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洲日不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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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财税背后的问题

    【西京报:税收改良势在必行,帝国不能走明帝国的老路……】

    【朝报:没有任何人是特殊的,那些妄图用国外经验混淆视听的人,现在可以闭嘴了…】

    【金山日报:新的税务体系,不仅仅有利于让财富合理化的运行传承,更能保证整个大汉帝国,保障五千四百万汉国人的利益,多数人的利益永远高于少数人的利益,而不应该受到某一小撮的愚弄和摆布……】

    【商报:商业的本质是繁荣经济,促进货币流通,而不是让某些人在里面肆意,且不受到限制的进行他们所谓的游戏,我们所有人都要对这种游戏说不!!】

    整个四月,汉国的舆论场都呈现了一种“一边倒”的口水战,甚至都不能用战来形容,而是一边倒的碾压。

    而在这场舆论战中,其实有关税改的消息,并不是那么的占据上风,甚至可以说,这个所谓的“改税”,从一开始就被骂的狗血淋头。

    而且不止是那些勋贵,有钱人骂,就连一些不明真相的普通老百姓也跟着后面对税改大肆批评,甚至有人认为,所谓改,不过是内阁那群奸臣新的盘剥百姓的手段,和所谓的新土地法,是一样的,都是抢钱手段,至于所谓的“公平”。

    其实说实话,汉国国内的大多数人,其实是不相信的,而这群人主要就是大汉帝国这几十年高速发展,因为时代机遇而起来的“中产”。

    【这里的中产是一个广义的词,事实上是包括一部分高产。】

    这群中产的生活水平,综合水平其实是要比一般神州地主,甚至是那些大地主还要高的。

    毕竟那帮地主,除了攒钱买地,要么就是多养几個小妾,但从纯生活水平,医疗水平,交通水平来看,这些个所谓的“地主老爷”,实际根本无法和汉国的中产相提并论。

    受限于小农经济低下的生产力,其实神州大部分地主的生活水平,其实比很多人想象的还要低。

    就比如“忙时吃干,闲时吃稀”这句话一样,除了少部分排场非常大的地主之外,大部分地主的吃食,其实也就那回事,无非就是不用再穿打补丁的生活,吃的东西,可以隔几天见见点荤腥,出门可以骑马坐轿罢了,看起来生活水平比那些苦哈哈的“长工”要好多了,但和目前主流工业国的普通人相比,其实也就那回事。

    而与汉国这样地大物博的工业帝国相比,那更是一下子从十层掉落到了底层,抬头才能勉强看见。

    【汉国中产目前标配是一栋西式或中式的庭院,或是乡村地区的上千亩土地,可能在未来还要将汽车算进去。】

    中产们之所以恐慌,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们是他们不像最近这些年刚来,没有土地房产存款的新移民,甚至一部分还在住公屋的穷人,这帮中产是真的有财产可以被征收。

    【汉国于前年,正式取消移民的土地分配,目前还能分配的,只有海外殖民地了,就连海外行省都没有了。】

    所以在这场由财部官员齐成栋发起的“税法改良”中,就像某些勋贵“洋洋得意”所说的:

    “百姓是和我们的站在一起的,我们才是真正的民心,我们才是正义的!!”

    而他们口中的百姓是谁,就是那群逐渐增加消费,购买汽车,计划旅游的中产。

    这帮人从一开始,其实就是和上层站在一起的,毕竟从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们那点“资产”,也属于被征收的范围。

    至于最,也是一副“冷眼旁观”的样子,当然,这些人更多的是,刚刚从神州移民过来的新移民,这些人对于大汉的认知,还带有大清的滤镜,在他们的眼中,汉国和大清有什么区别,那可能就是日子过的要更好一些,但那是在得知要税改后,这帮人第一个想法就是“苛捐杂税”。

    毕竟哪怕经过扫盲,但因为没有接受过系统的教育,再加上多数移民来的时候,其实已经都是十五六,甚至是二十五岁以上了,这个岁数刚刚好是受教育,受到外界影响的年龄,他们对于所谓的税收改良,天然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抵触”,毕竟谁知道这个所谓的“公平”,是不是真的冲他们来的。

    而这些种种情况,又被齐成栋称之为“民智未开”,在他看来,还是汉国的人口太过复杂,既有老移民和本土生长的“纯汉国人”,更有每年源源不断的,但基本已经不可能再廉价获得大量土地的新移民,这些组成的大汉帝国,治理注定是麻烦的,甚至是糟糕的,这从这一次税务改革就可以看出。

    ………………………………………

    “哎,真是前功尽弃,前功尽弃啊!!”

    姜家的豪宅内,十几个老顽固正在商讨接下来的对策,只不过商量来商量去,怎么也绕不开“太子”这个他们一直就没有担心过的“储君”。

    毕竟从现实中看,东宫内有大量勋贵出身的官员,甚至就连这几年任命的很多官员,尤其是高官中,一半都是勋贵出身,或者和他们有联姻关系的官员,再加上现在是太子监国,他们天然的认为太子和他们是站在一起的。

    甚至某些勋贵在刘宇将齐成栋赶出东宫之后,信誓旦旦表示:“太子心里还是挂念我们这些功勋的,等太子当朝,我等的日子,还会更好过!!”

    好吧,前脚说完,后脚就出事了,太子于前日于朝会上向皇帝建言,说要整合税制,财产透明,弘扬“大汉精神”。

    至于为什么大汉精神为什么会和税沾染在一起,那就不得而知了,但是总而言之,太子算是彻底站在了他们这些“功臣”的对立面了。

    甚至有人怀疑是不是太子对他们产生了“不满”,但很快又被推翻了,毕竟从原则上讲,其实他们并没有和太子并没有根本性上的冲突,相反,他们还是太子的助力。

    毕竟相比于那些想要挑战权威的“议会”,以及传统意义上特别喜欢控制太子,希望规范太子言行举止,最后在登基后,继续掌控,甚至是直接对着干的文官,他们这些出身名门,身家性命和皇家联系在一起的勋贵,其实才是真正紧紧抱住皇室大腿的人。

    毕竟他们这些人相比于那些依靠官场升迁上来的文官,还是那些一开始就不怎么乖巧,一直想要触碰权力核心的议员,他们这些爵位,地位,都来自于皇家的人,按道理讲,才是最值得信赖的对象,但现在太子的做法,着实让一部分人感到“心寒”,甚至有一种“臣等何罪,竟欲如此”的感觉。

    “哎,太子为何啊,我等从未得罪过太子,自从太子登基后,我们这些人可谓是殚精竭虑,东宫缺人,我们各家哪个没有把最好的子弟送过去,逢年过节,东宫的礼数也就比陛下那次一点……”

    “太子妃喜欢宝石,我家就从海外收购价值数百万的蓝宝石,雕琢成项链,以公主满月的理由送进东宫,这,这无论如何也是恭恭敬敬,未曾有一点怠慢啊!!”

    “怎么就这样了呢??”

    一个家里做珠宝生意的伯爵,坐在椅子上,不断的唉声叹气,讲述着他们家和太子的关系,以及那那块名贵蓝宝石“瑶池之水”的故事。

    这名姓安的伯爵就差没有把“舔狗”二字刻在脑门上了。

    而他之所以如此,除了他的贵族身份以外,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他姓“安”,这个姓氏可能没有目前的李姓,严姓风光,但却有一个他们地比不上的来历,那就是以故皇太后也姓安。

    从这一点看,这个安家在汉国属于“外戚”,虽然碍于颜面,以及公平,后来第二次分封的时候,只是封了一个伯爵,但确确实实把本来只是江南小书香门第的安家,抬到了二流,甚至是接近一流勋贵的水平。

    而安氏也很明白自家能成为勋贵的原因,所以就开始了几十年舔刘氏皇族的经历。

    最早是刘鹏,是安太后,是那些兄弟辈的我王爷,现在是刘宇,其实本质都是一样的。

    “好了,现在不是唉声叹气的时候,还是想想办法,怎么把这件事解决吧!!”

    作为这一代勋贵中,号召力仅次于李陶两家的勋贵,姜西亭说的话,还是有说服力的,不一会就安静下来。

    “姜公,可否找人通融一下,这,一下子征收那么多,实在是太多了,这,这不是要我们的命吗??”

    一名穿着华服的中年贵族站了起来,此人是个男爵,算是比较中等的爵位,比那些啥头衔都没有的公士要强多了。

    而他的话也引起了不少人的共鸣,毕竟按照目前披露的百分之八的财产税率,简直和断手断脚没有什么区别,毕竟各家的财产,看起来很高,但那只是财产,而且多数都是不动产,如果真按百分之之八的数字来征收,百分之百有人交不起,最后就会出现大量变卖家产的事情发生。

    “不如就请姜公替我们走一趟……”

    就在姜西亭犹豫不决的时候,突然在人群中响起了一个让他“如坐针毡”的一句话,而这句话,好似唤醒了什么一样,紧接着就是一片:

    “还请姜公为我等找一条出路……”

    “还请姜爵爷以西京勋贵为重-——”

    “姜公……”

    当满堂的“姜公”声震耳欲聋的时候,姜西亭第一次感觉,什么是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原本以为靠着几次聚会商议,可以有效的提高他们“湖广姜氏”在勋贵圈的地位,没想到地位是提升了,但是麻烦也就来了。

    “父亲这……”

    姜未玄看着眼前的一幕,额头上不自觉的流出豆大的汗珠,手也不受控制的在发抖。

    显然,在他们父子心里,借着“反税”为由搞聚会商议是假,借机提升名望地位,甚至是实实在在的未来好处,才是真的。

    “各位,各位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给各位一个交代,哪怕拼了我这条老命,也要为大家找一条明路……”

    姜西亭最终还是选择了“赌一把”,当然,事情搞到现在这个地步,他这个天天说要反税,做领头羊的人,如果这个时候退缩,大家会怎么想,一旦拒绝了,甚至只要露出一点退缩,他们姜家几十年如一日在汉国上层打下的好名声就将“前功尽弃”,更可怕的是,很有可能被提出这个让他们家三代人,为止努力的“圈子”。

    ………

    “太子正在书房练习书法,我还请稍等,我这就去通报……”

    “有劳女官了!!”

    姜西亭看着眼前这座“明媚”的东宫,就想起了他哥哥当年在皇宫任差的日子,那个时候他非常羡慕在皇宫当侍卫长的哥哥,总梦想着一天,自己也能穿上那身带有“五爪金龙”袖标的黑色军装。

    但后来因为家族的变故,他的个哥哥被派去了黑海战场,最后死在了克里米亚,而他也被迫,代替了大哥,掌管了整个家族,一直到现在。

    这些年他可以说是如履薄冰,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松懈。

    而最近发生的“税改风波”,很快就被他看准了,机会,借机笼络了不少西京勋贵,从而奠定了姜家在勋贵圈前三的地位。

    但是有多大好处就要遭受多大的考验,风光一过,就是暴雨。

    而现在站在这座东宫内,姜西亭就感觉浑身发汗,最后又发冷,直到一句“随我来”,才又恢复了正常体温。

    “进去吧,太子殿下在等你。”

    道了声谢,姜西亭就走了进去,刚刚走近,就看到了一个背对着他面对着屏风的健硕男人。

    男人的向下抓着一根粗大的毛笔,不断的写着姜西亭在后面,半看半猜的字。

    “姜爵爷,怎么有心思往往这冷清的东宫跑,我记得每年送东西,都是你们家未玄来,怎么这次??”

    “额,臣最近偶得一件青铜器,本想留作自用,但考虑到自身知识浅薄,所以提议拿来,送给太子您……”

    说完,将手中的一个已经被搜查过的盒子放到了一旁的案台上。

    刘宇最后一下写完一个“仁”字,擦了擦手,便走到案台,打开了盒子,里面露出一个露出青彩色的铜犀牛,犀牛的背部刻着铭文,虽然看不懂,但很显然,这玩意价值不菲。

    “你倒是有心!!”

    刘宇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客气,而是直接夸赞了一下姜西亭,随后便将盒子收了起来。

    而在身后的姜西京,瞬间松了一口气。

    “孤记得过段时间就是马球赛的半年赛了,你们姜家的扶风队,在去年可是大出风头,被誉为黑马,怎么,这次不是黑马,是白马了??”

    刘宇说着就笑了起来,身后的姜西亭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但还是跟着笑了出来。

    “说吧,这次来是为了什么??”

    刘宇的一句话,让姜西亭瞬间慌了神,毕竟前脚还在讲马球,现在又要聊这个,他不慌才怪。

    “启禀太子殿下,既然您让臣说,那臣就斗胆说了,臣这次来,是为了税改的事情来的!!”

    就在姜西亭等待刘宇的话,甚至是训斥的时候,对面却没有任何反应,就好像他根本就没有说过一样。

    “税,那玩意不是说了吗,早晚要改,不如现在就改,怎么,不能改吗??”

    刘宇语气平淡,好似在说一件非常平常的事情。

    而在他们对面的姜西亭则是脸色微变,挤出笑容说:

    “能改,一定能改!!”

    “既然能改,还有什么好说的,总不能改了和没改一样吧??”

    刘宇的话就像是一道刺扎进了姜西亭这个老狐狸的心中,让他只能顺着话题说:

    “改自然是要改,但是依臣看,有些东西,确是不合时宜,或者说是过高了!!”

    说完这句话后,姜西亭就没有再说下去了,毕竟这句话,其实也已经冒了很大的风险了。

    “哦,你说说,哪里不合时宜,又哪里高了??”

    刘宇说这话的时候,甚至还拨弄了一下桌上的奏折。

    姜西亭看了一眼奏折,咬了咬牙:

    “臣以为财产之税,闻所未闻,昔日欧洲设立荒唐之窗户税,今日有些人拿财产说事,岂不是自学于欧人之霍乱,搅天下之不太平!!”

    “而那个税率,更是骇人听闻,若真按那上面搞,估计不知有多少人家因此破产,最后不仅收不到税,反而成了劣政!!”

    “臣这次来,就是希望让太子殿下您知道,这其中的弊端。”

    姜西亭说完这句话后,甚至都能够清晰的听到到自己的心跳,那是害怕的声音。

    “这么说,孤错了??”

    刘宇看着眼前这个“勋贵旗手”,心里计较着对方的家室,以及对自己的利用价值。

    “太子殿下没有错,错的某些人,那些人打着改良的旗号,反改良,他们才是真正的祸害!!”

    “如果这些人不除,恐怕日后也不会有什么安宁的日子!!”

    姜西亭说着说着,就把心里话,全部都说了出来。

    “哈哈,好,真是好啊!!”

    “一个说改良,一个对方是假改良,孤都不知道谁是真的是好了!!”

    “你说,是你对,还是改良的对??”

    姜西亭呡了呡快要干裂的嘴唇,压着心底的慌张开口:

    “臣肺腑之言,还请太子殿下明鉴!!”

    “好,好一个明鉴!!”

    “真是让孤大开眼界!!”

    刘宇的话里,处处带着“地雷”,让姜西亭的额头直冒冷汗。

    “孤就问你,该不该改良??”

    姜西亭与刘宇对视,最后在对方的压力下开口:“该!!”

    “那么伱所说的财产,税率,又是什么??”

    “臣是在说太高了!!”

    姜西亭连忙回答,但刚刚回答,他就后悔了。

    “好,既然高了,那就降,降到你们满意为止!!”

    刘宇把“你们”二个字咬了极重。

    “啪……”

    桌上的奏折,被甩在了地上。

    “拿回去吧,好好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合适!!”

    姜西亭看着封面上面写着“财税概要”的奏折,背彻底湿透了。

    “臣明白了!!”

    姜西亭颤颤巍巍的拿起奏折,随后站在原地,看着已经背过身的太子,忍了忍心里的“悲切”,语气平淡的说:

    “太子殿下还有什么需要吩咐的吗??”

    刘宇的手抚摸毛笔的手停顿了一下,随后开口:

    “告诉他们,只要他们能够符合孤用人的标准,未来的大汉,还有他们的立足之地,毕竟,君臣之道嘛!!”

    “这有时候,就应在这个道上!!”

    姜西亭呆了呆,双眼不自觉的流出眼泪:“臣明白了,太子保重!!”

    姜西亭出了门,看着东宫上空碧蓝的天空,再看身后这栋平淡无奇的“碧心殿”,他突然很想笑,他笑自己等人的无知,认为联合那些商人,搞出一些动静,就能够将这件事作废,现在看来,何其可笑。

    再联想这段时间报纸,以及“平淡如水”一样的朝堂,他突然明白了,什么叫“无能为力”。

    但在无能为力之后他又是庆幸,因为就在刚刚,太子殿下已经透过刚刚那句话,表明了他的立场,税和勋贵有关系,但关系不是很大,也不单单是针对他们,而是针对所有人。

    而且更重要的是,太子殿下依旧愿意重用他们,虽然明知道用他们就是为了对抗那些商人,文官,以及所谓的“立宪派”但他依旧很感恩,毕竟,只要能用,就能再起来。

    更何况,他们这次只是削弱了对财富的控制,并没有完全被消灭。

    而只要不消灭,只是损失了钱财,早晚有一天,他们这些勋贵还是会再次昌盛的!!

    而那一天,姜西亭仿佛已经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