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省，冰城市……

    （北海道札幌）

    自从前任巡抚郝茂才提出要在畜牧业之外，发展娱乐产业之后，整个北海地区，就进入到了一种近乎癫狂的状态。

    之所以说是癫狂，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当地很长时间的“混乱”。

    当冰城宣布开放旅游，以及博彩业后，受困于当地的基础设施，最先抵达的往往是建筑业。

    毕竟万丈高楼平地起，没有房子，什么都不行。

    为此当时的郝茂才，郝巡抚，将建设所谓的购物中心，以及高楼大厦，滑雪场，作为了首要目标对准。

    甚至因为这个，不惜将大部分的煤矿资源作为抵押，用于当地的各项基础设施建设。

    要知道这可是极其具有“风险”，一不小心就是乌纱帽落地，一出“铁窗泪”。

    好在赌对了，借助神州战争，以及日本工业发展后，产生的大量闲置资金。

    这些资金受困于日本国内，狭小的投资市场，很长一段时间，只能流向江户等大城市的地产，将目前日本的地价，推都很高，甚至江户的地价，都堪比目前汉国金山的地价。

    虽然很夸张，但确确实实就是如此，当一个后发工业国，初步完成工业化的时候，除了面对市场的挤压，还有就是资金使用方向的挤压。

    而汉国，正是日本地产飙升的罪魁祸首。

    毕竟从整个产业组成上看，日本最赚钱是“纺织”“轻工业”“外贸”，都是汉国工业的副产品，或者用下游供应商来形容最合适不过。

    但是这不代表日本没钱，恰恰相反，日本在这二十年的发展中，确确实实积累下了大量的资金。

    这笔资金据汉国调查局统计，应该不低于四亿华元，甚至可能更多。

    但这笔钱都掌握在那些大家族手中，他们平时基本都不会动用这笔资金，因为整个市场，就没有可以投资的产业。

    直到冰城模式的出现！！

    冰城开放了包括金融，娱乐，商业在内的多个项目，甚至包括所谓的冰城“籍贯”。

    其中发展最好的就是冰城的娱乐服务业，主要以博彩业为主。

    这部产业占了整个冰城产业的一半，是名副其实的“支柱”，每年创收两千万华元。

    虽然被汉国本土某些人“嗤之以鼻”，甚至某些议员还弹劾这样“伤风败俗”“辱没先人”的行为，将之斥为“丧心病狂”“遗害子孙”。

    （汉国本土禁赌）

    虽然被刘鹏“留中不发”，但确确实实影响了一大批人对冰城，对北海的印象

    除此之外就是金融，这部分产业，是最“敏感”的，也是整个北海最大的障碍。

    用当时郝茂才，郝巡抚的话讲就是：“上奏请开股市，内阁不许，后又再请，朝野群至，皆谈吾之过，罪欲滔天，复又请罪！！”

    这是他写在日记中的一段话，话语简短，但可以看出当初要求在北海开股市，确确实实弄出的动静很大。

    最后还是刘鹏拍板，答应了在冰城开设汉国第二个股市，驻地就在冰城，也就是现在的冰城股市。

    也被世人戏称为“冰股”。

    或称“远东股”。

    但在汉国本土，却是另一种态度，多数人将西京股市称称为“内股”，冰城股市称为“外股”。

    内外分明，没有一点点缝隙可言。

    虽然冰城股市被百般嫌弃，但也是在这样反对下，冰城形成了自己独立的生态。

    作为目前远东唯二的股市，冰城股市对于远东经济来说，可以算是一个晴雨表，“照妖镜”。

    （另一个就是江户股市）

    且相比于“繁琐”的江户股市，冰城股市进出资金更加快速，且对企业的要求更低，吸引了很多日本企业来此上市。

    虽然被某个日本良心视作“洗钱”“吸血”，但却实实在在的将整个远东的金融产业，发展到了一个世界领先的水平。

    如果说江户股市是一个严谨的老者，那么冰城股市，就是“跳脱”的少年。

    要知道为了保证日本经济的稳定，日本王国对于江户股市是有所限制的，毕竟要是也来一出龙武八年那出，日本这么多年就白干了。

    （龙武八年那次股灾甚至被列为十九世纪最黑暗的时刻）

    但是冰城股市则不同，这个地方就像刘鹏所说：

    “万物分阴阳，经济亦分黑白！！”

    而郝茂才更是说出那句名言：

    “西京不能干的，我们干的，西京能干的，我们也能干！！”

    整个冰城股市就像一个巨大的“赌场”。

    在这里，“投机”不算什么，“做空”不算什么。

    甚至各种恶心的“洗劫”也是这里弄出来的。

    冰城曾经的股神，目前已经在监狱里的任长风被捕前说过一句话：

    “这里是地狱，是天堂，在这里，所有人都在玩一个游戏，他们说是玩钱，而我说，我们在玩人！！”

    ………………………………………

    “三边，三边……”

    “妈的！！”

    “快，快救人！！”

    当手中的牌没有出现“A”的时候，整个人都摊倒在地，周围的人见怪不怪的拉人，拉完时候，账也完了。

    年轻的华元宝看着赌桌上的一切，嘴里的牙签不断的“跳动”，最后吐出一句：

    “我的亲娘嘞！！”

    “小六！！”

    “来了，来了……”

    华元宝听到熟悉的“中原”话，立马钻回了后厨。

    后厨里充满了中原地区的方言，“弄啥嘞”成为了这里的口头禅。

    咔嚓咔嚓！！

    华元宝切着白菜，动作相当麻利，看起来已经做了好多年。

    “你看看，你看看，人家小六那刀工，像不像大厨，像不像？？”

    “小六，在你和恁爹妈，在哪干过，菜切恁好！！”

    华元宝听着帮工老邓头的话，咧嘴一笑露出略微发黄的牙齿，笑眯眯的回答：

    “叔，我在家是割草喂猪的……”

    “哈哈……”

    周围响起了阵阵“大笑”。

    “去去去，一天天的没活干，就知道笑话人，伱们也不看看，人家小六，把菜切恁好，没准就要当大厨，你们呢，还是帮工，一辈子没出息！！”

    老邓头骂人来，毫不客气，逮着痛处“重拳出击”。

    “叔，我不做大厨，我以后就好好和你干，你让我干啥，我干啥！！”

    华元宝咧着嘴巴，用“纯朴”的笑容看着老邓头，把老邓头感动的够呛，当场就要收他做徒弟。

    从那天过后，老邓头干什么，华元宝就跟在后面干，了解了大量赌场的规矩。

    比如说客人要换筹码，不能一次性换太多，太多了，他要是输了，一次就不来了，要一点点的把人往袋里套。

    再比如，一个人输光了，也不能立马把人赶走，得“请”，人家饿了，到后厨弄点吃的来，反正也不值钱，怎么着不能让人家哭着走，用老邓头话说是：

    “门面！！”

    至于什么是“门面”，华元宝也不知道，但他就去知道一点，那就是“道义”。

    这是他爹死之前说的，他发誓要记一辈子。

    （死于太平天国北伐中原的过程中，被清军抓了壮丁，后来偷着跑回来，被村长泄密，夜里抓人，不受辱的，磕死在地上）

    当时华元宝年纪还小，不明白，后来移民出去，来到这北海花花世界，尤其是来到赌场之后，他才明白了，道义，有多么重要。

    “新鲜的海鱼，新鲜的海鱼……便宜卖了，便宜卖了！！”

    “海龟肉，大补！！”

    “龙虾，五斤大龙虾……”

    冰城的水产市场，什么都有，出来采购的华元宝一下子挑花了眼。

    虽然那些“卖鱼西施”很诱人，但华元宝还是遵守了“底线”。

    “老板，我是金山娱乐的采购，我叫华元宝，我们公司在你们这订了两只蓝鳍金枪鱼，你看……”

    华元宝穿着黑色的西服，脖子上的蝴蝶结已经被他摘下来了，因为太过年轻的缘故，说起话来，有些“磕绊”。

    “小兄弟，你来的正好，刚刚从海上来了几条，你看看，是不是你要的。”

    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穿着鹿皮外套，整个人看起来很是“圆滑”。

    见到华元宝的一刹那，就像看到自己儿子一样，热情的不得了。

    看着冰块包裹的巨大海鱼，华元宝咋了咋舌，随后开口：

    “老板，哪两条好一些，我分不清，你给我挑一挑。”

    老板听到这话，整个人更热情了，最后挑了两条个头不是那么大，但却卖相十足的金枪鱼给华元宝。

    装车后，老板把一包烟塞进华元宝口袋，美其名曰“老规矩”。

    华元宝不置可否，毕竟在后厨里这种事也不少，并没有当回事。

    只是在上车后，打开香烟才发现，里面装的不是烟，是钱，一笔不小的数字，抵的上华元宝一个月的工资。

    华元宝摩擦着手中的华元纸钞，最后喊了一句：

    “我的亲娘嘞！！”

    自那天过后，采购这个活带给华元宝的收益，甚至比他的年薪还高，以至于他有时候问老邓头，这么好的活，为什么给他的时候，也只是得到一句“你是我徒弟”。

    虽然感觉很爽，但拿着这些钱，华元宝还是很担心，毕竟无论怎么讲都是来路不明的钱，拿到手里，总感觉良心不安。

    …………

    “小妹妹送情郎，送到了大门东，偏赶上那个老天爷，下雨又刮风……”

    夜里，听着那些光棍的“春歌”，华元宝怎么也睡不着，最后直接推门出去，来到了一处菜地。

    这个菜地是他开垦的，就种在后厨后面的一处空地上，因为这个，他还被那些人去年了一个“菜宝”的诨名。

    “砰砰！！”

    刚走进菜地，就听见一阵锄地声，紧接着就是一道歌谣：

    “世人都晓神仙好，唯有功名忘不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金玉忘不了！！”

    月光下，老邓头穿着衬衫，起来就像他所说的，是“老农民”。

    但从他只刨不种的样子看，又离农民很远。

    “啊，小六啊！！”

    “大晚上不睡觉，你来这干嘛？？”

    老邓头看到走进来的华元宝，很是“紧张”，但很快又恢复了过来，像是和刚刚唱歌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华元宝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接过锄头，帮助老邓头把那些“稀稀疏疏”的土地弄的合适，让老邓头很不好意思。

    还没等老邓头开口，就听华元宝开口说道：

    “俺爹说了，种地如做人，本本分分，不多拿，也不少拿，干多干少，老天爷，自然知道……”

    老邓头听到这话，准备掏烟的手停顿下来，最后问了一句：

    “这里是赌场，你还信那个天道吗？？”

    “不知道……”

    华元宝摇了摇头，随后继续说道：“赌场这里，感觉就像一个魔窟，我每天听人哭，听人笑，可唯独没有见人爱，好像大家都是来体会欢乐一样，但又有多少人能真正的快乐呢？？”

    “你不快乐吗，你每天出去采购，钱没少收吧！！”

    老邓头靠在墙角点燃自己卷的烟卷，回过头看着那个锄地的少年。

    “那些钱，我打算存起来，以后留着读书。”

    “砰砰！！”

    华元宝一锄头下去，土地翻转。

    “咋了，在后厨呆着不好，你要知道，读书可不一定赚那么多钱。”

    “你待在赌场，我保证，你五年之内绝对能干到上面，王经理知道吧，他一个月拿至少拿这个数，你小子聪明，再加上我的提醒，早晚也能上去……”

    老邓头对刚刚停下来休息的华元宝伸出了五根手指。

    华元宝看了一眼，先是想了想，但最后还是摇了头。

    “咋了，还真想读书？？”

    老邓头诧异的看着这个中原少年，听说他丧父早，中原老家也回不去了，这个时候还读什么书，正常人不该拿钱享乐吗？？

    华元宝用力的点了点头，再次拿起锄头，锄着锄着，好奇的问道：“师傅，你刚刚唱的是什么歌，我怎么没有听过？？”

    “和赌场唱的那些完全不一样？？”

    “哼，他们天天唱春曲，一个个和色鬼投胎一样，懂什么是正道！！”

    听到华元宝将自己刚刚唱的和那些“十八摸”“乐逍遥”相提并论，老邓头就气不打一处来。

    “记住，这叫好了歌，是红楼梦里面的一段，也是我认为写的最好的一段。”

    老邓头说到这里，好似意识到华元宝只在扫盲班学了点文字，还特意嘱咐了一句：

    “我房间有几本书，明天拿给你。”

    华元宝听到这话，脸上一喜，刚要道谢，就听见老邓头开口：

    “你不是要读书吗，从明天开始，我教你读书！！”

    “你会？？”

    华元宝怀疑的看着老邓头。

    “屁话，我道光十年的进士，我不会读书！！”

    老邓头一句话，把自己老底都揭开了，但没想到华元宝下一句就让他“傻了”。

    “师傅，你会那个什么电磁学，物理吗？？”

    老邓头什么也没有说话，只是抢走锄头，继续锄着他不会的土地。

    锄到最后，说了一句：

    “那些学了可以治世，但不能治人，你要学，可以去那个什么学校，我教你的，是治人的！！”

    “需知劳心者，治于人，劳力者，受制于人！！”

    “恁懂了吧？？”

    华元宝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自顾自的点头。

    但他的心里都在想一个东西，那就是为什么这些读书人，都要“治人”，人，为什么要“治”。

    为什么要“治人”，就像一个巨大的疑问，席卷着华元宝的大脑。

    他问老邓头，老邓头支支吾吾，也只是给了一句：

    “世人都想做人上人！！”

    是啊，都做“人上人”！！

    …………

    三月的冰城，已经完全褪去了寒冷的气息，娱乐街依旧还是老样子，每天都是“噼里啪啦”。

    金钱和酸甜苦辣，就像一道臭豆腐，吃到嘴里是香的，闻到的，却是臭的。

    但这个臭豆腐，是反过来的。

    冰城的股市，依旧处于“激荡”。

    股市的总额不高，总共也不到三亿，不到西京股市的五分之一，但却异常的活跃。

    每天都在上演一出出精彩的搏杀，就像冰城本地人说的那句话：

    “冰城不大，创造神话！！”

    虽然是个笑话，但却真的在创造神话，据不完全统计，整个冰城在这些年一共收纳了神州，日本，甚至是朝鲜越南，东南亚等国数以亿计的资金。

    整个冰城股市，说是汉国股市，但里面很多都是外国资金，汉国人在操纵，但幕后老板，却是外国人。

    这里，只有赌场和购物大楼是汉国的，外国人，甚至比本地人还多。

    华元宝每天接待的外国客人，甚至比本地客人还多，问老邓头为什么，老邓头倒是坦然，回了一句：“坑外国人，不坑本国人！！”

    至于什么是外国人，有时候华元宝，也分不清。

    但他却知道，他要读书，他要学成之后，看看这个世界，这个精彩的世界，这个充满“残酷”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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