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7节 哥不在朝堂,哥的传说在朝堂!
有钱没钱,回家过年。
说得轻巧,真要是没钱过年时,这年也难过。
年难过,年年难过,年年过,年关难过!
“咳,过年最难的,只怕是朕喽!”勤政殿上,官家唉声叹气道。
深宫大院里,隐约听到远处传来的鞭炮声,这是年底了,过年的喜庆日子来了,但官家愁眉苦脸,当着殿中一群披紫穿红的大员们面前吐槽。
大家都说天子富有四海,孰不知天子才是天下最大的“负翁”,穷得很哪。
他正与大员们谈着即将过去的一年的国家财政情况,是的,收支不平衡,财赋税收低于国家支出,初步统计亏空接近五百万缗钱,确切的数字还没有完成,但有多无少。
这个数字太惊人了,皇帝愁啊,过年都觉得无趣!
难道又要发行新的椿币(纸币)去平衡财政?
但椿币带来通货膨胀,物价飞涨,导致的后果严重,皇帝也不傻,知道椿币发行越多,越不值钱,恶性循环。
可是不发行椿币,如何平衡财政?
历朝历代中唯一不抑商的皇宋,它的经济实力强大,财赋税收丰厚达到年收入近亿缗钱。
奈何收得多,花得更多,皇宋三冗(冗官、冗兵和冗费)情况严重,支出实在太多了。
看到官家一副了无生趣的样子,参知政事别之杰提议道:“要不,四川的军费少一点吧。”
造成亏空的一个主要原因是今年四川军费大增,四川安抚制置使余玠雄心勃勃,除了进一步加强山城建设,要求增加军费训练部队,提高待遇,打造兵器,准备“封口”。
即重复之前的三关五州防线,发兵封锁蜀口,把鞑靼人挡在四川之外!
大臣的雄心壮志,官家自然是全力支持,要钱给钱,结果军费支出大增,年前的预算被突破了。
下一年即淳佑八年的四川军费是有增无减,皇帝难呐,给吧,支出太大,导致收支不平衡。不给吧,他梦寐以求就是四川的鞑靼人彻底消失,还四川朗朗乾坤。
因此别之杰的提议,官家想了想,无语地摇头,别之杰也就没说下去。
四川战事打成这样,先前这么多的制置使都不争气,好不容易到了余玠才有了起色,不支持他的话,又回复先前状态,官家实在是受够了,受够了!
每一次四川大败,官家看到朝臣们上折,心如同刀剜一般。
虽然朝臣并没有直接指责他,但失去祖宗之地,经他允许采取的对策失败,这是要上史书的。
谁的责任?
朝廷的责任,官家的责任!
总不能象四川吃牛那样子,推成了乡下人所为,说牛都是乡下人杀死来卖的,孟之祥这个大兵可以不要脸,官家不能不要脸。
比如官家心中的痛汪世显,汪世显曾上书宋廷要求内附,然而帝不许,汪世显投降鞑靼人,入寇四川,造成四川生灵涂炭,史书怎么写?
失地、损兵折将和花钱其实都没什么,关键是不能失去面子。
所以余玠要钱,给他!
这边多了,那边就得补回来,官家抬头,望向赵与筹道:“今年江浙的茶税统计出来了吗?”
赵与筹知临安府,是个能臣,临安府的税入年年提高,他得到了官家的提拔,晋升其为端明殿学士、提领户部财用,翼其理财能力,为国家增添财用。
然而,赵与筹苦笑道:“今年江浙的雨水丰足,气候潮湿,茶叶腐烂得多,江浙的茶税收入亏空已成定局!”
听得官家怒气勃发,额上青筋暴起,脸容狰狞,似要发雷霆之怒,又怕他要发急病,吓得他旁边的大TJ许征连忙过去服侍,递茶上毛巾,殿上诸臣无不关切。
官家那个怒啊,皇宋榷茶,就是一种茶叶专卖制度,垄断经营,最主要目的是增加国库收入,高宗末年国家财政收入为5940余万贯,茶利占64;孝宗时为6530余万贯,茶利占12,由此可见茶课之丰厚。
江浙乃是产茶重地,本来希望多一些茶利,结果落空了。
当中的猫腻,哼哼,官家心中冷笑着,真当他不知道吗?
宋朝的盐茶、酒、山林矿产等都属国家专营,但是这些产业,因为官员专业经验不足,经营效益不佳,往往会与富商大贾合营,官商分利,或者官督商办,引发的问题实在多。
总算情绪平静下来,官家幽幽地道:“你们都是朕的股肱之臣,你们也都知道四川余玠没有恢复盐政,结果他从盐那块收到的银钱比先前盐政官吏齐备时还要多!说四川有人食牛,把全四川的牛都吃光了,影响耕种,结果朕派周坦去四川一查,四川耕牛的数量比以前鞑靼人入侵前还要多!”
两个“还要多”的话说出来,官家没说是谁的杰作,诸大臣心中全明白,暗骂该死的孟七郎,你打仗就打呗,你做生意这么成功,干嘛你不转行做生意呢,你干嘛不上天呢?
孟之祥做生意是如此成功,搞得大臣们很尴尬,衙门官吏们辛辛苦苦干上一年,都不如他一家私人公司赚得多,这不是打大家的脸吗!
“徐卿,年前你报来说今年春耕不理想,主要原因是牛只数量少了,朕也发过一些缗钱给你,要你们户部务必搞好耕牛之事,结果如何,你心中有数,你说说看,问题出在哪里?”官家质问户部侍郎徐桂亮道。
徐桂亮被叫道,急急出班跪倒,拿出一些不是理由的理由来搪塞,官家很不满意。
他手指徐侍郎,说出狠话道:“如果不是孟七郎要打仗,朕真的想让他回来顶你的位置了!”
皇帝这么一说,相当于指责徐桂亮严重不称职,他只得摘下乌纱帽,重重叩头,请皇帝治罪。
赵与筹在旁边看着,心忖就算是孟七郎回来,只怕也不好搞。
王荆公都搞失败了,他还是个进士咧,孟七郎这个归正人,军头一枚,他在四川搞得很成功那是朝廷鞭长莫及管不到他,余玠又不管他,任他作为,他才大有作为。
回到京城,他做一个户部侍郎能有什么作为啊?皇宋的盐茶、酒、山林矿产等产业积弊已久,当初俺在丰乐楼与他一提起来榷茶之事,他就顾左右而言它,明摆着不想淌这趟混水。
今年江浙各路说茶叶腐烂,得,俺就用孟七郎提倡的“炒青法”去对付他们。
当时户部徐桂亮顶着不办,今他失势,赵与筹旧事重提,官家知道“炒青法”是把茶叶炒干燥来泡制的方法,很高兴,遂同意以后制茶都得用“炒青法”,赵与筹建议先取他所管的浙西路(临安知府都兼着两浙西路安抚使)先试行,看看效果再说,官家准了。
赵与筹老谋深算,两浙西路是他地盘,试行“炒青法”,他紧盯着不致于出什么妖蛾子,换作其它他管不到的地方,那就难说了!
……
这大宋朝廷筛子也似,难以保密,朝堂所议不久就传到了余十一娘耳中,她觉得好笑,遂给孟之祥写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