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8节 官家不急,你急个啥子啊!
孟之祥返回四川,中途在夔州停留,下船去见刘整。
夔州即四川奉节县,出三峡的要地,地理位置极为重要,归由大将刘整把守。
刘整有勇有谋,被孟珙称为“赛存孝”(五代牛人李存孝),实力非常强,曾多次挫败鞑靼人的攻势。
他与孟之祥相善,因此孟之祥路过时去见见他,加强双方关系是很有必要的。
两人谈论鞑靼之事,听闻孟之祥去两淮做了一票,刘整很钦佩孟之祥的胆量。
明摆着孟之祥与吕文德有瑜亮情节,可是一个敢请,一个敢去,说出来真是令人难以置信,简直有如虎豹合作狩猎,大家能够在自然界中见到一虎一豹一起去狩猎的情形吗?
“主要是赵相公相召,作了保证,我才敢去的!”孟之祥解释道。
“即便如此,以后若再有这样的事情,还须三思!”刘整说道。
“是嘀!谢谢大哥关心!”孟之祥说道。
两人兄弟相称,刘整年长,是兄,孟之祥为弟。
孟之祥说起益都李通之勇,乃是生平所遇的强敌,若孟之祥状态稍一不佳,只怕被他反杀都有可能。
“我也不是能够随时都可以打败他的,说到底,这次胜利,乃是赵相公鼎力支持,他是我的贵人,定盘星,有他在,我才稳了。”孟之祥叹道。
刘整表情严肃道:“以你之能,都不能稳操胜券,可见李通确有本事。”
孟之祥心生忧虑:“我中原豪杰无数,倘若他们被鞑靼人重用,则我大宋危矣!”
虽然鞑靼人强劲,可他对鞑靼人是嗤之以鼻,鞑靼人一昧恃强,须知马军到达南方山水间,岂有用武之地?
可是鞑靼人利用北方汉人势力的话,则北方汉人为步军、水军和攻城部队,加上鞑靼人的骑兵部队,这是天作之合,万难抵挡!
他太清楚历史走势了,最终就是鞑靼人利用北方汉人,干死了南方汉人!
刘整扑哧一声笑出来道:“官家不急,你急个啥子啊!”
“喂喂,你站哪边的?”孟之祥不乐意地道。
“哼!”刘整冷笑一声道:“他们不投靠鞑靼人,还能投靠谁?朝廷是怎么对待归正人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兄弟,好在你披上了孟家的皮,否则的话……”
归正人是对南宋对北方沦陷区南下投奔之人的蔑称,乃南宋右宰相史浩首先提出来,史家的另一个宰相史弥远萧规陈随,同样不信任归正人,奇的是史家出的第三位宰相史嵩之却很信任归正人,所以史嵩之翻车的原因之一就在此,朝官们认为他功利心太重,居然不随长辈之规,是为不孝,罢了他!
刘整乃邓州穰城人,金末时投奔南宋,属于不折不扣的归正人。
他凭借着战功,取得了夔州军统制、30级“翊衞郎”的官阶和辰州刺史的地位,一般地,武臣加有观察使、防御使、团练使、刺史等“贵品”头衔,并不只是涨涨工资这么简单,尽管官品不能以此为准,但也意味着他已经进入朝廷中级武将的行列,可视为武臣的“上岸”,已经在官家那里挂上了号,不可以随便罢黜的。
借喻为:“打开了上升通道,前途无量!”
从刺史升上去,到了团练使这级,一个月工资有150贯钱,与朝廷大员的签书枢密院事(副国防部长)同等收入待遇,再升到防御使,月收入为200贯,与参知政事(简称“大参”,即副宰相)收入一样高!
如此高的地位,可是他与其他官吏接触时,感受到他们自我感受良好,就连一些微不足道的小吏,也对身为归正人的他持一种看不起的态度,更遑论朝官们!
哪怕是一些高官比如孟珙、孟之祥、余玠、贾似道等对他们归正人是客客气气,然而,官场的整体气氛对于归正人不友好。
朝官既然不能相容北方汉人,也不要怪北方汉人与鞑靼人合作,况且,许多北方汉人在出世后,接触的是金人和鞑靼人,受到这些北虏的统治,与南宋有何关系?南宋给了他们什么好处?
他们南下打南宋,能说他们是三姓家奴?是汉歼?
要怪,就怪赵宋不争气,丢了祖宗地盘,又打不回来。
孟之祥确实好运,他确系归正人,成为接过了岳武穆“精忠报国”孟家的养子,加上战功卓著,才不怎么受到歧视,而广大的归正人,哪有他这么好运呵!
孟之祥在那里担忧,刘整爽直,快言快语地道:“你忧也忧不来,除非你能够让官家重视归正人,即便官家重视了归正人,其他朝官,你一样影响不了他们!”
他们两人在夔州城面向着长江的城墙上巡视,见周围无人,刘整直言不讳地道:“除非,你能够成为执政,甚至更进一步……”
大宋想利用归正人,但又不把归正人当人看,TMD实在受够那种鸟气,不被信任的感受不好,刘整有感于怀,大放厥词,并对孟之祥寄予希望。
说着,他目视孟之祥!
但孟之祥不接这茬,继续往前走,刘整也没往下说,这话儿太敏感了。
他招待孟之祥吃了一顿午饭,乃是跳跳的江鱼及活着的獐、麂等野味现杀来做菜,滋味还行。
所在的酒楼,刘整请孟之祥给出建议。
原来,酒楼幕后的老板正是刘整。
孟之祥带了一个不怎么好的头,因为他经商大获成功,搞得其他的武将心痒痒的,觉得孟小七行我也行,大家都投资搞商业,结果大部分人都亏了本钱,只有少数人才获得赢利!
即便赢利,也有强买强卖的嫌疑,与地方大起摩擦,地方头痛他们,嫌弃他们。
不象孟之祥,临安知府赵与筹求着孟之祥来投资的,可见孟之祥经商是有真本事。
吃完饭后,刘整说道:“今天大哥有逐客之意。”
“哦,啥事啊?”孟之祥问道。
“(四川)制司派人通知我,说你路过夔州时,请急赴重庆府,余制置有事找你。”刘整传达制司的指示道。
“知道是什么事吗?”孟之祥忙问道。
“不知道耶,不过应该没什么大事,目前境外鞑靼人无行动,境内我军无调动,你快去重庆府吧。”刘整催促道。
“好嘀!”孟之祥遂辞别了刘整,船队往重庆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