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有那么一瞬间，上清野想起了自己的那个女儿，也想起了他的大儿子。

    很快，他又喝了一口烈酒，酒的浓度扭曲了他的表情。

    “上大人，你没事吧？”

    皇问了问上清野，他是看出了上清野似乎是想起什么心事了。

    “多谢皇关心，臣没事，这酒烈了点，我少喝一点就行了！”上清野将委屈借着酒劲掩藏在这阵强颜欢笑中。又接着说:“每次喝酒都这样，我也是醉了！”

    上清野这个‘醉’字用的甚是高明。

    “那就少喝点。”

    天惊一别说完这句像是带着关心的话时，上清野的眼睛红了起来。

    一个男人会‘崩溃’，不仅仅是因为悲伤的情绪，也可以是一阵突如其来的莫名的感动。

    “今日是大皇子大喜之日，老臣借皇的福气敬大皇子一杯，就算是再烈的酒，也要喝完它！”

    上清野露出了笑容，这是自己忠心追随的主。

    天惊一别和他碰杯的那一刻，他内心满是对上清野的愧疚。

    丧子之痛，贬官之难，十年之约，……他对不起上清野的太多太多了。

    “好好好！”

    皇也为他们二人感到高兴，毕竟能在一个人一无所有的时候还追随他，的确难能可贵。

    这么多年过去了，在皇的眼中，他们二人也的确算是‘不离不弃’了。

    “那三弟也敬大哥一杯！祝大哥新婚愉快！”

    天惊三元也举起了酒杯，这一杯酒，他没有别的意思，帝王家亲人间仅剩的单纯的祝福了吧。

    几人喝了一会后，皇又开始说起了原本的话题。

    “那就依一别所言，派掩耳陪三元你一起同行。至于路线，为了谨慎起见，我和三元商量过了。入南城后，过无音城后走烟雨城入天一城。至于归来，则绕四方城穿倾城跨西城，再回南城。对于这个路线，你们可有什么看法？”

    皇提出的这个路线，若是熟知天·朝地图的人的知道，这去时的路线走的是最近的陆路，而回时，走的是最近的两段水路。至于为何回时走水路，别人不懂，上清野却是明白。

    “回皇的话，去时走最近的陆路，这应该无可厚非。回时走两段水路，再走倾城这一陆路，可以避开许多不必要的麻烦。皇想得的确很周到！”

    上清野没有说出为何过倾城这一路，他知道这也是皇想让他说出看法的原因。走倾城，无非就是要查看他们在倾城留下的内线是否可靠。

    “不错，走倾城，可以看看我们安插在天朝的内线还是否可靠，上大人，你觉得呢？”

    皇这话倒是有一番兴师问罪的意思了。

    上清野心中的疑问瞬间多了很多:难道皇早就知道倾城的内线组织，已经为大皇子所用了吗？如果那时候靠近内线，不是相当于暴露目标了吗？

    皇这是想借刀杀人还是想杀鸡儆猴？他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真的仅仅只是为了打压，大皇子暗地里建立起来的势力吗？

    这种做法大可不必吧？还是皇知道了他们‘九家之劫，风云先行’的计划了？这应该也不可能吧！

    所以上清野只好答道:“对！皇说得对！”

    如今这使者出使路线只有他们四人知道，如果大皇子在天朝遭遇不测，那么皇便可借大皇子为夺玉玺不惜出卖自己亲兄弟的理由定其罪，那么大皇子也就永无翻身之日了。这其实也是皇在暗示大皇子不要轻举妄动。不得不说，皇的这步棋下得很稳。

    天惊一别也知道了皇的用意，除了点头，便是陪酒了。

    不过，皇还是保留了一些东西，譬如随行人员中还有南宫世家的南宫飞鸢，他是南宫凤鸾的亲哥哥，是间朝武林新一辈里一等一的高手。至于南宫世家和皇之间的利益关系，只有皇和南宫世家家主知道。

    而派南宫飞鸢随行的真正目的其实是为了监视天惊一别。

    为何？

    因为南宫飞鸢和南宫凤鸾的关系很好。而南宫世家亲人之间有一种特殊的联系方式，就是飞鸟传信，这跟飞鸽传信大有不同。

    飞鸽需要豢养训练，而飞鸟只需要一种口技。被南宫世家口技控制到的飞鸟，就会受其控制。而这些飞鸟则是南宫世家孩子从小便接触到的，他们从小便将自己印在了飞鸟的记忆里，所以，即便那人身在千里之外，飞鸟也能觅得其踪影。

    皇正是利用这种特殊的传信方式，用来监视天惊一别的一举一动，他一直认为最需要防的人就是天惊一别。

    而这也是为何天惊一别一出狱就令其完成婚事的原因，哪有什么冲喜之说？一切以为的那些巧合，其实都是别人用心良苦的安排。

    可天惊一别难道也不知道皇的用意吗？

    当然知道！

    很多你以为是你用心良苦的刻意安排，其实也是别人顺水推舟将计就计而已！

    但是，在这场较量中，谁胜谁负，没有到最后一刻，恐怕谁都难以预料。

    “今日，这杯酒，也算是给你践行吧！满载而归吧！”

    最后，皇举起酒杯，简单明了的给天惊三元敬了一杯酒。

    “那我祝大哥凯旋归来吧！”

    “那臣也祝三皇子载誉而归！”

    看到皇敬酒，天惊一别和上清野也跟着敬了一杯酒。

    酒杯浅浅的酒水，四人一饮而尽。

    见底的酒杯，看不透的人心。

    今日大婚，天惊一别入了洞房也入了局。

    “这新娘，你可还满意！”

    皇在起身离开时，还是问了一下。

    天惊一别点了点头，嗯的一声，此时，他又想起了方才的画面。

    待皇走后，他静静的回了房。可是，却发现南宫凤鸾已经睡着了，她往里侧着身子睡在床的里头，给天惊一别留了个位置。

    天惊一别吹灭了蜡烛，在黑暗中，借着微弱的月光，他喝了一晚上的酒。

    喝着喝着，有时候，他很想笑出来:这双可以捏爆别人喉咙的双手，却不敢去抱洞房中的娘子！

    这不怪他，毕竟这么多年，她是第一个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女人。

    记忆里，就连他的母亲也似乎没有和她相处过这么长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