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武四十年十月，安西行省盐湖城，应该是叫“旧盐湖城”。

    （后手犹他州盐城湖市）

    旧盐湖城，目前还处于运营状态，按照大汉帝国内部的建都计划，旧的盐湖城，将成为长安城下属的“卫星城”，成为一个提供配套需求的附属城市。

    而这座曾经的安西行省最大城市，也将正式改名为“长乐”，寓意长安久乐，刚刚好和长安城对照起来。

    除了这些以外，按照计划，整个盐湖城还将划分为四个区域，分别是最中间的“副都中心”。

    所谓副都中心，其实就是将长安城的部分中央直属功能转移出去，减轻长安城的压力，增加权力运行效率和灵活。

    除此之外就是工业，农业，仓储，物流四大区域。

    这部分中的前两个，其实都好理解，无非就是把长安城无法容纳的工业和农副产业，安置在隔壁的长乐，也就是现在的盐湖城。

    而仓储和物流看似是分开的，其实这两個也是一体的，按照帝国内阁要求，长安城建成以后，将作为一个“文化”“荣耀”的象征。

    光是上面的这些词，就意味着长安城不是什么事都能干的，尤其是对于那些需要高密度人口，具有一些“草根”的行业。

    对于长安城来说，都是不能够出现的！！

    内阁对长安城的定位就是光辉，就是干干净净，但这样做的后果就是那些一般城市都存的行业，就不能在城内完成。

    比如说作为一个帝都，长安城最起码应该具有基本的物资储存和密集物流体系。

    但很可惜，除了部分战略储备，其他都没有，不是没有，而是这部分能力，被安置在了一旁的“长乐”，由这座几十年历史的城市，代为执行。

    就像刚刚接替朱道成为宰相没多久的齐成栋所说：

    “长安负责貌美如花，长乐负责赚钱养家，各安其职！！”

    在这样的一个情况下，目前还未改名“长乐”的盐湖城，实际已经在为长安城做配套做准备了。

    按照盐湖城自己人的估算，盐湖城将进行彻底的翻新，从内到外，从里到外，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翻新，只是为了最可能配的上三年之后的帝国之都长安城。

    而按照最初的预算，基本预算应该是在两亿华元左右。

    但是真的等到做这一切后才发现，别说两亿华元了，就是五亿也做不了。

    为什么，不是钱的问题，而是城里的一部分挡在翻新重建道路上的人，根本就不希望离开，哪怕拆的时候，承诺分一部分房子，他们也不愿意。

    事实上，没有人是傻子，毕竟隔壁长安城目前已经开始正式动工，而且也已经修了一部分地基，基本可以确定的是，未来的帝国首都一定是位于盐湖城附近的长安城。

    在这样的情况下，傻子都知道未来长安城的地价肯定值钱，而作为卫星城的盐湖城，未来的长乐，自然也是水涨船高。

    这个时候因为盐湖城官府三言两语搬出去，不是傻子是什么？？

    在这样的情况下，所谓的“城市改造”可不就停下来了吗？？

    甚至当地有一部聪明人已经开始和官府讨价还价，开出了所谓的“长安换长乐”的条件。

    也就是说，他们已经不仅仅把目光放在自身所处的盐湖城，而是寄希望趁着这次机会，彻底的在未来所长安城站住脚。

    就连盐湖城负责改造的内阁指派大员陈亚北都表示：

    “虽然很想骂这些是刁民，但是细细想来，他们真的是刁民吗，唉，他们也只是一群希望抓住命运之绳的普通人，他们和我们这些当官的一样，都把这次建新当做了改变人生，乃至祖宗三代的大事。”

    “在这样的情况下，劝他们大度，不如说祈祷长安城一夜之间建成！！”

    ……………

    “这是这个月的资金，比上个月少了一千多万。”

    长安司，一个只有三年半寿命的衙门，主要的任务就是筹措资金，最后建造长安城。

    而他们筹措的目标，自然就是内阁和皇室。

    （按照当初皇室和内阁的协定，长安城的外城由内阁出钱建造，内城连带皇宫，都由皇室掏钱，这笔钱最初的预算是九亿，后来追加到了十五亿，最大的开支，就是地下城）

    “啪……”

    打开打火机，一道火光瞬间点燃了王晨光嘴里的“西京牌”香烟。

    一旁的吴谦看到这一幕，乐的合不拢嘴，在长安抽西京的烟，这是赤裸裸的“心怀旧都”，而且抽就抽吧，还给他也丢了一根。

    “啪……”

    打火机凑了过来，吴谦毫无违和的将西京牌香烟送进嘴里，好一会，吐出烟圈，咧嘴一笑：

    “得，这错犯的，咱们这要是传出去，少不得又是一番议论！！”

    王晨光将打火机放在桌上，拿起刚刚吴谦送来的财报文件，看着上面的“三千二百万”，低着头说：

    “你知道咱们要钱和其他人要钱，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吗？？”

    一旁的吴谦将烟从嘴里扒出来，嘴里嘟囔一句“够味！！”

    “区别，最大的区别就是咱们不管要多少钱，上面都得给，不给都得给，因为只要咱们有钱了，这长安城才能建起来，万一要是因为钱的原因，没有建完整，甚至建残了，别说一个月三千多万，就是五千多万，又能怎么办？？”

    吴谦将烟叼在嘴里，从兜里摸出一张彩图，递给了对面的王晨光：

    “看看，新搞的路线图，我们计划在长安城开三条地铁线，满足未来十到二十年代需求，完全没有问题！！”

    王晨光摩擦着手中的彩图，眼神犀利的询问：

    “三条专线，咱们最多也就是把去长乐和内外城的地铁通了，这多出来的一条在哪里，总不能在天上吧？？”

    “对，就在天上，我的意思是，未来随着长安城越来越繁华，城市内的交通，肯定是不够用的，我的看法是，再增派一条重复的内外复线，两条线一起跑，相互交织，最大限度缓解交通压力！！”

    吴谦越说越起劲，手直接放在王晨光放在桌面的彩图上，不断的比划着他所计划中的复线，其实就是第一条内外城专线的复制品。

    用“克隆”来形容，绝不过分！！

    而对面的王晨光盯着桌上的地铁彩图，好半天说了一句：

    “需要增加多少预算？？”

    回答他的是两根手指，以及一句：“最好在建的过程中，一次性建好，两个亿我看，还是有些不够！！”

    王晨光与对面的吴谦对视，最终点下了头，反正就像他自己所说，这笔钱是修长安城的，上面那些个“小气鬼”，不想多给，都得给。

    这就是现实！！

    ……………

    “轰隆！！”

    听着耳边传来的爆炸声，姜恩铭抬手招了招：

    “进入，挖掘机进去……”

    看着正在挖刚刚炸碎石头的挖掘机，姜恩铭顺手紧了紧架在自己耳朵旁的“细雪茄”，要说做包工头的福利，恐怕吃喝算是一种。

    “老大，上面的人来了。”

    “谁？？”

    听着小弟的报告，姜恩铭低着头，脸色一变，但很快又正常了起来。

    “徐监察，估计是来看材料的，老大，要不要我把卖相最好的那批都拿出来？？”

    “不用，就用平时那个！！”

    姜恩铭拒绝了小弟所说的“面子”，而是跟着吩咐：

    “要多朴素就要有多朴素，别搞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一会就是中午了，要不要吃午饭？？”

    小弟犹犹豫豫，最终还是问了一个比较严谨的问题。

    “吃，为什么不吃，就按平时的来，别一天到晚想那些有的没的，我告诉你，这种戏好演也不好演，在你眼中，这是大事，在我眼中，这就是一件小事！！”

    “不就是视察吗，只要他不是皇帝来了，老子都不怕！！”

    “为什么，因为咱们腰杆硬，做事干净！！”

    姜恩铭拍了拍自己的绑着黑色鳄鱼皮带的腰部，一副“大哥派头”。

    …………

    “你们这个工期，还有多长时间？？”

    背着手走进来的徐监察，抬头四处张望，在他的视线里，到处都是忙忙碌碌的身影，比那几个动不动就带人鼓掌欢迎的工地要强多了。

    “还有大概两个月，等我们把路都平整完了，就是施工人员真正进来的时候！！”

    “您看那边，那块地方是我们早上刚炸开的，还有不少石头碎片，这些碎石，到了下午，基本上是一个不留……”

    顺着姜恩铭的手看到了一片被碎石笼罩的开阔地，紧接着又听：

    “我们目前人员是两班倒，工作强度还算可以，不低也不高，如果上面要快，那只能加钱再搞一波人。”

    “毕竟驴拉车，也不是无限的，您说是吧？？”

    姜恩铭笑着递给了对面徐监察一根烟，后者诧异的接过，嘴里有些惊讶的说：

    “姜老板倒是比那些人老实。”

    姜恩铭咧嘴一笑：

    “他们习惯了，不管有没有问题，都最怕和您这样的官打交道，而我不一样，我堂堂正正做人，干干净净做事！！”

    “我怕，我怕毛线！！”

    “哈哈……”

    徐监察被逗的合不拢嘴。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开饭”声传来，姜恩铭伸手邀请：

    “徐大人不会嫌弃吧？？”

    “不会，我原来在村里干过，什么饭没有吃过，走，尝尝姜老板的好饭好菜！！”

    徐监察大大咧咧走向前，姜恩铭心里松了口气，干他们这个的，最怕来了一个不好打交道的“王八蛋”，这种王八蛋虽然找不到你的把柄，但却可以让你很难做。

    你说东，他就说西，主打的就是“找麻烦”。

    至于会不会延误朝廷工期，笑话，在某些混蛋眼中，工期延后了，钱自然就多了，只不过那也要看时候，在这样一个全帝国关注的工程中，有些事，不能做，也没有敢做。

    做的不好了，姑且不说什么牢狱之灾，就是仕途上，也基本选择到头了。

    要不然这样的的肥差，可论不到这位从乡村干上来，无门无路的徐监察。

    “嗖嗖……”

    “行啊，伙食还行，比前几家要好，要朴素！！”

    端着一碗臊子面，徐监察蹲在工地旁的树荫下，真心的感叹了一句，这碗面，让他回到了原来赛石头村干村长的日子。

    那个时候他和村民之间的关系就是这样，简朴，亲切！！

    不像现在，到哪里都是“三五成群”，想吃点家常便饭，这帮工地上的傻鸟还以为他不满意，吓的又上了几瓶“五星堡垒葡萄酒”。

    （堡垒品牌的酒水，在大汉就是真正意义上的国民品牌，每年的销售量，基本在五千万瓶左右，这还只是酒水，如果算上旗下的饮料，那个数字，还会更加恐怖。）

    “嗖嗖……”

    “徐大人，你知道吗，就在刚刚，我还在想，伱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当时我还和自己说，如果但凡看出一丁点不满意，我那几条好烟，就得走出去了！！”

    端着“海碗”吃面的姜恩铭拿着筷子，笑看一旁同样蹲着吃面的徐监察。

    徐监察被这句话搞的一愣，随后大笑出来：

    “你倒是不加掩饰，我啊，就喜欢你这样的人，不像前面那些人，真是恨不得像擦皮鞋一样，把你从头擦到脚，最后还得吹气打蜡，真是谄媚啊！！”

    “对了，你为什么不像他们这样，毕竟我是管你的人，我要是不高兴了，你这买卖可不好做？？”

    笑过之后，徐监察又很诧异的望着一旁还在捞面分姜恩铭。

    后者挑着面，吹着热气，一口气嗦了进去，嚼巴几下后开口：

    “没用，这长安城是帝都，把您伺候了，我还要伺候其他大大小小的老爷，什么时候是个头，索性不伺候，我做的我的事，只要不出错，你们抓不到我把柄！！”

    “为什么，你怎么敢肯定，我们做不了手脚，毕竟，在这，我们才是老大！！”

    徐监察挑了挑碗里的臊子面，笑着追问。

    “因为这是天子脚下，是真正的举国工程，要是还有人在这敢贪赃枉法，那位只想说他胆子大，不是一般的大！！”

    “命不是一般的硬！！”

    徐监察看着一脸严肃的姜恩铭，表情淡然的低着头，小声回答：

    “有些事，不一真的像你想到的那样，你说没有人敢，这我相信，但这长安城是一个三年的巨大工程，涉及小二十多亿，谁不眼馋？？”

    “有些事情，明的自然不行，暗的也不行，只有明暗交替，才有钱赚！！”

    “你是个商人，你不明白，有些事情，不一定非要走明账，更不需要走暗账，有时候，稀里糊涂的，钱就赚了！！”

    徐监察说完后，一口气把面吃光，甚至就连汤也喝的干净，站起身拍了拍后面的灰尘，往放碗筷的地方走去。

    姜恩铭在后面囫囵几口，同样吃的干干净净。

    等到一切都结束要走的时候，姜恩铭突然询问：

    “您也在里面吗？？”

    徐监察有些懵，但很快又反应了过来，低声笑答：

    “我嘛，唉，我算什么，一个小地方来的，无权无势，没有靠山的家伙，都混到监工这个份上了。”

    “你觉得我能有几分能耐？？”

    “这种事，还轮到我！！”

    “行了，你好好干，不要怕，就像你说的，这是长安，没有敢犯法！！”

    徐监察走的时候，拍了拍姜恩铭的肩膀，语气非常和善。

    而留在原地的姜恩铭则是皱着眉头，突然一笑：

    “算了，我是商人，管那么多干嘛，在说徐大人都说了，人家多聪明啊，明暗都不来，就这要是还能抓到把柄，也算是老天爷显灵，要成心弄死这帮王八蛋！！”

    说完，就回到了工地上，继续指挥吊机吊运石块。

    ……………

    “砰砰！！”

    “进来……”

    “齐相，这是长安司那边给的报告，您看一下。”

    接过报告，已经升级为宰相的齐成栋戴起一副眼镜，低着头扫视着这份写满工作内容，但基本主题还是两个字“打钱”的工作报告。

    “他们没有别的要求了吗？？”

    抬头看向自己的秘书。

    “没有，哦，对了，最近汉铁希望增派去安西的铁路线，甚至还想再修一条复线，您看……”

    齐成栋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工作报告，又划了划桌上的地球仪，最后开口：

    “行，允许他们再修一条复线，但得告诉他们，我要质量，不要长度，质量第一，规模第二！！”

    “安全同样是第一的！！”

    “是，我明白了。”

    秘书随后离开了办公室，留下了盯着地球仪的齐成栋。

    “叮铃铃！！”

    突然，一阵电话铃声，吵醒了还在思索的齐成栋。

    “我是齐成栋，好，好，我马上过来！！”

    放下电话，齐成栋在办公室的衣帽间整理了一下衣物，随后推开办公室大探头大喊：

    “小陈，备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