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天罡三十六法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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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出征

    在一个北风呼啸的寒冷清晨,天空下着细雪,谭纵可以感觉到,飘落至自己脸上的雪花,一碰皮肤便即融化,就像一阵轻柔的雨。

    他笔直站在通往城外的这条人山人海的街道上,像大多数平民一样,惊叹地望着延京城那蚀刻着玄奥法阵的城门,在某种法力的涌动下,于阵阵轰隆作响中,缓缓分开。

    很快,大秦王朝的军队如同一条钢铁长龙,浩浩荡荡的朝城外走去。

    他们为数万人以上,三千虎贲军当前军开路,六百龙骧卫为中军护驾,后边八千世家府兵紧随其后。

    谭纵从他父亲口中得知,这万人只是城内的军队,在距离延京城十数公里外的军营,早已集结了十万大军,严阵以待,随军北上。

    他目不转睛地送着众军浩浩荡荡出城,冰冷的北风拍打着一面面绣着‘秦’字的龙旗,猎猎作响。

    望着眼前这气势汹涌的阵仗,倾听响彻八方的战鼓,饶是像谭纵这般性子淡定之人,亦逐渐被震惊在了原地,不自觉的感到自己满腔热血上涌,心脏砰砰直跳,仿佛极力渴望加入他们。

    所谓百人成众,千人成群,万人漫山遍野,浩浩荡荡。

    虽两世为人,但他的确从未见到过这等令人震撼的场面。

    这让他不禁暗想,若自己学会天罡道法中的撒豆成兵之术,是否有能力幻化出这般庞大阵仗。

    而最让他意外的则是,武皇为了增援北晋州,驱逐界妖山的妖族,竟连虎贲军和龙骧卫都出动了近半数之多。

    他们人数虽众,但纪律严明,行军之间,人人面容刚毅,装备又极为精良,一看就知是精兵强将。

    这两支精锐之师属于延京城的禁军,前者负责保卫国都,而后者则驻守皇宫,守护皇室。

    军士大多数都以各州世家子弟为主,实力起码也都是突破锻体境,达到开脉以上的武者。

    当然,这并不是说唯有世家子弟方能加入,主要是因为大秦王朝以武立国,边境外患犹如野草,生生不息,龙墙之外的域外邪魔更时时刻刻的威胁着神州浩土,致使整个王朝的习武之风长盛不衰。

    正所谓‘穷文富武’,武道修士的力量和招式,皆是常年累月打熬出来的,一靠时间积累,所谓拳不离手,二靠营养价值丰富的食物和丹药。

    毕竟练武是体力活,没有相当的食物和丹药作后盾,凡人之躯根本就难以支撑。

    所以凡是修习武道者,几乎没有一个不是家境富有的,不然供不起自己,更供不起师傅。

    因此,普通人家孩子几乎不可能依靠修武出人头地。

    他们唯一的出路只有学文,若想考取功名,一贫如洗也没关系,大不了悬梁刺股、囊萤映雪、凿壁偷光。

    除非被测出先天灵脉,踏上修道之路,亦或者在龙墙服役十年,即可尽享荣华富贵,出人头地。

    正是此原因,致使在这个武风鼎盛的大秦王朝,绝大多数举足轻重的职位皆有世家掌控,文人不过是起到辅助之用。

    思索间,谭纵看到武皇秦烨出现在自己的视线内。

    他一身龙纹金袍,骑着高头大马,威严的面容上堆满笑容,周围二十多名文武官员随他同行。

    这些人中,除了谭纵的父亲,他谁也认不出来。

    他与父亲点头致意,后者朝他微微一笑。

    此次北上,父亲的身边只跟着齐枫和金甲两位家臣,以及在军营等候的三哥谭振。

    而蝉溪和云烨则留守谭府,主要负责他和姐姐谭雪的安全。

    就在谭纵从人群里收回目光之时,却突然发现武皇的坐骑随着一声嘶鸣,竟摇头晃脑的朝自己走了过来。

    三年前坠楼之后,这是他第一次在世人面前现身。

    谭纵本以为自己曾经做的荒唐之事,早就如同书页般被彻底翻了过去,然而某些有心者却再度提及,令谣言如风般四处飞舞,使他饱受众人指指点点。

    即便如此,性格成熟的他,也并未在意,亦不理会这些做出无礼之举的人们。

    但这次却不一样,武皇径直朝自己走来的刹那,令谭纵瞬间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

    听觉敏锐的他,甚至还听到许多人群内传来的诸多难堪话语。

    谭纵立刻站直身子,微微抬头,将目光迎上武皇秦烨一行人。

    “小子,朕乃一国之君,说出去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

    武皇的披风在风中翻滚犹如波浪,落雪迎面扑来,他嗓音虽威严而洪亮,但说话的语气却好似一个粗人:

    “等着吧,待朕平息妖族祸乱之后,定将蓬莱岛主招至延京城,让其收你为亲传弟子,朕一言九鼎,说到做到!”

    话音刚落,人群里就传来了议论纷纷、交头接耳的声音。

    大多人都用细若蚊蝇的声音,不屑的表示:像谭纵这般身体柔弱,还没有先天灵脉之人,怎么可能入得了仙岛之主的法眼,简直就是痴人做梦,异想天开。

    谭纵的父亲也因武皇这句话,微微皱起了眉头。

    作为人群中的焦点,谭纵面对武皇的话语,神色好似置身事外般平静如水,还非常冷静的思考起武皇当着世家子弟、文武百官之面,说出此等话语的用意到底是什么。

    他可不认为对方是在向自己履下重诺。

    “陛下言重了。”谭纵微微躬身行礼,恭敬的道,“像我这般先天不足,资质愚钝之人,怎么可能得到仙岛之主的青昧……”

    “朕乃九州之主,大秦皇帝。”

    武皇打断了谭纵的话语,骑在骏马上的他摆摆手,豪气干云的道,“若不是朕的先祖定灵脉,传三十六部尊经,也没有这些修道者现今的辉煌,他们在朕面前,可没什么好拽的。”

    “倘若这些修道者敢在朕面前昂着脑袋,负手而立,装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他言语不屑的道,“朕就断了他们的灵脉,让他们所谓的仙岛福地,彻底沦为荒芜废墟,朕言出必行,说到做到!”

    听完这句话,谭纵内心惊骇不已,没想到修道者在武皇的心目中,竟如此不堪,还敢当着一城之人的面,说出此等冒犯的言语。

    毕竟无论怎么说,洞天福地的修道者都是对抗域外天魔的主力。

    虽说他也希望武皇的话能够一语成戳,让仙岛岛主收自己为弟子,这样就赢下了与父亲的赌约,但他却总觉得武皇这个时候说出这般话语,好似蕴含着什么含义。

    然而让他去推测,却又猜不出任何结果。

    对此,他只能神色恭敬的道,“感谢陛下厚恩,愿陛下此次出征,旗开得胜,一举歼灭妖族大军,扬我大秦国威,还神州大地之安宁。”

    虽然武皇当着这么多人向他承诺和保证,让谭纵好似众矢之的,无形中给他拉了诸多仇恨,但他都不在意。

    因为他能够感觉到,武皇此番言语,并不像是在给自己开玩笑,这岂不是就意味着,他拜入蓬莱仙岛的几率大幅度提高了。

    他内心不由期待陛下回朝时的情景。

    “那是自然。”武皇露出微笑,然后面向众人,嗓音洪亮的道:

    “想当年,五王之乱,朕手持一对震天龙金锤,就像敲砸核桃般,一马当先,杀入叛军阵中,如入无人之境,从清晨一直杀到天黑,眼睛都不带眨的,区区妖族,朕根本就没放在眼里。”

    “吾皇神威,无坚不摧!”

    霎时间,送行的百官里,一名机灵的官员连忙拍了一记响亮的马屁,剩余之人也迅速齐声喊出这恭维的话语。

    “哈哈哈哈……”武皇大笑起来,显然非常受用这句话,接着又道:

    “我大秦的子民们,朕告诉你们,这世上最恐怖的不是战争,而是种族的入侵,因为它能消灭你的文明,破坏你的血统,灭掉你的信仰,破坏我们的团结,最终的结果就是:家破人亡!所以任何胆敢犯我大秦者,我们都必须齐心协力,共抗外敌!”

    说完,他拉紧缰绳,调转马头,迎着漫天飞舞的雪花,朝城外走去。

    一边走,一边面对群情激昂的平民和百官,吹嘘道:“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朕一骑转战三千里,双锤曾当百万师……”

    “东风吹,战鼓擂,论喝……论杀敌,谁怕谁!”

    伴随着武皇爽朗的大笑,他纵马飞奔,一骑绝尘,转眼间就消失在了谭纵的视线内。

    肆虐的北风裹挟着飞舞的雪花,吞噬着一批批汹涌前进的士卒,后队又如潮水般滚滚不绝,直到沉重的城门缓缓合上,谭纵方才回过神来。

    雪下得更大了,虽然一碰地面就会融化,但他周遭的房屋上,却都覆上一层薄薄的白。

    谭纵满脸思绪的望向天空,任由雪花落在自己的脸上,融化成水,划过脸颊。

    此刻的他,唯一的期望就是期待北晋传来捷报,结束这场战争。

    更希望他的父亲和这位性格颇受他喜欢的大秦皇帝秦烨安然无恙,带领胜利之师回朝。

    倘若对方真的能够让自己拜入蓬莱仙岛,那等他实力强大,与其龙墙相遇之后,并不介意送他几门天罡道法,偿还恩情。

    “少爷,我们该走了。”守在身旁的小塘望着渐渐离去的人群,笑着向他提醒道,“再不走,咱俩都快要变成雪人了。”

    谭纵回过神来,抖落身上的积雪,准备与小塘一起回府。

    然而两人正欲离去,却又被一辆由龙骧卫护送的华贵凤辇,拦住了去路。

    身着明亮金甲的龙骧卫们分散开来,手握剑柄,严阵以待。

    马车的门帘被只玉手缓缓掀开,谭纵看到内里探出一位雍容华贵的美丽面孔。

    她一头青丝梳成华髻,繁丽雍容,那小指大小的明珠,莹亮如雪,星星点点在发间闪烁。

    只见她居高临下的注视着自己,凛然生威。

    “你就是谭纵?”

    “正是,谭纵给您请安。”面对此人的询问,谭纵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大礼,一旁的小塘也有模有样的学着。

    这位不速之客正是当今皇后。

    这还是谭纵第一次见到皇后的真实面容。

    正如当初楚妍无意间跟他说的那般,此人早已从母仪天下、温柔贤惠的楚皇后,变成了囚笼为花的深闺怨妇。

    皇后凤眼闪过一道冷光,宛如利剑般射在谭纵的身体上,仔细端详良久之后,嗓音清冷的询问:“你就是陛下声称要将清清许配与你之人?”

    “清清?”面对皇后的询问,谭纵愣了一下。

    接着,他猛然回想起武皇秦烨在谭府时,不但表示要送自己前往蓬莱仙岛,还要让自己那位连名字都不记得的女儿,当自己的道侣。

    这玩笑可开大了。

    谭纵不由郁闷的心想,总觉得武皇的所作所为,像是故意在给自己拉仇恨。

    “皇后娘娘请不要误会。”谭纵神色冷静的说:

    “陛下所言之人,谭纵一概不知,至于所谓的许配于自己,那更是无稽之谈,我完全被蒙在鼓里,想必定是陛下随口所说,请不要放在心上。”

    “你明白就好。”听闻此言,楚皇后冰冷的神色缓和些许,但清冷的嗓音里却带着莫名的哀伤:

    “清清乃本宫之爱女,本宫十月怀胎,好不容易将其产下,连见都未曾见上一面,就被狠心的蓬莱岛主带走,至此我母女两人仙凡两隔。”

    “时间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她叹了口气,“想必那孩子也已长大成人,不知是否知道她那日夜思念的母亲。”

    “皇后娘娘尽管放心。”谭纵出言好心安慰道:

    “您与小公主血脉相连,每当思念之时,小公主定心有所感受,之所以迟迟未能回来见您,想必定是因修道所致,我相信小公主也不可能忘记自己的亲生父母,等她修道有成,定会返回延京,与您相逢,一解您的相思之情。”

    “你倒是挺会说话的,那本宫就承你吉言吧。”楚皇后缓了缓神色,又对他道:

    “但今日之事,本宫看得一清二楚,并心知肚明陛下所诺之事,绝非随口一说,你切记住,倘若你真敢打清清的主意,就算你是北晋之主,本宫也要豁出去这条性命,让你付出代价!”

    说完,楚皇后消失在门帘之内。

    “尼玛!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人!”

    收到莫名其妙的威胁,谭纵望着渐渐离去的凤撵,不由在内心暗骂一句。

    他回想起父亲临走前给予自己的警告,一边走,一边对小塘说:

    “我要闭关一段时间,除非北晋州传来捷报,不然哪怕是天塌下来了,也不要打搅到我的修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