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常洛:我真的不想当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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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我到底要小赚呢,还是大赚呢?

    启祥宫里,万历爷看着太子朱常洛,看着他义正言辞地说太监收税万万不可。

    心中突然升起了一丝淡淡地愧疚——若自己昨天真是走了,这孩子肯定会被盈朝众正给忽悠瘸了,大明亡国,不远矣。

    之前以为这孩子呆呆傻傻的,又换不了太子,只能放弃。

    但万万没想到这是一只藏着尾巴的狐狸。

    虽说稚嫩了些,但总还能看到一丝希望。

    朱翊钧打定主意,只等着朱常洛开口说把矿税之责交与文官,就那自身近三十年的沉痛经历,好好给他上一课。

    可不料得朱常洛并不开口,说完了矿税不能让太监收之后,就闭上了嘴巴。

    “依长哥儿之言,可是让百官兼了这矿税之责?”朱翊钧等不及了,直球问道。

    田义听了,连连点头。若是今日陛下能退一步,改换主持矿税之人,过几日再找个万历爷高兴的机会,劝他把矿税裁撤,倒是可能。

    “百官政务繁忙,怎能身兼多职?”朱常洛依旧反对。

    “太监不行,百官不行,难不成要朕亲自去收税?”

    万历爷看朱常洛不接球,嘴里面酝酿了半天的教导之语没了着落,心下烦闷,急道。

    “父皇陛下亲镇中央,日理万机,又怎能去管税收小事?”

    朱常洛依旧摇头,像是个拨浪鼓。

    这就不是个人事问题,而是个制度问题。

    “那莫不是只有派你,才能充盈内库?”朱翊钧急了,口不择言。

    朱常洛心中点头:赶紧把我这太子废了,派出京城吧!

    嘴上却不敢答应,只得跪下口称愚钝无能。

    “哼!”

    朝中之事大抵是这样,按说朱翊钧早已习惯,大家都知道某些事情有问题,也都知道需要改。

    自己想出个主意来,内外百官都有一万条理由反对;

    但要让他们真拿出个主意解决,却一个个都往后缩。

    逼急了就上疏称病请求退休,还不能答应,答应了自有一群人说这大臣重要,意图挽留。

    史书上再记上一笔,皇帝昏庸,大臣只得请辞。

    “田义,让沈先生拟旨,皇太子朱常洛代朕亲巡,理天下矿税。”

    昨晚还龙精虎猛的,不能今天就装病吧?我看你怎么办。

    朱翊钧心中腹诽,存心试探。

    可他不知,朱常洛心中早已经乐开了花,面上还要装得一副委屈相。

    确实挺累的。

    太子不急,可自有太监急。

    田义听得皇帝陛下之言,连忙跪下。

    什么太子是国之基本,直说国本一动,天塌地陷一类难懂的话。

    朱翊钧翻来覆去的就一句,让朱常洛代朕亲巡天下矿税。

    争来执去,直把朱翊钧真火都逼了出来,心中早把试探忘得一干二静。

    又想起来方才陈矩对他的言语。

    朱翊钧:“太子不孝,父亲病重,仍寻欢作乐。”

    田义:“太子乃国本……

    朱翊钧:“太子私练刀兵,意图谋反。”

    田义:“太子乃国本……”

    ……

    最后还是宝刀出鞘,跳起来准备砍了田义,田义也不慌张,依旧在那儿说。

    到最后差点儿真把田义砍了,才有小太监急忙跑出去,把消息传递给了内阁元辅沈一贯。

    沈一贯也是老泥瓦匠了,一句“皇帝亲巡,礼仪繁琐,需从长计议”,就解了殿中朱翊钧、田义二人斗牛之围。

    等到朱翊钧喘着粗气把宝刀归鞘,才想起来,自己要揪出尾巴的小狐狸,还安安静静、委委屈屈地在那说自己多么多么无能呢。

    没担当!

    哼!皇帝怎么能给这种都人之女做!

    哎,要是能和王皇后生个儿子,准比这货强!

    朱翊钧不喜朱常洛,是真的不喜欢。

    不过他也没有史书中所说,那么偏爱福王朱常洵。

    相比而言,他更喜欢那个没有出生,也永远不会出生的,言行举止无不类父的,和皇后所生的嫡子。

    为了这个孩子,他等了二十年,却终无结果。

    “不论如何,都要让皇太子朱常洛代朕亲巡,理天下矿税。沈先生早日安排。”

    朱翊钧为了面子,还是撂下了狠话。

    田义也知道适可而止,再加逼迫,朱翊钧没准真要砍了自己的脑袋。

    朱常洛虽是不想让争斗停止,只想着父皇陛下能找个由头把自己扔出皇宫,天高任鸟飞。

    无奈自己现在的身份是无能的小白兔,也做不了什么更多。

    东厂陈矩不忍同行受苦,忙趴在耳边,向万历报告些什么。

    竟有此事!

    朱翊钧听闻,不由得把怀中宝刀又抽了出来。

    陈矩说的是翊坤宫的事儿。

    去岁朱翊钧病重昏迷,醒来一看只有王皇后陪在身边,翊坤宫的郑贵妃却是不知道在密谋着什么,这次他病重,便留了个心眼儿,派东厂的陈矩四处打探着消息。

    果然,翊坤宫又有异动——甚至比这个东宫太子还要过分。

    对比之下,万历爷对太子练兵也不是那么生气了。

    朱常洛不知陈矩对父皇陛下说的是翊坤宫的事儿,更不知万历爷心里的活动。

    只见得东厂的特务头子趴在万历爷耳边说了些什么,然后万历爷情绪就上来了,抽出宝刀不怀好意地盯着自己。

    好耶!这下父皇陛下总该下定决心把我赶出了吧?

    可不料的万历爷却是开口言道:

    “长哥儿,上次家宴,我送你的玉碗在哪里呢?”

    上次家宴?玉碗?

    哦,这东西被郑妃抢走了,在她那儿啊。

    这事儿,你也应该知道啊?

    我怎么答?

    说在哪儿,他让我去过来,我拿不出来,欺君之罪。

    说不知道,更惨。

    皇帝陛下赏你的东西不好好保管,罪过更大。

    哦,这是准备拿这事儿当借口,批我个罪过,夺了太子之位,发配出去封王了。

    真实的宫斗就是这么朴实无华且枯燥吗?

    好耶好耶!

    朱常洛诺诺不语,接着扮演纯洁可爱的小白兔。

    “朕赐你之物,居然不留心照看,速速回宫,仔细查找,若是寻他不出,又说不出个因果缘由,便立刻令你出京,代朕亲巡,理全国之矿税!”

    朱翊钧还没忘矿税这码事儿呢。

    但话听在朱常洛耳中,却是无异于晴天霹雳,父皇陛下这明摆着是让自己说出个因果缘由,其中关节,他肯定清楚。

    莫非是翊坤宫又有什么异动,惹得皇帝陛下不喜,要借我这把刀砍人了?

    朱常洛被轰出大殿,心中却十分犹豫。

    郑妃善妒,一心排挤自己和生母王恭妃。

    按理自己安排了这个好局,就等着摘果子了,借着陛下之手便能报仇雪恨。

    可令他出京,理全国之矿税这个诱惑,却也不容拒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