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

    小淮拉紧窗帘，蜷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妈……我好怕……我好怕……妈……”

    咒骂声不绝于耳。

    这个黑暗的世界，未见光明。

    ……

    某个同学家里。

    “你就特么考这么点分？我是怎么教育你的？！你爸爸我小时候门门一百分！”

    “我……我都是因为和林小淮那个小野种在一个班！就是她！她影响我根本没法好好学习！爸！我为什么要和那样的人同班？！这不是耽误我学习吗！”

    “嗯……这确实是个值得思考的事情。她家里有那样的妈，能教育出什么样的女儿来？长大了也是勾搭男人的野坯子！你给我离她远一点，别惹得一身骚气。等我过几天和你们校长谈一谈，争取给你换个班。”

    ……

    林小淮的班主任办公室。

    簇拥着一群喋喋不休的家长。

    “徐老师，我的孩子必须换班！你们班里有那个林小淮，实在是耽误我们家孩子！”

    “你看看我们家孩子，这头上的淤青，就是林小淮那个野丫头打出来的！这样的孩子，没家教，满身骚气！我决不允许我的孩子和这样的孩子一起上学，一起待五六年！”

    “还有我们家孩子，徐老师你看看，上个星期的测试还六十多分呢，这一次只考了三十多分！分明就是近墨者黑嘛！不管怎么样，我的孩子一定要换班！”

    “徐老师……”

    “徐老师……”

    ……

    十岁。

    长期的孤立让林小淮越来越孤僻。

    在学校，她基本上一句话也不说。

    每天面对的，是来自于整个班级，整个年级，整个学校的冷眼。

    小淮第一次明白了，在她想要上学时，妈妈说的那一句，“你和他们不一样”，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原来，她真的和他们不一样，真的和这个世界不一样。

    老师冷淡她。

    班主任将她一个人安排在了最角落。

    两人一组的任务她只能一个人完成。

    她没有朋友。

    但她。

    有一个教数学的陈老师。

    对她格外的好。

    每次体育课的时候，都会对她格外的照顾几分。

    她幼小的心灵似乎已经把陈老师当成了唯一的慰藉。

    每到下课，每到放学，她都会跑到陈老师的办公室写作业。

    似乎只有这里，才不会受人欺负。

    才是她的世界中，除了母亲的怀抱以外，唯一的一片净土。

    只有意识经历着这一切的张楷，却一早就看出了陈老师看小淮的眼神有些不太对劲。

    张楷现在没有实体，没有任何多余的力量，他能做的只是活在林小淮的意识中，去亲眼目睹这一切。

    从他第一次看到陈老师的时候，就感觉这个人身上，有不太对劲的地方。

    但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他说不清楚。

    直到小淮十二岁的时候。

    张楷终于读懂了陈老师眼神之中，一直在压抑的光芒，终于读懂了那一颗令人心胆俱寒的狼心。

    他也从陈老师的身上，吸收到了格外浓重的阴值。

    这比每一个对着林小淮冷嘲热讽，百般欺负的人身上，吸取到的阴值都要浓厚！

    阴值的来源，是一种产自下身和大脑综合的负能量。

    而且，已经积聚了很久很久。

    几乎是每一次见面，这份负能量就会为张楷带来一大笔的阴值！

    随着小淮的年纪一点一点长大，陈老师的眼神变得越来越肆无忌惮，越来越令人不寒而栗。

    正在亲身经历着这一切，经历着这份赤果果目光的张楷，感觉毛骨悚然，感觉心胆俱裂！

    那种近乎压抑、令人窒息的感觉，时时刻刻笼罩在张楷的心灵上。

    这是有史以来，最让张楷感到战栗的。

    他开始害怕，恐惧，甚至每一天靠近陈老师，他的意识体都会产生一阵濒临消散的恐怖。

    他咬牙支撑着。

    他咬牙支撑着女孩经历的这一切。

    ……

    小淮是那种放在人堆里，一眼就能被人记住的女孩。

    尽管长期的营养不良，让她看起来很瘦弱，很娇小。

    白皙的脸蛋儿上还有轻微的菜色。

    可就是亭亭玉立，出落得宛如出水芙蓉。

    尽管，她还是个孩子。

    尽管，还有女大十八变。

    可这个时候的她，极尽可爱之能事。

    画里，电视里，都造不出的那么可爱，那么讨人喜欢。

    尤其是近期以来，欺负她的人都开始转变为给她写情书，各种讨好她的人了。

    一直以来欺负她的主要对象，从男孩转变成了满心嫉妒的女孩。

    这简直令张楷有些哭笑不得，可以吸收到的阴值呈几何倍数下降。

    现在的小学生都这么成熟的么？

    怎么感觉像是在演偶像剧？

    这么真实？！

    果然是个看脸的时代啊，从小到大，不外如是……

    在不久之后，张楷就会怀念这个时期。

    因为这个时期，尽管身边还有各种各样来自家长，来自邻居的白眼，咒骂。

    可却是小淮过得最幸福的一段时期。

    幸福，往往极其短暂。

    昙花一现。

    ……

    那一天，是小淮的十三岁生日。

    距离小淮升学还有不到一个月。

    小升初。

    张楷想要松一口气，因为他觉得很快就要脱离陈老师的魔爪了，

    可是。

    他最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早有征兆，无人能挡。

    那天放了学，小淮照例跑到了陈老师的办公室，静静地坐在陈老师旁边的椅子上，写着作业。

    张楷的意识扫了一眼作业本上。

    什么一个水管输水，一个水管放水。

    什么鸡兔同笼。

    每天都是这些个智障的题目花样，令人啼笑皆非。

    办公室的下了班的老师，很快都走了。

    有的还和陈老师打个招呼。

    看起来这个道貌岸然的陈老师，人缘还不错。

    陈老师看起来三十多岁的样子。

    头发很稀疏，还地中海了一块。

    长得很文气，自带一股阴柔的气质。

    戴着一副眼镜。

    脸色有种近乎病态的惨白。

    令人下意识觉得阴森。

    一口略有些泛黄的牙有些松散。

    如果不是笑起来尽量保持的很平和，很温柔。

    张楷八成会觉得这人是从哪个精神病院，跑出来吓人的。

    办公室很快就只剩下了陈老师和林小淮两个人。

    时钟在“咔咔咔”的声音中转动着。

    整个办公室，似乎只能小淮动笔的声音，以及陈老师骤然加速的心跳和越加沉重的呼吸！

    张楷感觉心中一寒。

    这个家伙……还是忍不住了！

    这一刻，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毫无征兆搭在了小淮的肩膀上。

    还在轻轻的揉捏着。

    小淮身体一僵，旋即微微一颤。

    那是天然的生理反应。

    她眨巴着清澈的大眼睛，看向陈老师。

    “老师……这道题我错了吗？”

    戴着眼镜的陈老师，将笑眯眯的脸贴到了小淮的脸旁。

    眼神看似注意着作业本上的题目，实际上余光一直盯在小淮水灵灵的脸蛋儿上。

    贴上来的冰凉的脸，令小淮娇小的身子再次微微一颤。

    脸蛋儿瞬间就涨成了红苹果，女孩天性下她想要立刻想要远离。

    可只是一瞬间。

    陈老师就松开了手，撤走了脸。

    笑呵呵地说。

    “没有没有，老师是看你做了这么久的作业，太累了，给你揉揉肩膀。”

    “刚刚我已经给你妈妈打过电话了，今天你去老师家里吃饭，马上就是升学考试了，老师给你补补课。快收拾书包吧，咱们这就走。”

    老师……他这是……

    小淮心中小鹿乱撞，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些害怕。

    但她咬了咬牙，升学考试她一定要考一个优异的成绩！

    所以这个时候的补习时间，格外重要！

    不能耽误！

    老师……这是为我好！

    基于长久以来对陈老师的信任，她不疑有他，乖巧地点点头。

    然后很认真地将自己的课本和文具全都收了起来。

    张楷心中咯噔一声！

    一种恐惧感瞬间笼罩了他的全部意识！

    他很想大喊！

    不！

    别去！

    小淮！

    千万不能跟他回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