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8日，杭城。

    “许英才他们是这么说的。”

    阿狸粑粑的办公室里，蔡崇鑫面色凝重。

    “跟飞购网比起来，我们又算得了什么呢？”鹿云鼻子里冷哼一声。

    以前求他赴港上市，叫人家小甜甜。

    现在新人胜旧人，改叫人家牛夫人。

    “关键不在这里。”

    蔡崇鑫担忧道：“如果飞购网真的在港交所上市，我们的处境就会变得很尴尬，就算等经济危机过去了，也回不到以前的位置，只要阿狸在港股的一天，就会被飞购压一天，一直到有一天我们干翻陆飞！”

    “怕是等不到那个时候，许英才那帮人就已经叛变了。”鹿云冷冷一笑。

    蔡崇鑫点头附和道：“绝对会，他们是典型的无利不起早，哪里有利，就往哪倒。”

    鹿云沉思片刻，“我想过了，等过几年股价回到发行价位，阿狸直接私有化退市。”

    “嘶？”

    蔡崇鑫一个激灵，又双叒卸磨杀驴？

    13.5港币上市，13.5港币退市。

    看上去股民和资本貌似不赚不赔，但股价回涨到13.5港币，至少是两三年以后的事。

    且不说港币贬值，单单这些年募集资金的利息，扣除掉分红，获利都可能超过50%。

    回购股票的时候，也不会全由阿狸粑粑出钱，可以再找银行贷款，把这些股票买了回来，事实上，里里外外没有花一分钱。

    在这场波谲云诡的资本游戏，会以阿狸粑粑作为最大赢家收场，最惨的莫过于亏损惨重的股民和投资者，转了一圈，没挣到钱不说，时间和机会也白白浪费掉了。

    “本来港股就是我们的跳板，阿狸最终的目的地是美股，之所以选择港交所，不过是为了应付雅虎的上市对赌协议，仅此而已。”

    鹿云敲敲桌面，一脸认真。

    “你说的是没错，杰克。”

    蔡崇鑫扶了扶眼镜，不考虑道义，单单只从利益角度出发，退市确实是最佳操作。

    “不过在此之前，还是要好好地运作这一次的双十一。”鹿云把文件递了过去。

    “这是？”

    蔡崇鑫定睛一瞧，上面清楚地写着关于双十一阿狸粑粑商家的广告推广返利优惠。

    “陆飞有他的秋风计划，我们就有我们的狂风计划。”鹿云一本正经说，“趁着现在越来越多的企业转到线上电商，扩充淘多多的规模，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绝对不能错过！”

    “我没什么意见。”

    蔡崇鑫一目十行，看到渠道推广的付费商家返利优惠最高达到60%，出5万，返3万。

    “那好，具体的计划就不要跟许英才他们说了，就告诉他们，阿狸粑粑会全力以赴。”

    鹿云饿得摸了摸肚子。

    “这一次销售额我给报45亿？”

    蔡崇鑫跟着他，走出办公室。

    “报50亿！”

    鹿云说完，两人朝食堂的方向而去。

    边走边聊，渐渐地察觉到不对劲。

    就见往日人山人海的食堂罕见地没坐满人，零零散散，他们也破例不去高层包厢，随便端了几盘菜，捧着饭就坐在长椅上。

    鹿云左顾右盼，最后叫住几个年轻员工。

    “人总是要吃饭的，他们为什么不下来吃啊？是食堂的菜不好？还是价格太高了？”

    一问才知，一大堆人还在工位上。

    “瞧瞧，杰克、这说明我们阿狸的企业文化做得很到位，大家伙自愿不吃饭加班！”

    蔡崇鑫笑得合不拢嘴。

    鹿云注意到他们脸色怪异，也没有多想，内心不禁一暖：“能做996是巨大的福气。”

    正当两人商量晚上给全体员工加鸡腿时，人流慢慢地变多，嘴里不停地嚷着——

    你抢没抢到消费券啊？

    “消费券？”

    鹿云一个激灵，这些天一直在忙活阿狸粑粑的双十一，难不成陆飞又整出什么损招？

    蔡崇鑫又喊住了一个，从他嘴里得知，就在刚刚，杭城zheng府在飞购、美团、财付宝的平台发放了足足1000万的购物节优惠券。

    “什么！”

    鹿云一气之下，把饭碗反扣在桌上。

    全场噤若寒蝉，鸦雀无声。

    不但是杭城，也不但是整个江浙，燕京、鹏城、沪市、金陵等城市统统发放了消费券。

    一下子，引爆了全网。

    立刻干掉了目前挂在微博热搜榜上头名的“飞购双十一”，评论区到处都在晒自己抢到消费券的照片，也有没抢不到忍不住泛酸。

    论坛、贴吧甚至出现如何快速抢购消费券的攻略教程，甚至还有购物搭配指南等等。

    次贷危机，人心惶惶。

    虽然还没有波及到国内，虽然很多人根本就不知道，但很明显感受到物价微微上涨。

    没有到蒜你狠、姜伱军、猪你涨的离谱地步，但也有这种苗头，敏感的用户早就跃跃欲试，不光是手机、电脑、化妆品，甚至连油盐酱醋都没有放过，堪比88年的价格闯关。

    飞购网更是有备而来，不整花里胡哨的花活，完全就是简单粗暴的大减价大促销。

    先涨价再优惠，发现一起，灭掉一起。

    从而，飞购、美团在双十一上的优惠，是千真万确的实惠，不仅有五折爆款、大额回购券、百元回购券，又重新祭出超级秒杀活动。

    满减、折扣、赠品、抽奖，包邮……

    一套又一套组合拳下来，飞购晶东的流量和成交额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一个劲儿猛涨。

    虽然逻辑往年畅销的音乐播放器、耳机销量略显惨淡，lphone4和kindlepad也平平无奇，但神舟的手机、电脑、笔记本电脑统统打破了今年“六一九”刚刚保持的销售纪录。

    就连蒙牛跟伊利，也重新打开了销路！

    仅仅开售首个小时，在第一波销售期，便有566个品牌的成交额已超过六一九全天。

    紧接着，第二波、第三波……

    高潮迭起，一直到尾声，各大电商平台开始对外公布最终的成绩单，第三梯队的铛铛、亚马逊、易趣中规中矩，考了个合格线。

    第二梯队的美团也晒出自己的成绩单——

    34.7亿！

    跟“六一九”动了手脚的数据一比，多出了10个多亿，没有含一丝的水分和造假！

    紧接着，阿狸粑粑报出53.1亿的成交额。

    一雪前耻，一扫“六一九”购物节差点被美团追上的耻辱，证明了自己的实力，但终究是老二还是老二，万年老二照样是老二。

    飞购网依旧是独一档的存在——

    221.84亿！

    不单单是首次跨过200亿大关，而且飞购、晶东、美团加起来突破了250亿大关。

    比起网民，兴奋的是媒体。

    特别是央妈在内的官媒，有的放矢，把早就准备好的稿子放了出来，无不是释放一个信号，华夏这里风景独好，经济稳定向好！

    甚至在《人民报》头版，破天荒地出现了以“钟声”为名义向飞购网支持发出致贺：

    对双十一的成绩表示祝贺和鼓励！

    借着“双十一”，家电下乡、电脑进城、互联网普及，三大计划全面启动。

    从2008年12月1日到2012年11月底实行，范围是全国，多达百亿的专项资金。

    相当于拼多多古早版本的百亿补贴！

    线上线下，轰轰烈烈，在现在全球经济衰退的当口，华夏成了黑夜里唯一的光！

    而华夏电商就是冬夜里的一把火！

    “这次‘秋天的战役’，我们大胜！”

    庆功宴上，陆飞面对众人，抬高嗓门。

    “哗哗哗～”

    “砰砰砰～”

    不管是刘镪东、徐磊等高层，还是陶姚这些中层和普通员工，不是鼓掌，就是拍桌。

    掌声如雷，声音震天。

    “这次除了绩效，除了年终奖红包，除了团建旅游，我在这里提前跟大伙打声招呼，分配方案很快就要出炉了，马上大家就能得到自己应得的那一份期权，你们开不开心？”

    陆飞把左手放到耳朵旁。

    “开心！！”

    “惊不惊喜？”

    “惊喜！！”

    “那还等什么，干杯！”

    “干杯！”

    众人齐声高喊，大得能把屋顶都给掀翻。

    陆飞仰起脖子，一饮而尽，在说完场面话之后，从台上走回到主桌，坐了下来。

    刘镪东和徐磊，一左一右地凑了过来。

    刘镪东边给陆飞倒酒，边说：“这一次我们的表现把华尔街那帮投行彻底惊到了，高盛、红杉他们现在也同意设计出的分配方案，不过希望能在之后的上市保荐人方面……”

    “红杉、高盛和中金，你们觉得怎么样？”陆飞左看看，右看看。

    “我觉得没问题，这和我们在会上讨论出的第二个方案差不多。”徐磊笑道：“对咯，纳斯达克、纽交所都给我们打来电话，打爆的那一种，都想让我们上它那儿上市。”

    “港交所呢？”

    陆飞用手指敲了下桌面。

    “比它们还早还殷勤，不过殷勤归殷勤，但只松口了一半，只让我们从‘同股不同权’和‘合伙人制度’里二选一，只有飞购网一个特权。”徐磊撇了撇嘴，“港交所还要派出一个谈判代表团北上，想说服我们赴港上市。”

    “我要的是两个，不是一个！”

    “要的也不是特权，是惯例！”

    “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如果不同意，我看他们就没必要北上，我们也没必要见面，纯粹是浪费时间，就这么回复港交所。”

    陆飞夹了个虾，用力拧掉虾头。

    “就该这么说！太特么给脸不要脸！”

    徐磊语气里充满不屑，“也不想想港交所现在是什么处境？阿狸这次突破50亿又能怎么样？股价还是跌，马上要跌破1港币，变成彻头彻尾的笑话，真不知道在抱什么幻想。”

    陆飞嘴角一翘，“如果你们俩有闲钱想投资，愿意放个三四年，倒可以趁现在抄底，阿狸粑粑已经到谷底了，再怎么也不会向下，到时候股价回涨，怎么也能翻了个十几倍。”

    “好主意！”

    徐磊眼前一亮。

    刘镪东倒没有想法，向陆飞投去请示的目光，“陆总，既然港交所还存有侥幸，要不我们先跟纳斯达克、纽交所接触一下？”

    陆飞点了下头，“港交所这件事就交给你们。”说完拍了拍刘镪东的肩膀，“另外，双十一的后续工作，还有‘暖冬计划’也不能懈怠，镪东，这一块要辛苦你盯紧一点。”

    “没问题！”

    刘镪东笑着举起酒杯。

    “等援冬计划之后，我们再走三步棋。”

    陆飞和他干了一杯，眯了眯眼。

    “等会儿，阿飞，咱们三步棋还有一步没走呢？哪里又多出个三步棋？”徐磊诧异道。

    “那是老三步，我说的是新三步。”

    陆飞主动地给三人倒满了酒。

    飞购网不但要帮国内企业外贸转内销，更要在次贷危机结束之后，帮着内销兼修外贸。

    晶东海外的布局，也不能落后。

    比如推出“全球包邮服务”，但凡海外用户加购带有“满额包邮”标识的商品，而且选择“官方集运”，就能享受跨境免运费服务。

    “这个好！”

    刘镪东立刻嗅到了商机，“‘全球包邮服务‘能刺激海外市场消费回暖，晶东正好可以借这些外贸公司的销售渠道和外销网络，迅速地打开全球分销业务的局面。”

    “这新三步也算在上市之后的计划。”

    陆飞举起盛着白酒的酒盅。

    刘镪东、徐磊互看一眼，也举起酒杯。

    叮的一声，三分碰杯，达成共识。

    整场庆功宴持续了两个多小时，在和谐活跃的气氛里结束，陆飞、刘镪东和徐磊三人，勾肩搭背，摇摇晃晃地走出酒店大门。

    王贲把车停在陆飞的面前，在上车之前，刘镪东拉拽了一把，“嘿嘿，陆总，小晶让我一定要找个时间请你吃顿饭，谢谢你对那些内参提的宝贵建议……”

    “呦，这回是不是又升了？”

    徐磊嘿然一笑，把手往上抬了抬。

    “处长？”陆飞莞尔一笑。

    “没没没，就是实职副处。”

    刘镪东憨笑中带着一丝骄傲。

    “行，没问题。”

    陆飞轻轻地捶了下他们两人的胸，接着钻入车里，让王贲开到杨蜜现住的私密别墅。

    车窗外，灯火通明，偶尔能看到几个穿着中通制服的快递员，挑灯连夜送包裹。

    就在眼皮打架的时候，手机突然震动。

    来电赫然是孙红军，“陆总，三星疯了，突然宣布要把总利润的118%投入DRAM芯片的扩张业务，这是要把价格战打到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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