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会！”穿着防化服的机组人员一开口就是一口粗糙的夏语。因为夏帝国巨大的影响力，所以这个世界的国际通用语就是夏语，不过并非所有人都会学习这样一门语言，毕竟表意文字本身就很难学习，更不用说以表音文字作为母语的白洲人了。

    柯邻微微颔首，能够直接交流就省略了很多麻烦，“你叫什么名字？如果你表现的好，我可以考虑让你活下来。”

    那人看了一眼柯邻身后腐烂地不成人样的士兵，拼命点头，“是是是！我全都听您的，尊敬的大人，我叫希拉尔·塔奎恩，是白洲德意志联邦的人。”

    又是德意志联邦？柯邻挑了挑眉，这些人难道都是来自德意志联邦的？“我叫图兰。他们都是你的同伴？”

    “是的，是的！大人，他们都是我的同伴。”希拉尔拼命点头，他极力想要展现自己的价值，这样才有可能活下去。毕竟在这个坐着轮椅的家伙面前，那些变成恐怖僵尸的士兵也要安安静静地。

    也就是说只要他能够讨好对方，自己等人就有可能活得下去。

    “你们是机组人员？谁是驾驶员？”柯邻又问到。

    “我！我就是驾驶员！不过只剩我一个了，马森和福林多已经死掉了。”希拉尔立刻举起手。

    “死了？”柯邻怀疑地看了他一眼，回头看向身后的士兵。

    腐烂的士兵缓缓偏过头，“这不是我们的问题，图兰大人，他说的那两个应该是被神话残余浸染了。在找到合理的分配方法之前，任何伤害这些鲜活身体的行为都会引起我们所有人的愤怒。”

    柯邻朝那些腐烂士兵中看了一眼，果然找到了几个没有穿着防化盔甲，而是穿着防化服的僵尸。

    柯邻皱起眉头，“你的身份不低啊？竟然知道神话残余，你生前是做什么的？”

    腐烂的士兵扯掉脸上最后一块烂肉，现在他的脸上只剩下洁白的头骨了，“总算舒爽了，这些黏糊糊的烂肉实在是令人不适。至于我的身份，图兰大人，您最好不要在追究了，我们现在的目的是尽快找到国王陛下，履行我们作为臣民的义务。当然，如果你愿意告诉我你是怎么取得施法能力的也可以，卫队长。”

    “希望你的忠诚足够可靠，阁下。”柯邻回敬了一句。这个家伙一直在回避柯邻的问题，但他暂时还不想和这个家伙撕破脸皮，虽然双方都可能已经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之处。

    他转过头看向希拉尔，“我要你带我们去OA公司总部！用你们的飞机。”

    很快，柯邻就带着十三个腐烂士兵，米雪和包括希拉尔在内的7名机组人员登上了直升机。

    因为人数过多，所以本就不宽敞的运输舱显得非常拥挤，柯邻身上糊满了僵尸掉下来的烂肉。这些烂肉颜色恶心，气味刺鼻，不过柯邻已经习惯了。倒是那些机组人员被恶心地晕了过去，不过也省的士兵们去看押他们。

    “出发！”柯邻朝希拉尔喊了一声。随着隆隆的轰鸣声，柯邻感到他们离开的地面。

    “你对这个世界的技术有什么看法？”闲着没事干，柯邻一边休息恢复法术位，一边和坐在他对面的骷髅脸士兵交流。

    “还不错！虽然没有魔法的痕迹，但是他们对自然规律的运用值得我们学习。如果我们在这片土地上重建奎多恩，那么我们也要学习这片土地的生物的生活方式。不过我想连接不上魔网应该只是暂时的，或许是我刚刚复苏的缘故。等到我重新连接上魔网，重建王国的过程会变得轻松一些。到时候我也可以开始为他们准备肉身了，现在这样腐朽的身躯用起来真的很不方便。”骷髅一边从防化服里掏出烂肉丢在一旁的僵尸身上，一边和柯邻闲聊着。

    果然是施法者吗？柯邻心中暗道一句，这个从一开始就站出来和他交流的士兵从始至终给他的感觉就很不一般。不仅是他一开始就展现出来的上位者姿态，而且从处事态度和语言内容也可以看出他习惯了这种姿态。

    不好搞啊！柯邻感到有些头痛，施法者的智力一般都不会太低，更何况是这种一看就等级不低的施法者，从对方能够得知并有似乎有把握用出转移灵魂的法术，这家伙生前怎么也得是一个5环施法者。“阁下的魔法造诣似乎很高，对于你的身份，我是越来越感兴趣了。或许我们之前，曾经共事过？”

    “哈哈哈！这您就太抬举我了。我一个小小的15级法师，还入不得您这样国王身边人的眼。”骷髅脸突然发出嘶哑的笑声，但是他说出来的身份着实把柯邻下了一大跳。

    这家伙竟然是一个15级法师，8环施法者吗？这样的强者放在冷兵器时代就算屠城灭国也是做得到的。但是他却说自己不过是一个小小的15级施法者，这究竟是他在自谦，还是奎多恩的施法者真的不值钱到这个地步？

    柯邻感到有些头疼，如果对方真的不出名，那么自己不知道也就算了。但万一他是在诈自己，那岂不是……

    虽然柯邻现在并不惧怕对方，毕竟没有施法能力的法师连鸡都不如，更不要说这是一个连接不上魔网，连职业能力都用不了的法师了。说难听点，法师的一身能力全都在法术和奥术传承上，没有魔网，法师也只不过是智力高一些的普通人罢了。

    他摇摇头，“国王的身边人可不是我……”他努力地回忆着图兰看见加图林搂着莫格里高时的心情，眼中流露出无限哀伤。

    对面骷髅脸的语气也严肃起来，叹息一声，“您是在说那位首席吗？国王陛下他确实……”

    柯邻知道自己必须做点什么了，骷髅脸虽然一直在附和他，但只要稍微注意一下，就会发现骷髅脸从来没有展露过什么新信息，他重复的都是柯邻已经说出来的东西。这家伙还没有彻底相信柯邻的身份，柯邻必须拿出点真材实料来取信对方。而且他隐约察觉到这个满口忠诚的大法师似乎并非看上去那么忠诚，他一开始对莫格里高展现出来的不满或许不是一种伪装。

    他语气严肃，隐约带上了一丝愤怒，“加图林首席，王国最后一任首席。国王陛下从一开始就不应该见到她！”

    “您竟然还抱着这样的想法吗？”骷髅脸的语气带着一丝惊讶，“那东西想要做到的事情就没有办不到的，即便是陛下最后看清了它的本质，但也为时已晚。”

    “你什么意思？”柯邻的语气严肃起来，此时此刻，他看起来真的像一个王室卫队长，而非普普通通的死灵法师了。在柯邻说出加图林的名字之后，骷髅脸就立刻展现出了不一样的态度，说明这个名字确实让他相信了柯邻的身份。

    骷髅脸摇摇头，“即便是我这样处于边缘地位的王都法师，也知道加图林残忍邪恶的本性。在王国覆灭前49年到前44年的五年里，王国内连续发生了781起妙龄少女失踪案件。我作为当时的执法官调阅过所有案件的卷宗和受害人尸体的尸检报告。但是因为深渊恶魔的入侵，当时的王国非常混乱，最终找到的尸体也只有436具。”

    “我检查过其中一半的尸体，和尸检报告中所写的一样，这些少女的死因都是灵魂抽去，因此尸检官都认为这是恶魔所为。但我注意到这些尸体身上的共同点——她们都失去了一部分身体组织。您应该很清楚，恶魔如果抓到漂亮的女孩，一定会狠狠地折磨一番然后再杀死，因此身体上有些损伤也很正常，但是恶魔难道会平整地切除尸体的一部分吗？”

    “那些受害人缺失的身体部分很少有重复的地方，但是她们失去的往往是她们最具有魅力的部分。为此，我做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有一个危险的死灵法师正在用残忍的手段制造一具完美的躯体，而他用的材料正是从数百个妙龄少女身上收集到的部分。”

    “但是这个猜测很快就被我的上司驳回了，原因很简单——没有死灵法师会这么无聊，克隆术制造的身体完全可以做到更好，更完美。我的上司虽然是一个17级法师，但他沉迷于幻术系法术的研究，不了解死灵法师的恶心之处。而作为一个通才施法者，我对各类法术都有涉猎，因此我完全可以肯定这具由尸块塑造的身体如果真的存在，一定会拥有致命的诱惑力。毕竟没有人比这些操弄生命的家伙更了解人体的奥秘。”

    “不久之后，英雄王击退了恶魔入侵。他的儿子继承了父亲的威望和奎多恩王室的高贵血脉，在众星捧月之中登上了王位。但在我看见加图林出现在他身边的那一天，我就知道灾难将至。”

    “我十分确定加图林就是曾经杀死数百名少女的死灵法师，但是我没有想到她竟然强大到这种地步。毕竟所有8环以上的死灵系施法者都有在大图书馆注册过。你或许不了解他的强大，但我十分确信地告诉您，即便是英雄王在世，也不一定能够杀死这个可怕的存在。”

    柯邻被骷髅脸所描述的历史震惊，原来那个完美到不像凡人的加图林，真的不是凡人吗？她的身体竟然是用数百个尸块制造的！

    “这怎么可能！难道说霍兰德馆长也是死于她手？”柯邻问出了图兰记忆中看见的景象。

    然而预想之中的肯定并没有到来，骷髅脸摇摇头，“这倒不至于，至高魔典有着堪比神灵的强大力量，如果霍兰德首席没有拿着至高魔典，加图林倒是有机会杀害他，但也不至于悄无声息，更何况他死时手中还拿着至高魔典呢？”

    “图兰大人，早在我们还活着的时候，我就和同僚们讨论过，或许加图林首席接触到了什么不该接触的力量。据说至高魔典中封存在奎多恩诸王遗留下来的强大法术和禁忌知识，它守护着奎多恩王国，同时也是悬在我们头上的一把利剑。”

    说到这里，骷髅脸突然发出咔咔咔的苦笑声，“是啊！摧毁一切的火流星，除了至高魔典，我想不出还有什么东西能有这样的力量。这本该是我们对敌的手段，结果却成为毁灭我们的武器。”

    骷髅脸周围的僵尸士兵们保持着沉默，他们或许是不想说活，或许是压根就没办法参与到这样的话题中来。

    “那你知道加图林的来历吗？”柯邻感觉加图林是这个故事中最大的漏洞，这么一个强大的施法者，竟然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吗？

    骷髅脸摇摇头，然后点点头，“我无法肯定，恶魔入侵导致我们丢失了很多以前的资料，虽然最宝贵的魔法部分没有损失，但很多关于名人轶事的记载都消失了。在英雄王崛起之前，有很多强大的法师在和恶魔的战争中死去，他们之中未尝没有一些屈服于恐惧的家伙，您知道的，传奇法师只要不想死办法还是很多的。我担心的就是有些人失去了王国的监视之后迅速堕落，成为邪恶的存在。”

    柯邻不由地倒吸了一口冷气，恶魔这是脑子出问题了，竟然去入侵一个有着复数传奇施法者的王国！他们这是带了多少恶魔？一层深渊的恶魔吗？

    还是有真神级别的深渊领主出面召集军队了？

    柯邻觉得自己对奎多恩王国的真正实力估计地还是有些保守了，能拿出复数传奇硬钢深渊还钢赢了的势力，确实有点恐怖。

    但是一个传奇的堕落就能导致整个王国的覆灭吗？

    “但这也说不通吧？一个传奇怎么也不可能导致王国的覆灭吧？”柯邻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这可不一定，图兰大人。英雄王去世之后，王国一直缺乏真正的神性力量，所以被一个传奇趁虚而入也是可能的，而且当时加图林给我的感觉已经不是一个普通的传奇了。我从她身上感受到了神性，或许她已经从至高魔典中找到了获取神性力量的办法。”骷髅脸突然偏过头看向柯邻背后的米雪，“你身上也有一丝细微的神性，但你的力量明明非常弱小，你是怎么做到的？”

    柯邻愣了一下，看了不知所措的米雪一样，明白骷髅脸从她身上感受到的应该是试炼空间的力量。主宰众多世界的试炼空间，这么也算得上强大神力了吧。

    他转过头看向骷髅脸，对方眼中的火光安静且明亮，“我们开诚布公地谈一谈，如何？”

    “呵呵呵！”骷髅脸发出嘶哑的小声，“图兰大人，如果你愿意告诉我连接魔法的方法，我们自然可以开诚布公，不然，我对陛下的忠诚是不会动摇的。”

    柯邻皱着眉头，打量了周围沉默的僵尸士兵一番，“你就带这么些人？剩下的那些怎么办？”

    “他们不重要，反正我们都是一些死去多年的亡魂，何必再为一个尚未复苏的疯子效忠呢？不过你最好尽快考虑我的建议，图兰大人，如果莫格里高真的复苏，那么我们会立刻变成他最忠诚的士兵，比奎多恩还在时更为忠诚。”

    柯邻沉默了一会儿，反问到，“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是怎么确定加图林就是由少女缺失的身体部分拼凑的呢？你又是怎么确定死于她手的少女数量的？毕竟你们最终不是只找到了400多具尸体吗？”

    “这并不困难，我将所有在那段时间里失踪的少女全都统计到一起了，毕竟这些人的特点高度相似，都是年轻漂亮的青涩少女，很大概率就是同一个凶手作案的。而且我们最终找到的尸体被封存了所有可用的问询方法，她们不仅被抽取了灵魂，还被破坏了发声能力，所以死者交谈也无法生效。我尝试过唤醒死尸和复生术，全都失败了，甚至我还找到了我的死灵法术导师帮忙，请他帮助我用一个完全复生术和许愿术，但即便如此，死者依旧无法复活。这说明凶手一定是一个精通死灵法术的强大法师，它在作案的时候就已经考虑到了所有可能地复活手段。”

    “这也是我为什么坚持认为凶手是死灵法师的原因，毕竟恶魔可不在乎自己的罪行暴露，他们抽取的灵魂也不会被迅速消耗掉，如果救助及时，完全复生术也是能复活被抽取灵魂的尸体的。但是很显然，凶手抽取灵魂并不是出于收集材料的目的，他就是单纯地为了摧毁它们，所以被抽取的灵魂在我们复活它们之前就会被摧毁，那么完全复生术自然也就无法生效。”

    “不过这个结论最终被无视了，毕竟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执法官，管不到那些大人物的想法。他们只想着对付恶魔，深渊领主一日不除，恶魔的威胁就一日无法结束。恶魔入侵给王国留下了太多隐患，或许即便没有疯王，王国也迟早会毁灭。”

    柯邻沉默了，骷髅脸说的很真实，虽然他兢兢业业，找到了凶手的真实身份，但是面对强敌的奎多恩哪有时间去找一个躲起来的死灵法师呢？‘英雄王吗？拥有击败深渊领主的力量，传说中的神性存在，他到底有多强大？’

    他抬头看向骷髅脸，发现对方也瞪着亮着火光的眼眶看着他，仿佛在问‘您思考地怎么样？’

    但柯邻不知道自己能否信任他，万一骷髅脸拿到了小册子，取回施法能力，那么柯邻现在对对方的所有优势都会荡然无存，一个8环施法者想要拿捏2环施法者实在是太容易了。

    “关于我的施法能力……”

    “没关系！图兰卫队长，以高超武艺著称的您是如何获得施法能力这件事我并不关心，我只是想告诉您像我这样优秀的盟友不多了。在其他地方，或许还有很多已经复苏的奎多恩人，但是并非所有人都和我这样憎恨莫格里高。如果疯王向他们承诺会重建王国，即便没有帝王权威的束缚，他们依旧会效忠于他。”骷髅脸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笑意，似乎是已经成竹在胸。

    “你为什么这么憎恨自己的王？”柯邻试图用一个问题来拖延时间，骷髅脸说的没错，现在他确实没有比对方更合适的盟友了，如果他的对手真的从OA公司变成恐怖的神话生物，那么他必须找到一个强大的助力。

    “你不需要知道！”骷髅脸的语气忽然变冷，昏暗的机舱内，他空旷眼中的火光闪耀，诡异而恐怖，“只要你告诉我取回施法能力的方法，我自然会帮你对付疯王，假借图兰名字的人。”

    “你早就发现了？”柯邻知道没有再隐藏的必要了，其实他也早就感觉到对方已经察觉出自己不是图兰，但迟迟没有揭穿。这也算维持他们之间交流的一种默契。

    “从一开始，你展现施法能力时我就知道了，图兰是一个完完全全的魔法白痴，他唯一值得称道的只有愚蠢的忠诚。而你不一样，你不尊敬莫格里高，你能用魔法，但你却知道一些只有图兰知道的事情，所以我确信是图兰将他的记忆分享给你了，你说对吗？死灵法师。”

    不愧是8环施法者，真尼玛难搞。柯邻在心中暗骂一声，随后开始准备法术，事情都到了这一步，那么撕破脸皮也是近在咫尺了，柯邻必须做好殊死一搏的准备。

    然而骷髅脸并没有发难，“不必如此紧张，我之前说过，我们是有合作的基础的。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很显然你知道莫格里高复苏的地方，而且对他没有好感。而我们的目的也是向这个疯王复仇，既然我们利益一致，那么我们完全有合作的可能，不是吗？”

    “你们？”柯邻没有放松警惕，而是疑惑地看着骷髅脸旁边的僵尸们，他们依旧安静地坐在原地，但这种时候这样的安静才是最大的不安静。

    “我带上了所有执法处的施法者同僚，我们目的一致，要为奎多恩的覆灭向疯王复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