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做出一副忠厚老实的可怜相说：“鱼头王，你就饶了我吧，我可真不敢骗你，这东西真是我的，我从记事起就带在身上。”

    张十三用掏心窝子的语气继续说：“我没来密水县以前，是在东吴江州乞讨，一个老乞丐带着我要饭。他跟我说，从见到我的时候这个东西就在我身上。我猜，这东西可能是我家传的，不过我也不敢确定。你要是喜欢，你就拿去吧，就当是我张十三孝敬您老人家的。”

    杨半仙那和张十三是惯打配合的了，他在旁边地上瘫着，顺着嘴就接过话来：“不错，从我杨半仙在这密水县认识他开始，他就带着这个东西，没人的时候还给我看过，想让我帮他认认来历。我看不出什么来历，我就让他留着。我就说这个可能是你家传的东西，或许以后有人靠着这个，就能知道你的出身也说不定！”

    鱼头王听张十三说的恳切，又听杨半仙补充了一段，已经信了八成。他以前在密水县里教训过张十三好几次，所以也没想到这个小混混还敢在自己面前撒谎。

    于是鱼头王严肃的黑脸，忽然柔和下来。他叹了一口气，说道：“孩子，你受苦了。”

    “孩子？”张十三听鱼头王说话忽然这么柔和，全身都觉得不对劲了，张口就问道：“鱼头王！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鱼头王把刚才从白鱼嘴巴里拿出来的卷轴，递给张十三。

    张十三打开卷轴，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字，他不认识字，撇撇嘴说道：“这卷轴是绸子的，倒值几个钱。不过这上面的字，它们认识我，我不认识它们啊！假道士你帮我看看。”说完，就把卷轴递给杨半仙。

    瘫在地上的杨半仙直起身来，接过卷轴，看了一眼鱼头王，鱼头王眼眉挑了挑，没有阻止，于是杨半仙就眯着狡猾的小眼睛飞快地看了起来。

    很快，杨半仙脸上显出震惊的神色，他又偷偷看向鱼头王，发现鱼头王正死死盯着自己，杨半仙的目光一接触到鱼头王严厉的眼神，赶紧低下，然后又往另一边瞟瞟张十三。

    张十三看他鬼鬼祟祟的样子，心中老大的迷惑，问道：“假道士，那上面说的什么啊？看你这猥琐样子！”

    杨半仙合上卷轴，闭眼说道：“你爸爸，张十三，你爸爸啊！”

    “你爸爸！”当了二十年孤儿的张十三感觉杨半仙的话像骂人，于是想也不想，回骂道：“你全家爸爸！那里面到底说的什么东西？”

    杨半仙转了一下身，侧面对着鱼头王，偷偷对着张十三眨眨眼睛，说：“你不是孤儿了，你有爸爸了。”

    张十三一看到杨半仙那熟悉的眼神，再看看鱼头王，想起鱼头王刚才说的那句“孩子，你受苦了。”他全身就是一哆嗦，指着鱼头王说：“你说，这个妖怪是我爸爸？”

    鱼头王一听，再不解释误会就更大了，赶紧对着张十三说：“贤侄，我不是你父亲。不过，你父亲曾经与我共事多年，我们同生共死，乃是生死之交。来，贤侄，你坐下，我跟你慢慢说。”

    杨半仙对着张十三不住地眨眼，那意思是：“张十三，不管你到底有没有，只要承认这爸爸，鱼头王就不会杀咱们了，好汉不吃眼前亏，赶紧听话！”

    张十三那跟杨半仙是老搭档了，当时就看明白了，于是听从鱼头王的话，坐了下来。

    鱼头王端坐在地上，他仿佛第一次看张十三一样，又把他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只见他长得肩宽背厚，圆头方脑，身强力壮，一看就是个憨厚老实的淳朴青年，不禁点点头说：“看到你这憨厚老实的样子，跟你父亲还真是有些神似。”

    杨半仙听鱼头王称赞张十三“憨厚老实”，当时差点笑出声来，他赶紧抹了一把脸，帮腔道：“父子天性，那是自然。”

    鱼头王点点头，眼睛只是望着张十三，说道：“你们都知道了，我乃是妖怪之身，你们可知道我是什么来历？”

    杨半仙赶紧说：“灵宝祖师在上，我就看到你有黑色的鳞了，不知道是什么化形。”

    鱼头王一运气，只见他双手和半边身子上，都浮现了黑色鳞片，他指着远处的河水说道：“这焦河一直往北流入到东海里，整个东海和入海口附近三百里范围，曾经是东海神宫的地盘。在下的出身，就是东海神宫的站殿右将军，王鲛是也。”

    张十三知道此时鱼头王断然不会把自己怎么样，于是当着鱼头王的面，马上扭头问杨半仙：“这鱼头王说的能是真的吗？”

    杨半仙面露得色，卖弄道：“嗯，道书上记载，但凡妖怪敢称在下，告诉你出身姓名的，没有假得。”

    说完，他转问鱼头王：“鱼头王……王鲛……将军，听你这名字，那看来你就是大鲛一族了，原来你是大鲛鱼精？”

    叫做王鲛的鱼头王点点头：“不错，没想到你这个小道士还有点见识。”

    张十三不懂妖怪的事，只听的懂“将军”两个字，知道是武将官员，于是问：“这站殿右将军是干嘛的？是多大的官？”

    杨半仙捅捅张十三，那意思是：你别问。

    王鲛咳嗽一声，说：“站殿右将军么，就是率领近卫，看守东海神宫，保护东海王族的官职。”

    张十三恍然大悟，看一眼杨半仙，吧嗒吧嗒嘴，没说话，心里说：怪不得不让我问，原来是个看大门的。

    王鲛看着张十三说：“你父亲，和我一样，他就是站殿左将军—周鲸。”张十三一听，姓周？心中一动，这就对上了。这个腰佩不就是自己趁乱从周家老店掌柜的身上扒下来的吗？乖乖咙个咚，煎饼卷大葱！难道那个小白胖子掌柜的，也是个妖怪？

    张十三想了想，就问道：“那你怎么放着好好的将军不做，到了密水县做了大混混啊？”

    “一言难尽啊！”王鲛闻言叹气，他指着身后的河湾和向北流去的焦河，动容的说：“你们看，从咱们现在站的地方，一直往北到东海，曾经都属于我东海水族的地界。

    三十七年前，东海水族与大周朝在此大战。

    我们的东海水族之王——白云生大人被人偷袭，身受重伤，大周趁势进攻，东海水族退守神宫之内。

    眼看东海水族覆灭在即，公主传唤我和你父亲周鲸，前去见她。那天，她将一面叫做“刻舟镜”的宝镜和一颗鸽子蛋大小的蜃珠母给了我们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