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春来报——”

    看着天空中除夕夜的烟花，赵文真感慨一句，随后便钻进人群。

    而在宫中，此时已经没有了白天的忙碌，宫内甚至少了很多人，因为按照皇帝的要求，宫内那些非核心岗位的人，基本都在二十八那一天就离开了。

    留下的也大多数是一些不能走的人。

    “砰砰！！”

    大殿前的广场上，几个小孩正在放烟花，刘鹏正坐在玉阶上，喝着春酒，看着这群孩子，他就想起了自己小时候，不是这个时空，而是穿越前的时空，那个时候他也是像现在这样，一直放，放到了十二点，才被妈妈拽了回去。

    自从穿越以来，他已经很久没有放烟花了，他的身份，已经不允许他再像前世那样跳脱了。

    原来他看那些电视上的皇帝，动不动就是游玩，顺便在沿途谈场恋爱，虽然这玩意看起来很假，但真当了皇帝，他又时常幻想会有这种美事发生，但现实是，根本不可能。

    作为一个皇帝，从一开始，所谓的友情，爱情，甚至严格意义上讲，亲情都从登基的那一瞬间失去了。

    皇帝，孤家寡人尔！！

    权力是一個很美好的东西，没有人会拒绝权力的诱惑，它甚至比金钱还要可怕，金钱失去理智，无非就是花天酒地，奢靡浪费。

    但是权力，尤其是一个皇帝的权力失去控制，那是非常可怕的，如果这个皇帝还是所谓的“千古一帝”，那就更可怕了。

    刘鹏自己就是如此，他只需要一道旨意，就可以让这个庞大的帝国，进入战争状态，也可以下一道口谕，搞定某个惹他不快的人，无论这个人在汉国，还是外国，他的命运都已经注定。

    这种感觉，如果给一个普通人，他没准早就迷失了，甚至早就闯出大祸了。

    而对于刘鹏来说，他几乎每时每刻经受这样权力的诱惑，就像他曾经自嘲的一句话：

    “只要朕愿意，朕可以在第二天把昨晚做的梦实现！！”

    他就这样伴随这样致命的诱惑感，经历了四十五年，现在则是第四十六个年头了。

    “皇爷爷在看什么？？”

    已经长成的刘玉延小心的走了过来，一屁股坐在了刘鹏玉阶所在的下方。

    看着毫不客气的刘玉延，刘鹏指着天上那些烟花：

    “你看天上的烟花多美，美的让人留恋。”

    刘玉延跟着抬头，当看到五颜六色的烟花时，跟着补了一句：

    “皇爷爷说它美，它便是美。”

    “那若是朕指鹿为马呢？？”

    “那它就是马！！”

    刘玉延的态度要比他父亲坚决，和刘鹏说话的时候，除了注意长辈之间的地位，其余的，都和常人差不多。

    而这也是为什么刘鹏时常说：

    “玉延了我，心思通畅——”

    “可是这样朕不就成了胡亥那样的昏君吗？？”

    “鹿怎么可能会成为马呢？？”

    刘鹏玩味的看着对面的刘玉延。

    而后者则是大大咧咧的指着天上的还在不断绽放的烟花：

    “皇爷爷说烟花最美，可是我倒觉得夜空最美，烟花易散，夜空却是永存，甚至连那些星星都比不上这夜空。”

    “刚刚皇爷爷问我是鹿是马，在孙儿看来，若是这马非马，鹿非鹿，又该如何？？”

    “更何况皇爷爷是皇帝，是圣君，怎么可能连鹿和马都分不清，在玉延看来，这要是把马比奸，把鹿比忠，却也是错了，皇爷爷不是时常教导我要学太极吗？？”

    “这是马，是鹿，还重要吗？？”

    刘玉延的表情看起来极为认真，甚至干脆跟着表示：

    “皇爷爷说烟花最美，我说夜空最美，难道这是分歧吗，不，这是皇爷爷看到的和孙儿不一样罢了。”

    刘鹏坐在玉阶上，看着下方一本正经的小子，直接起身：

    “陪朕去后面走走。”

    刘玉延没有回答，跟在后面一句话不吭。

    一直走到靠近“玉虚阁”的地方，刘鹏停了下来，回过头说：

    “这里原来是你父亲监工制造，原本是用来监天的，后来重新修了天坛，这个地方就无用了，后来被朕改成了档案馆，你要不要去看看。”

    “这——”

    刘玉延犹豫了一会后开口：

    “这里面的东西，不太方便吧？？”

    “什么方便不方便的，里面都是些小玩意。”

    “走，进去看看。”

    刘鹏说着，便走了进去，沿途的守卫也纷纷让路，刘玉延跟在后面。

    进去之后，灯光瞬间亮起，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理，但是刘玉延看的很仔细，不愿意放过里面的任何一个细节。

    穿过几道走廊，看着光滑的墙面，刘玉延有些奇怪，他到现在了，连所谓机密的模样都没有看到。

    再次穿过两道走廊，终于来到了一个类似图书馆的地方，只不过这个地方的书架上堆满了一些杂书，甚至还能看到一些他看过的。

    就当他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刘鹏指着其中一个书架：

    “推一下二层。”

    看着这个代号“十五”的书架，尤其是上面还有大量的漫画书，不知道还以为他这位皇爷爷也是“童心满怀”呢！！

    上前推了推，只听见“咔嚓”一声，就看见里面露出了一份文件，文件很普通，就是很简单的黑色外皮，不厚，只有大概几页，看起来还不如一般内阁的纪要文件。

    “打开看看。”

    刘玉延看了自己这位“奇奇怪怪”的皇爷爷一眼，随后摊开这份根本没有封存的文件，第一页就是一张图纸，图纸上画着一个类似炮弹一样的东西。

    旁边则用红笔写着三个字：

    “原子弹！！”

    “这是什么？？”

    刘玉延奇怪的看着对面一脸严肃的刘鹏，他不明白，这个所谓的“原子弹”到底是什么东西。

    “一个很可怕的武器，当然，如果当量小了，这玩意还不如一次大轰炸。”

    “但是它最可怕的是，当量是可以提升的，十万吨，百万吨，甚至是千万吨，只要你想，你就可以无限提高它的爆炸当量，但是我不建议这样，因为这样太浪费了，它最好的作用是将百万当量分成三个到四个，送到四座不同的城市，在城市上空扔下，最后潇洒离开——”

    “然后呢？？”

    刘玉延好奇的追问。

    “然后城市就没有了！！”

    刘鹏随后又笑着跟了一句：

    “就是字面上的没有，包括猫猫狗狗。”

    刘玉延抓着手中的文件，向下又翻了一页，这上面则更加明确的指出了，爆炸当量，以及第一颗的具体当量。

    “三万吨……”

    刘玉延嘴里念叨着这个看起来不怎么大的数字，但他很清楚，这个数字只是最开始的数字，只要造出来了，三万变十万，几十万，百万，都不在话下。

    就和炮弹增加火药份量一样，份量越重，爆炸的威力就越高。

    但是让他疑惑的却是最后一页，那是一种放在发射架上，但又不像发射架的东西。

    而且

    怎么看都是二流漫画家的异想天开。

    只不过当着刘鹏的面，这些话他说不出来，所以跟着询问：

    “既然这个叫原子弹的东西威力这么大，那么我们为什么不将它投到欧洲，那样大汉还需要造什么军舰，造什么战机，扩充什么军队，直接用它不就好了？？”

    刘鹏摇了摇头：

    “它还在研发阶段，暂时还没有成品，而且它只是一个威慑，当它真打出去的时候，其实威力并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大。”

    “但是您不是说它可以无限提高吨位吗，百万不够就千万，总是可以办到的！！”

    刘玉延对于武器的理解就是如此，在他看来，任何武力不能解决东西，一定是武器不够先进，火力不够凶猛。

    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武力解决不了的事情。

    如果有，那一定是武器的问题！！

    “你不明白，这种武器，其实是靠冲击波而产生威力的，想象一下，你把它丢在一个充满钢筋水泥的城市森林中，它还有多大的威力？？”

    “如果按照最初的当量，摧毁一个类似西京这样的城市，都可以需要上百颗，我们有这么多钱造吗？？”

    （冷战期间，美利坚摧毁莫斯科，计划是用几百颗核弹头，现代大城市，其实天然对核弹有抵消作用，并没有想象的这么威力巨大，一颗摧毁一座城市，所谓的一颗，不用想都知道当量会大到什么程度。）

    “所谓的原子弹，其实更确切的说是一种带在发射架上的武器，它最好的战场，不是真的投下去，而是保持对敌人的威慑。”

    “知道目前的战争，为什么打的那么惨烈吗，就是因为牺牲的永远都是该国的普通人，他们对于一个帝国来说，算什么？？”

    “对于那些拥有大量人口的殖民帝国，又算什么？？”

    “什么都不算，一个计算数字罢了！！”

    刘鹏的话听在刘玉延耳边，是如此的刺骨，如此的让人感到寒冷。

    “那这个武器，我们会使用吗？？”

    刘玉延拿着手中的文件，好似抓起了千钧，整个人从未有过的严肃。

    “那要看什么时候，如果局面不乐观，我们就会用，但只能用一两次。”

    “为什么，这么好的武器，为什么不多用？？”

    刘玉延不明白自己这位皇爷爷的想法，要是给他有这么强大的武器，全球“种蘑菇”，那都属于基本操作。

    “因为伱无法保证，下一颗，会不会在你的国土爆炸。”

    刘鹏的话让刘玉延更懵了：

    “可是这个武器，现在不就只有我们在搞吗，只要我们搞出来了，其他国家根本不可能有反击的余地。”

    “可是这个世界如此大，国家如此之多，人口如此之多，你怎么知道别人弄不出来？？”

    “可是我们完全可以将他们控制起来，只要我们控制了所有人，我们就能避免被报复！！”

    刘玉延紧跟着反驳，甚至他还认为，应该再全世界安放这样的武器，随时进行“轰炸”。

    是的，不是威慑，是直接轰炸。

    “但是控制了所有人，你要耗费多大的精力，你需要多少资源，你又需要多少兵力？？”

    “还是说，你所谓控制，只是在他们身边安放一个这样的核弹。”

    “就像劫匪在人质身上绑定时炸弹，告诉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刘鹏略带刺耳的嘲讽让刘玉延一时找不到反对的理由。

    “你要记住，这样的武器，最好的办法就是威慑，威慑才是它诞生的最终目的。”

    “我们也不可能阻止其他国家拥有它，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皇爷爷？？”

    刘玉延感觉这已经触及到他的知识盲区了。

    “因为当我们用这样的武器恐吓他们的时候，他们也会在背地里研究，你能保证这玩意不会被他们造出来吗？？”

    “不要忘了，监狱里的犯人尚且会有越狱，何况是几亿人，十几亿，甚至未来的几十亿人！！”

    “威慑才是它真正的底色，而不是像野兽一样拿着它横冲直撞，你记住，当你觉得自己可以消灭所有人的时候，你离灭亡，也就不远了。”

    刘玉延低着头，手中的文件不断的攥紧，最后“啪”的一声松开：

    “皇爷爷说的，孙儿明白了，它最大作用是在发射架而不是在战场，孙儿也明白皇爷爷的良苦用心。”

    “但是孙儿想知道，我们该拿它做什么，单纯拿来威慑吗？？”

    “它是筹码，一个可以无限交易的筹码，只要对方没有对等的筹码，他们就必须接受我们的条件。”

    “而且为了造它，我们还没有正式开始，就花了超过十亿华元，这么多钱，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收回来。”

    刘鹏的话中带着几层意思，刘玉延不断的思索着其中的含义。

    而在这个时候，刘鹏却转身向下走去：

    “这里面的东西很多，你慢慢看，尽量挑单数，不要是双数。”

    “记住，看完了就看完了，忘了它，就当做了场梦。”

    听着已经走远的“砰砰”声，刘玉延最后看了一眼手中好似吞噬一切的文件，将之放回原位。

    随后便在这些书架中转了起来。

    “这是……”

    看着上面写着的“美利坚合众国调查报告”，刘玉延眉头一挑，摊开一看，里面都是一些有关美利坚军事发展的情况。

    其中一个代号“枪骑兵”计划吸引了他的目光。

    “哗啦……”

    看到一半的时候，他突然将手中的文件相合，又重新放回了原位。

    随后便像没事人一样在书架周围逛了起来。

    当一切都结束的时候，时间已经快零点了，这个时候也是跨年的时间。

    刚一出来，天空中的烟花就像不要钱一样，漫天绽放。

    看着绚烂的烟花，刘玉延的眼眶逐渐湿润，嘴里喃喃自语：

    “皇爷爷，它，却是很美！！”

    ……………

    大年初二的日子，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可能是一家团圆，也有可能是探亲访友的好日子。

    但对于那些内阁的机要官员来说，所谓的年，对于他们来说，可能也只有大年三十和大年初一这两天。

    过年，本身就是个伪命题。

    “唉，自古以来，都说做官要做京官，可是咱们呢，不说了，说多了一肚子气……”

    “小声点，那位黎大人现在可是正威风的时候，好家伙，大过年抓人，威风哦！！”

    “哼，我看他这不是威风，是在敲打我们，告诉我们，如果不用心，就是这个下场！！”

    “少说几句，再说，咱们也得进去！！”

    长安警察厅内，几个戴着“警司衔”的高级警司，正在小声的议论着新来不到两个月的黎大人。

    也就是这个叫黎文的家伙。

    自从这个人来了之后，他们别说好日子了，正经日子都没有过过几天，

    而在办公室内处理公文的黎文，不时探头看向窗外的长安城，心里挂念着上个月才从凉州老家接来的妻儿，但这个时候，他作为长安警察厅最高主官，什么人都可以走，唯独他不能走。

    更何况，他一直以来的志向，不就是为天下谋太平吗？？

    做警察，挺好！！

    “砰砰！！”

    “进来。”

    “黎厅，这是您夫人送来的饺子，说让您趁热吃。”

    本来还准备呵斥的黎文，看到饭盒里的饺子，叹了口气，便让秘书放下走人。

    “怎么又是你？？”

    看着又出现在他面前的秘书，黎文有些不高兴的当面训斥。

    “黎大人，我是想问，什么时候放假，这兄弟们总不能真的坚持到中秋十五吧？？”

    秘书的话本来黎文想要大骂一顿，但在看到桌上的饺子后，态度缓了缓后开口：

    “到时候我会让人轮班的，不会让你们真的拖到十五。”

    “谢谢黎大人，谢谢黎大人。”

    看着不断对他道谢的秘书，黎文很想说一句“要感谢圣上”，但最终还是换成了一句：

    “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