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荏苒，岁月如梭，徐直方在天姥山的第一年并没有如意的等到父母在年假时接他回家，徐贞珂带他过年，总体还算温馨愉快。

    徐直方的成绩很优秀，在班里能够稳居前三甲，就是整个练气堂，他也能在综合成绩上列在前十。文史和阵法两科是他的强项，其他三门都差强人意。周文谨、周葭两姐妹是练气堂炼器课程上的绝代双子，展现了惊人的天赋。

    学习上称得上翘楚只有他们三个，邹允在练气堂有成堆的朋友，他出手阔错，又是门阀子弟，没什么人会拒绝做他的朋友，只不过不学习、不修行的态度令诸长辈相当无语，张惠钦更是多次耳提面命。刘仟默默无闻，但徐直方很清楚的注意到这个人修炼之刻苦，他的剑术在不断增长，土属性法术在他们这个年龄段里几乎可以说拥有无敌的熟练度。而严玉伊成了练气堂学子的大姐大，数次带着大家在禹京城里撒欢，纨绔子弟说的就是以她为首的一干人等。

    大家都在慢慢长大，这一年，徐直方十八，自从那晚雪地里相见，他再也没见过父母。

    。。。。。。

    周文谨把自己的报名表交到徐直方手里，问：“前三十应该对你来说问题不大吧？练气十二层大圆满了。”

    直方道：“你也大圆满了，能进三十吗？”

    “论打架我比你差远了。”

    直方道：“练气会武是整个天姥山的练气士，又不是只有咱们练气堂。去年严玉伊都没进，我估计也难。”

    “同境界她肯定打不过你。”

    “这你都知道？”

    “我就不爽她。”

    徐直方一笑了之：“她都是筑基期前辈了。”

    “金丹期我也不爽。”

    “女人。”徐直方念了两个字，算是结束讲话。起身走出教室，要把本班的报名表交到在芽儿月湖的执教宫，练气会武涉及天姥山各个堂部，可不是不远处的练气堂分宫可以处理的。

    两年前李溪涓首席执事十年任期结束，已经到点下班，闭关结丹去了。现在新任首席是阵法堂出身的司徒允宏，不过他常年奔走山中各处，和张惠钦忙活着布阵的事情，一般事情都是下面的几位常驻执事在处理。

    徐直方去交表，倒是遇上了依然属职后院的宋含章。她去年已经成功筑基，成了后院的一名采办，每年有十万灵石的采办经费，这可是个肥差。

    “前辈，您也交表？”徐直方颇有些拧巴的叫着这个称呼。

    她不着痕迹的笑了，点头说：“后院有好几个后生也到了十二层大圆满，可以一试。要是有好成绩，杀杀你们这些嫡系部队的威风。”

    后院处理山中后勤，向来被人认为是没出息的所在。

    “您觉得他们会有好成绩？”

    “为什么不呢？嗯哼？我修为进展可比你快。”

    “也是。”

    她笑着走了：“祝你好运，徐大公子。”

    天姥山的练气会武，每年都会有一次，一般是在端午节前后举行，修为规定在练气九层至十二层大圆满之间，因为这个境界的修士随时可能筑基，战斗力已经是练气期的顶峰。像宋含章，她练气十层就筑基了。会尽量延后筑基时间的，一般都是像徐直方这样的天才加世家弟子，他们天赋异禀，又有足够的修炼资源固本培元、打好基础，才会做这种性价比较低的事情。

    晚上，周文谨盘桓波月小筑，徐直方烧鱼做饭招待她，一顿晚饭像模像样。现在他的厨艺已经是练气堂之最了，只不过鲜有人知，周文谨是少数几个知道这点的。张惠钦的炊具留在茅屋前面的木质栈台，徐直方发挥了他们的用处。别说周家姐妹，就是俞老师也常常跑来蹭吃蹭喝。

    饭毕，周文谨问他说：“现在我们这个圈子里，你、彭息云、陈玉君、桐昆山的崔直如、剑士府卫子矜谁最厉害？”

    彭、陈两位同是练气堂学生，只不过不是徐直方班里的。

    直方想了想说：“我们几个私下里切磋的不少，之前严玉伊也参加过，除了子衿，都是互有胜负。”

    “她真这么强？”

    “只怕她还未尽全力，这个人的剑法，我感到不能敌对。”

    “那怎么办？这次的冠军就她了呗。”

    直方摇头道：“没那么简单，天姥山那么大，藏龙卧虎之辈多的是。这几年真正夺冠的，有人是夺冠的热门人选吗？不都是各方杀出来的黑马？”

    “何况你以为，练气堂打架厉害的人就我们三个？”

    文谨问：“还有谁？周葭？”

    “她当然算一个，法体双休的人，还能简单了？”直方反问，又说，“邹允从去年秋天就回家闭关修炼，也是为了这个事，还不知道邹家给他学了什么压箱底的绝技呢。”

    “这人整天没个正形，不读书也不修炼，仓促之间还能翻天不成？”

    徐直方笑着说：“咱们练气修士，要是有个高境界修士指点，半年之内法术修为暴涨好像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周文谨说：“看你云淡风轻的样子，怎么好像不是很在乎啊？”

    “我确实不是很在乎。”

    周文谨无语叹气，她早就习惯了他这副什么也不在乎的样子。也懒得说了，站起来收拾碗筷。这是两人养成已久的默契，他做饭、她刷碗。周文谨一直觉得这简直就是少爷和丫鬟的氛围，本来还挺义愤填膺的。后来渐渐长大，她却默认了这番角色的安排。很明显，自己家里早年要不是徐翕明的照顾，生意就做不起来，更做不到今天的规模。而且进天姥山练气堂，光光是天灵根的资质可不够。

    刷完了碗，周文谨打算回宿舍，却又有个模样清秀的男性青年修士缓步走来。徐直方见了起身走到入口相迎，抱拳说话：“费兄，好久不见。”

    来人回礼，也道了声好久不见。两人在皮蓬下落座，直方问：“道兄此时来访，可有要事？”

    这位道兄姓费，名伯仁，朝廷钦天监下的一位练气小厮，做的就是东奔西走的差事。他办事利索，在相术这方面天赋异禀，算得上前途无量之辈。而徐家在钦天监的势力可以说盘根错节，那么和徐直方的关系自然是相当微妙。

    费伯仁道：“也没什么事情，前阵子你们向朝廷报备了练气会武的事情，按程序我们要签个文书，今天我送过来。闲着没事就来看看你。”

    切了一份瓜果，沏好茶，周文谨恭恭敬敬的端上桌子，调侃道：“两位大少，你们的茶备好了。”

    费伯仁拱手谦言：“岂敢岂敢，多谢多谢，文谨仙子多礼，折煞小弟。”

    “去。”周文谨见状碎了他一字。

    三人坐在一块聊天，虽然都是年轻人，但是费伯仁身在钦天监多年，言语一直很恭敬。他知道徐直方代表着什么，来这里与其说访友，不如说是做姿态。周文谨心思细腻，早就不复及芨之年的任性与无忌，很多时候都是听着不说话。

    费伯仁聊到了很多事情，他说这次的天姥山会武大典会有瀛洲道三神山的贵宾会来，这可是天底下最强大的修真门派之一，实力远在夏朝廷之上。所以会武的典章制度、规模等都会有调整，多半不会让月儿芽月独立办理，禹京令尹、春官宗伯可能会插一杠子。费伯仁问：“公子什么看法？”

    徐直方一听就知道这家伙是上面的家里人派他来打听自己，徐家的家风还是多有耳闻的，问政二字从小培养。就说：“没什么看法，不出乱子就好。”

    他转了话题：“渌水流域这几年地震、水旱、瘟疫等天灾不断，禹京府衙和令尹多次赈灾济贫，听说都快没钱了。冬官司空也有指令下来，要求我们时刻注意星象变化，情况总是不那么乐观，也不知何时是个头。”

    徐直方不做评论，费伯仁兴致缺缺，再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夜深人静，周文谨不是很想回去，路黑黑的让人害怕。想在这里休息吧又怕流言蜚语，尽管她有些欢迎这样的流言蜚语。徐直方见人走了以后，声音毫不掩饰的长叹一声，长出一口浊气，躺在了椅子上，似乎是忍受了良久终于得到了摆脱。文谨知道他有话要说，便问：“怎么了？之前还好好的。”

    “五年的时间里，渌水流域的凡人数量锐减。”

    周文谨没有说下去，沉默了。

    “走吧，”徐直方收拾心情站起来，“我送你回去。”

    “真的？”周文谨喜出望外。

    “当然是真的，我何时骗过你?”

    “嘿嘿。”

    ……

    日子越来越临近端午，也就临近开赛的日子。徐直方说着自己不在乎，实际上却有相当的准备。因为修为即将突破至筑基期，所以每日的打坐运行周天已经变得不是那么重要，剩下的功课大部分都是对体内法力的精妙操控，也就是法术练习。

    徐直方的法术只有一门“御雷术”，这是一门及其高深的法门，如他这般练气境界，就是驾驭体内的雷电之力。而到了高深之处，则能驾驭天地间各种鬼神莫测的神雷。比如在雷雨天气，御雷术能抓着一大把雷电打人，根本就是天神！

    屯雷功只是练气筑基二境界在体内积蓄雷电的上等功法，虽说效果非凡，但远没有御雷术那样可以活到老学到老。

    还有一项进攻之术就是为了开晦剑学习的剑术，请徐贞珂去剑士府求的《列缺霹雳》，传说是一名雷灵根剑客所创，正合徐直方的属性。

    本来还想学一些防御之术，可饶是天赋异禀，也要受时间不足的桎梏，毕竟不到二十岁，这么点年纪不太可能学到很多东西。何况除了这些修真问题，他可还是一名练气堂学生，主要任务是学习各种知识。

    御雷术自不必说，列缺霹雳这门剑术的修习效果曾经令剑士府的神童卫子衿侧目，两个人能走上上百个回合，这可是相当少见的。虽然公共场合徐直方从来没有胜过卫子矜，但私底下众人对二人到底谁更甚一筹一直心存疑问，原因一是徐直方总输的很从容，二是大家都看不惯卫子矜，冷冰冰的太装了。而剑士府方面更是直接问过他愿不愿意加入剑士府，可以保持练气堂和剑士府的双重身份，徐直方当然是婉转的拒绝了。

    像被剑士府邀请的待遇，徐直方不是第一次得到了，毕竟天资卓越又年少多金，到哪里都是香饽饽。

    严玉伊在清明和端午这两个月的时间里三次光临波月小筑，对徐直方的各项斗法技巧进行陪练。和高境界修士的斗法与同境界之间截然不同，同境界讲究点到为止，双方都很不好把握分寸，稍微不小心就能让对方挂彩受伤，彼此之间又是好朋友好伙伴，总是极为受束缚。和筑基期的严玉伊则不用如此，可以大展身手、全力而为，反正也打不过。

    不过用御雷术驾驭开晦剑施展青霄雷还不能使用，因为严玉伊要抵挡需要耗费不小，没必要如此。

    “直方，开晦剑可以当作传家宝了，不论是给你孩子还是徒弟，在练气筑基里绝对是拔尖宝剑。”严玉伊开玩笑说，目光总是灼灼的看着周文谨。

    徐直方说：“这把剑就是子衿也眼馋不已，我一般不在她面前使。”

    “你和她关系很好？”严玉伊听他只叫名不叫姓便随口一问，见他不说就续道，“练气堂的同学里，也就刘仟的剑术能和你一较高下。”

    “苦修之士，真打起来的话，我的剑术估计不如他。”

    严玉伊道：“周葭呢？她怎么样？”

    徐直方没说话，周文谨无奈的说：“她呀，被他克得死死的，要是擂台上遇见，保准输。”

    雷属性功法对炼体士克制极大，尤其是练气境界这种不可能有好效果的练体士。

    “那你们两个遇上谁赢？”

    “肯定周葭啊。”文谨道，她这些年法术修炼并不刻苦，比起这些尖子生来确实不行。

    严玉伊掩嘴笑了：“我是说你们两个，徐直方敢打你吗？”

    周文谨脸红，“他呀”，看了徐直方一眼，害臊的说，“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