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31日，今晚是世博会闭幕式。

    世博文化中心，陆飞来到和开幕式安排一样的区域，跟一个个点头之交，打着招呼。

    余光里，突然见到脸色发黑的郭台名。

    “郭总，你好。”

    陆飞嘴角一翘，走上前去。

    郭台名皮笑肉不笑，一想到豫南被比亚迪抢走，心里蹿出一团怒火，“陆总，我有件事不明白，陆总能不能帮我解惑一下？”

    “有什么事还会难倒郭总？”

    陆飞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不是一直盛传比亚迪和逻辑要外迁到天竺建厂吗？怎么突然又改换到了豫南？”

    郭台名咬了咬牙。

    “关于这个问题，郭总问错人了，你要去问王总，我的主张是迁到天竺，但他最终决定把比亚迪北迁到豫南，没办法，比亚迪由他做主，我只能听他的。”陆飞无奈地耸耸肩。

    郭台名不禁有一种被隔壁老王NTR的感觉，豫南明明是富士康先看上！明明是我的！

    “什么？竟然这么巧合？”

    “就是这么巧合。”

    “那真是奇了怪了，豫南先联系你们，为什么最后却选了比亚迪，没有选富士康呢？”

    “这也是我想问陆总的。”

    郭台名阴沉着脸，本地的企业太没有礼貌啦！来抢！来偷袭！不讲武德！赛林木！

    “问我？我觉得问我，不如问豫南的领导，招商引资本来就不是我们商人能左右的，之所以选择比亚迪，肯定是考虑到比亚迪有过人之处，比富士康更合适。”陆飞摆摆手。

    郭台名很不服气道：“我觉得比亚迪什么都不如富士康，只不过多了陆总你。”

    你这话虽然在夸我，但我还是要锤你！

    陆飞笑眯眯道：“这几年我一直看着比亚迪，它好不好我最清楚了，还是找一下自身原因，富士康的条件是不是太高？工人的工资待遇涨没涨？特别是舆论，最近有没有好转？”

    “………”

    郭台名感觉刀刀扎在自己心口。

    “富士康发生的悲剧，郭总要吸取教训啊。”陆飞满脸的痛心疾首，“其实如果在天竺，这种事恐怕不算是个事，啊，失言了。”

    “陆总何出此言啊？”

    “不知道郭总有没有听过这么一句，‘在流干天竺人的血之前，英吉利决不投降’？”

    “听说过。”

    “之前我跟天竺的商务部长见面，他不但说天竺的劳动力充沛、成本便宜，还说如果在天竺，根本不可能出现富士康这种情况。”

    陆飞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喔，真的吗？”

    郭台名眯眯眼，果然，资本家的心都脏！

    陆飞道：“他姑且这么一说，我们就姑且这么一听，其实我倒希望富士康落户豫南，这样比亚迪就能去天竺，天竺的商务部长跟我许诺的条件，可比豫南的给的还要多！”

    “多谢陆总的提醒，天竺我会考虑的。”

    郭台名心里打起十二分的警惕。

    陆飞和他握了下，留下一个神秘的背影。

    “阴谋，肯定有阴谋。”

    郭台名陷入长长的沉思，会不会是正话反说，越是不让干一件事，就越撺掇去干？

    就在他理不清头绪时，闭幕式正式开始。

    轮滑少年手举国际展览局旗、世博会旗，从会场两侧涌上场地中央，在音乐中，上百名少年、儿童手持鲜花和花环，上百名少女手举参展国jia和国际组织的旗帜，尽情挥舞。

    节目，一直演到8点30分整。

    “我宣布，2010年沪市世界博览会闭幕！”老人温文尔雅地宣布闭幕。

    全场响起阵阵掌声，波涛汹涌。

    紧接着，刘德桦、曾丽、周杰仑、景恬等艺人登台献唱，把现场气氛推向高潮。

    陆飞拿着望远镜，看了一会儿，又把镜头对准郭台名的方向，空无一人，提前离场。

    急了，急了，人都不见了。

    就在此时，一个人影出现在陆飞的背后，悄咪咪说了些话，脸色大变，立刻跟着他，径自来到停车场，停靠着一辆红旗轿车。

    车头车尾的红旗，迎风飘扬。

    半晌，视线中出现了刚刚宣布闭幕式的老人，慈眉善目，用看子侄辈的目光看着他。

    “小陆！”

    “诶。”

    陆飞一个激灵，双手紧握住他。

    一番简短的寒暄之后，老人表扬说：“你提供的希腊、迪拜债务的情报，以及对中东、欧元区的预测，很有参考价值，世博会上，我们收获了很多，还有南非标准银行那边，好在你提醒的及时，也解开了不必要的误会。”

    我只是卑微的社会公器！

    主要是盛放您深思熟虑的果实……

    陆飞可不敢像鹿云这朵云一样乱飘。

    老人接下来问到65nm光刻机、32nm工艺，以及整个张江国产半导体基地的构想。

    “功劳都是大家！”

    “是他们的汗水、毅力、信念，才有了国产第四代光刻机，中微的65nm只是个开始，只是光刻机上的一小步，这不是结束，甚至不是结束的开始，只是开始的结束，以后还会有浸润式DUV、浸润式EUv，甚至光刻城！”

    陆飞一五一十回答，偶尔夹带点私活。

    要钱，要人，要地，还要科创板。

    “你这张嘴，不过听着提气。”

    老人满意地点了下头。

    “不只是硬件方面，软件方面，我们也要追上。”陆飞嘿然一笑，“逻辑刚刚收购了全球一流水平的芯片公司，MIPS，就是授权架构给龙芯的公司，经逻辑董事会商量以后，一致决定，把MIPS捐给部里和中科院。”

    “噢，捐？”

    “对，捐！而且逻辑跟华为、龙芯牵头成立MIPS基金会，拿出3亿，我个人再拿出2亿，面向全国院校、科研院所以及同行友商，作为完善MIPS生态的奖励。”

    “好，好！好！！”

    老人拍拍他的肩膀，不禁感慨：“我明白你的用心，包括比亚迪落户豫南的事。”

    “您知道了？”陆飞一怔。

    “这件事都在世博会传遍了，我怎么可能不知道？。”老人满意说，“很好，没有选择天竺，而是选择豫南，豫南的同志都说这件事你出了很大的力，而且还打算把新能源汽车也留给豫南，帮助后续的产业升级转型。”

    “嘿嘿，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我总不能让给富士康吧，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豫南被富士康给害咯。”陆飞偷偷给郭台名眼药。

    “Emm，这件事会有处理。”

    老人警告逻辑和比亚迪不准出这种事。

    “是，领导！”

    陆飞信誓旦旦，心里偷笑。

    这下富士康，不滚去天竺是不可能了。

    和老人聊完时局，聊完需求，两人就此分开了，陆飞坐车来到世茂佘山庄园。

    别墅紧挨着湖，跟邻居岛岛相望，真正意义上的岛居别墅，彼此之间靠桥梁相连。

    林幽水秀，灯光如昼。

    曾丽从卧室里走出来，忽然一双大手环住她的腰，接着整个人栽在男人的怀里。

    “嘿嘿，学姐。”

    “先别乱动，小雨、夏夏刚睡着呢。”

    “嘘。”

    陆飞看了眼漏条门缝的卧室，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后牵着曾丽的手，进入主卧。

    大门一关，大灯一开。

    “你是不是很快就要离开沪市？”

    曾丽仰起脖子，眯着眼睛。

    “要去一趟燕京，飞购的六一九，我必须在场。”陆飞还打算顺便看看正在施工的大楼，上市了，该搬出租借的海龙大厦。

    “你不是说把公司交给刘镪东吗？”

    曾丽下巴抵在他的肩膀。

    “六一九、双十一、公司年会这种大场合，还是要现身的。”陆飞熟能生巧，“而且今年不一样，全国团购、电商网站超过了2000家，到时候一定会血流成河，虽然美团在团购是第一，飞购在电商是第一，但不能掉以轻心，虽然我们准备了杀手锏。”

    “什、什么杀手锏？”

    “家电、3C产品，以旧换新。”

    “嗬嗬，全国范围吗？”

    “那倒不是，这次活动仅限于城市居民。”陆飞把玩着，“次贷危机的时候，农村的老百姓已经享受到了从家电，到汽车下乡的政策红利，今年也该给城里送点温暖。”

    “那新的换旧的，会不会很吃亏？”

    “不会，怎么会呢！都有补贴，晶东、美团、逻辑、神舟全是‘以旧换新’中标企业。”

    陆飞顿了顿，拿出手机举例子。

    低价回收到的手机，按照新旧程度，分类处理，外壳、功能健全的手机，可以旧机翻新，简单更换下系统，就能以上百元的价格就卖出，毕竟，这可是华强北的最爱。

    而翻新的老年机、山寨机在国内没有什么市场，但在国外却是热销品，尤其在非洲、东南亚和东欧，只要能打电话发短信就行。

    何况，“以旧换新”带来的巨大流量。

    非但不亏，而且小赚！

    “忙完六一九，你有没有空？”

    曾丽双手捧住他的脸。

    “是不是《源代码》的首映礼？”

    陆飞嘴角一翘。

    “你记得啊！是不是媛媛跟你说的？”

    曾丽眼眸里闪着光。

    “没有啊。“

    陆飞戳了戳自己的额头，“这可是我牵头创立的项目，我怎么可能不记得，又怎么可能不参加，况且学姐你可在里面主演呢！”

    “算你记性好。”

    “那是不是该帮我卸甲了？卸甲！”

    “哒哒，哒哒……”

    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个不停，强烈振动，每一次的响动，都感觉手机就要散架似的。

    “电、电话………”

    曾丽扭来扭去，哭腔。

    “今天太晚，明天再说。”

    陆飞抬头，抹了下嘴。

    “不行，万一很要紧呢……”

    曾丽拨弄了下他的头发，挣扎着伸手打开床头柜上的电话，号码赫然来自王传福。

    合同签了，富士康彻底没戏了！

    “比亚迪、中通和逻辑入豫！”

    “近日，豫南与逻辑、比亚迪、中通共同草签了一份《战略合作框架协议》，双方约定，将在电子信息产业、光电产业、新能源产业、物流产业和人力资源培训、销售网络建设等领域，扩大合作与交流及投资规模。”

    “富士康究竟为什么那么恐怖？”

    “有关部门已组成联合调查组，准备进驻富士康。”

    “苹果就富士康风波再次发表声明，CEO库克表示，将严厉要求供应商和合作伙伴达到‘行业内最高标准’，并会定期检查工作条件，确保供应链中的每个人都受到保护，受到尊重，截至目前为止，苹果市值蒸发超4%。”

    看到第二天的报纸，郭台名气急败坏地把高管们喊到办公室，劈头盖脸，一顿臭骂。

    “让你们压舆论，你们就是这么压得嘛？你们的脑子是不是动了手术，挪到屁股上！”

    “无能！废物！”

    “甲饭配狗塞！”

    “你们管理不当捅出来的篓子，我替你们收拾的还不够啊！这几天为了这件事，跑断了腿，觉夜没有睡，光喝酒就吐了十几趟，我特么怎么招了你们这一群大颗瓜，靠妖！”

    “………”

    副总裁等人低着头，不敢说话。

    “有没有活人，给我说句话，要不然，马上卷铺盖滚蛋！”郭台名一巴掌拍在桌上。

    副总裁无奈地解释，不是不想压，根本压不住，“郭总，当务之急，还是要应对苹果的调查组，还有鹏城方面要求的整改。”

    “现在整改的怎么样？”

    郭台名强压下怒火。

    “都改了，都改了。”

    “可长此以往，产能必定跟不上苹果的要求，可要跟上苹果的产量，现在的工作量又不可能满足，不管怎样，我们的损失大了！”

    “问题还不只是亏损，还有苹果，苹果会不会因此恼怒富士康？会不会因此把富士康的订单交给纬创、和联？甚至会不会……”

    众人七嘴八舌，叽叽喳喳。

    “好了！好了！”

    郭台名听得心烦意乱，大喝道：“先这么维持的，至少等调查结束了再说，特别是苹果调查组确认没问题！”

    就在此时，座机铃铃作响。

    一接电话，来电的赫然是库克。

    郭台名脸色突变，一下子没了刚才的气焰，面对库克的兴师问罪，就像媳妇遇到了婆婆，处处受气，但一个屁也不敢放。

    副总裁等人看在眼里，早已习惯。

    自家这位老板，那可是跪着的典范。

    “郭，乔布斯和我很生气，董事会也很生气，这件事，必须马上给我处理掉！马上！”

    “蒂姆，我现在已经在处理了。”

    “不要怪我不顾这么多年的合作友谊，处理不好，苹果不排除考虑把富士康的订单转移到更安全的纬创和和联，特别是纬创。”

    “纬创？蒂姆，你在开玩笑嘛，就纬创这点实力，它吃得了吗？别给它吃撑了咯。”

    “我已经跟纬创交涉过了，纬创愿意按照我们的要求，把工厂迁到天竺建厂，然后慢慢把华夏的代工业务，全部转移到天竺。”

    “你也想富士康也转移吗？”

    “郭，这就要看你自己了，我们既看好华夏市场，也重视天竺市场，苹果会给敢于先吃螃蟹的勇士应有的奖励，至于落后掉队的……”

    弦外之音，郭台名听的清清楚楚。

    毫无疑问，就是被踢出苹果供应链体系。

    失去了现有的大腿，又抱不上陆老爷的大腿，富士康的结局，恐怕非死即残。

    “我会考虑的，蒂姆，在我参加苹果发布会的时候，我会给你一个准确的答复。”

    郭台名前脚卑微地向库克保证，后脚面对下属，又支棱起来，趾高气昂。

    欺负不了洋人，我还欺负不了你？

    “郭总？”

    副总裁看到他招招手，走上前去。

    “我让你调查的，调查的怎么样？”

    郭台名咬了咬牙，按住他的肩膀。

    “我已经派人深入，目前掌握的情报，确实像陆飞说的一样，天竺名义上人口有好几亿，但因为制度，说出来可能有点难听，除了婆罗门、刹帝利以外，另外的都不算人。”

    副总裁压低声音说：“可能连牲口……在天竺，我们确实不用再担心今天这样的事情。”

    “真的！？”

    郭台名兴奋地来回踱步了一会儿。

    心里已经有了决定，既然豫南被比亚迪占了，其它省又碍于舆论，中止了对富士康的招商引资，吗的，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爷投天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