙发上的汪副使“啪”的一下点燃了一根雪茄，吐出烟圈，烟雾在面前环绕，盖住了脸，看不真切，只听见：

    “汤师爷，咱们也算同道中人了吧！！”

    …………

    印度洋上，一艘悬挂汉旗，“呼呼”作响的蒸汽海船，正在加速航行，烟囱内的黑烟，好似不要钱一样，往外灌。

    张军站在甲板上，迎接着海风，而在他旁边的小五，则好似大病初愈一般懒洋洋的躲着海风，晒着太阳。

    “军哥，你说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到啊，还有，到底要去哪啊，上面也不说。”小五不断抱怨的声音从耳边响起。

    张军没有说什么，只是掏出颗用纸包裹的糖，扔了过去。

    “花生糖！！”小五惊喜都喊了声，随后便快速的把糖塞进了自己嘴里，“吧唧吧唧”，享受着花生香气和甜味的混合感。

    “军哥，你说，咱们到底要去哪啊？？”

    “你说，咱们能发财吗？？”

    “军哥……”

    听着小五喋喋不休的声音，张军回过头，说了一句：

    “知道我为什么能活到现在，能干掉那么土人吗？？”

    “为什么？？”小五好奇的问道，作为一个新人，他对于张军连杀五名土著的事情，非常感兴趣。

    张军没有说话，直接走进船舱，正当小五失望的时候，突然传来一句：“因为我，不说废话！！”

    船舱内，汤师爷和汪副使正在对弈，棋盘上黑白混合，杀的难解难分，看似平局，实则汤师爷游刃有余，说进就进，想退就退，而汪副使下的就勉强多了，基本就是被汤师爷吊着下。

    “不下了，汤师爷厉害，佩服，佩服！！”

    汪副使把黑字扔进棋娄，笑着认输。

    汤师爷笑了笑，把刚刚那个黑子拿回来，对准生死之位下了下去，霎那间，棋盘内天翻地覆，生死以分，汪副使看的目瞪口呆。

    汤师爷随即暗示道：

    “汪兄，这就是叫置之死地而后生！！”

    “咱们去非洲，也是如此。”

    汪副使手抖了抖，对汤师爷抱了抱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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