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完这个问题，庙外猛虎和边上的伥鬼书生都充满忐忑，庙里的人则都被吓得沉默不语，所以有了片刻沉默。

    柯源再次平复了一下情绪，思考着如何把眼前的虎妖忽悠过去。

    在庙外猛虎开始急躁的时候，庙内柯源的声音再次想起。

    “山君倒是好魄力，换作他妖遇到此等良机，怕是想方设法坑骗我，也罢相见是缘。

    书生伥鬼则不由在袖口中攥紧了拳头，虎妖山君也是窃喜不已。

    “万物有灵，人乃万物灵长，或许有妖以为人最是滋补，能精进修行，山君以为如何？”

    柯源未等山君回答，直接再次发问。

    除了让虎妖放弃吃人的念头，本质上还是在拖延时间，好让自己想到更好的办法忽悠它。毕竟如果最后忽悠不住他，对方发怒暴起就全完了。

    不过寥寥数语，外头的猛虎和伥鬼又急了。

    山君硕大的虎首只是盯着伥鬼，他自己是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的，感觉说无论回答什么都是错的，又怕被庙内的先生反问。

    书生伥鬼被山君盯着，急得左右走动，颇有种当初求学时，严厉的先生在身旁考较学问的感觉。

    “如何？想到了么，想到了吗？”

    “莫急，山君莫急…有了！”

    “快说，快说！！！”

    伥鬼书生小声回答。

    “此番回答不能赞同，关键在于如何让对方认同，山君只需如此这般……”

    山君虎首上的表情从懊恼的神情逐渐舒展。

    “你的意思是说，我只需合乎本心却又不自驳，不哄骗先生即可？”

    “是极，望山君信我！”

    猛虎微微颔首，随即冲着庙里开口。

    “先生所问，我思索良久，我自诞生灵智以来久居虞山，少见其他妖类，不知他们想法，然与我而言，虽食人顿觉滋补，但先生此问却令我不安，还请先生指教！”

    居然反倒将问题抛回来了。

    不过此举正合柯源心意，作为经过信息化洗礼的之人，见识过各种信息和知识，只要不自乱阵脚，弄些深奥的道理，整点噱头忽悠住它想必不难。

    这次没让山君和伥鬼等多久，庙内之人直接回答了问题。

    “常言道人乃万物之灵，草木禽兽之精为人所吸引，然人之七情六欲，也是最为复杂。妖若久食人成瘾，以为滋补精进修行，却不知早已落入深渊而不自知。久之精进有余，然雷劫降身之际，乃身死道消之时……此，自取灭亡之道也。”

    山君听得直咽口水，浑身毛发皆微微竖立。

    从没有谁说过这些，书生伥鬼虽和他说的一些书上劝人向善的事，但也多只是当做玩笑，现在听庙中人的话，顿觉冷汗直冒。

    因为自己确实有种越吃人，越想吃人的冲动，虽然确实是困于修行很久了，这一点庙里的人事前应该是不清楚的，两相印证，顿觉先生言之有理。

    这会，山君甚至已经忘了自己最初问的那个问题了，而是冲着庙内急问。

    “先生，先生，还望先生救我。”

    听到这话，柯源长舒一口气，心里的石头去了一大半，看来上钩了！

    “听山君之前所言，虽食人却有自己的一套标准，也算是难得可贵了。”

    “补救之法说简单简单，说难也难，绝非不食人即可。修行如做人，身正心正道正，此为根本。”

    “道可道非常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以奉有余。你之问皆在其中……山君，你与我缘分不浅，但今日说得已经够多了！”

    柯源说完这句之后，紧盯庙门。

    外头的猛虎眉头紧锁又伸展，伸展再紧锁，苦思冥想似有所悟，又觉道深意长，心里却踏实了许多。

    庙里庙外的沉默持续良久，这段时间可把柯源憋坏了。

    “沙沙…沙沙沙…”

    风声摇曳间，山君在苦思过后，四肢开始缓缓迈动，朝着山神庙的方向而去。

    脚步声似乎都落在柯源心头上，冷汗不由得再次从后背渗出，心里直呼：“好像装过头了，这会也跑不掉了，要死了！！！”

    反倒是那群行脚商因不知情况，又觉高人就在身旁，不知危险正在靠近。

    几个呼吸的时间，山君已经到达庙门口。

    随后在柯源和一众行脚商的惊骇中，一只脑袋硕大的吊睛猛虎，缓缓跨入庙门，身边还跟着那个书生。

    白毛黑纹，额前王字，虎目凶光，不怒自骇。

    行脚商们连手中武器的都握不住，纷纷吓得瘫倒在地，柯源也是连动都不敢动。

    猛虎的眼中完全没有看其他人，而是望着那个坐在残破山神像边上的乞丐，虽蓬头垢面，一双似开似合的苍目平视着门口。

    “山君得先生指点之恩，没齿难忘！”

    猛虎居然身体上仰，前肢相交，双爪做出拱手的姿势，朝着柯源拜了三拜。

    随后身体恢复四肢着地，虎目转向伥鬼，口中一吸，一阵白气自伥鬼身上被吸入猛虎体内。

    “我曾许诺你，若能助我，当放你离去，你走吧！”

    书生伥鬼惊喜不已，朝着山君拜了拜，然后面向柯源直接下跪头，没有多说什么话，直接化为烟絮飘走，烟絮还没出庙门就已经消散不可见。

    书生伥鬼离开后，山君望向那几个行脚商，在他们惊骇的眼神中，又吐出了伥鬼江澄，同样任其离去。

    柯源见状勉强一笑，总算是过关了。

    “不敢打扰先生休息，山君告退！”

    做完这一切，留下这句话后，这只骇人的猛虎慢慢离开了山神庙，周围的风声也逐渐平息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