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曾伯已经很小心了，他二万余人的部队收缩成一团，密集前进，不给鞑军有各个击破的机会。

    然并卵，这么做，就给了鞑军以集中歼灭的机会。

    约摸在巳时中（上午十点），当宋军行进到宣城西北二十里外下陈地界时，那里的地势开阔，遭遇了两部鞑军的猛烈突击！

    一是移相哥的军队，他们从宋军右侧上方攻击。

    而在右侧上路攻击宋军的鞑军亮出了金色大纛，鞑军望见了，都欢呼起来，大叫道：“胜利！”

    忽必烈率领亲军及其他部队万余人投入战斗中！

    随即金鼓大振，两大股骑兵风驰电掣地杀来，带起的漫天尘烟有如两股风暴狂飙而来，一下子就揪紧了宋军上上下下的心弦，有股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先前训练，大家都觉得很充分，也让自己信心上涨，认为打鞑子不在话下。

    有的军官甚至产生一种错觉，即川帅孟之祥行，我们也行。

    如统制官崔成刚狂妄地说：“待鞑军来时，诸军试看我斩下鞑子万户的头颅。”

    铁木真建国后，对有功之臣进行封赏，按照十户、百户、千户编制组织起来，在出征乃蛮前，铁木真就整编过一次部众，划分了六十五个千户，1206年建国时，扩编到九十五个千户，到成吉思汗去世时，基本千户已经有一百二十九个。

    这是蒙古全国势力的编制，万户是非常尊贵的，是军事统帅，不是行政长官，地方上的达鲁花赤（军政长官）位在万户之下，千户和万户的长官均由铁木真选定，其后也是历代大汗确定。

    崔成刚大言不愧，向李曾伯请战为先锋，李曾伯怕他傲兵必败，没有允许。

    现在他观鞑军冲来的架势，无复先前之勇！

    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鞑子奔驰如风，马上英姿，达致人马合一的地步，其熟练程度不是宋军那些马上步兵所能比拟的。（注1）

    宋军连忙收缩部队，试图结成阵势，结果，由于行动中一片混乱，阵势变得乱七八糟，一些地方甚至不成样子。

    冲前面的蒙军转眼间便进入了百步开外，甚至不待军官下令，他们踱着距离，擎弓朝天，手指轻放，“胡胡胡……”的弓弦声清晰可闻，哪怕喧嚣的马蹄声也没能盖住这死亡之音。

    当天天气很好，阳光下箭头光亮闪烁，入目处尽是一片寒光！

    漫天的羽箭带着刺耳的尖啸声，飞升到最高点后，自由落体般落下。

    如斯响应，地上一片惨嚎，宋军阵形里不少人中箭倒下。

    即时举盾遮挡还穿甲，死伤的人还是不少。

    倒地的人鲜血直冒，没死的人嘶声惨叫着，中箭的马匹痛得乱蹦乱跳，拉都拉不住，混乱的场景强烈地刺激了诸人的神经，许多人惶惶，头脑一片空白。

    要说到宋军突击训练也练过，演习也演过，真当鞑军杀来时，才知道打仗不是过家家，败者全赔光光，包括自己的身家性命。

    “放箭！放箭！“

    ”给我还击！”宋军军官高呼着，与士兵们拿着弓弩进行还击时，这才发现二大不利之处。

    一、鞑军从东射箭，此时阳光照耀西面的宋军，不利于找准目标。

    二、吹东北风，风从东北面吹来，严重地缩短了宋军弓弩的距离，一些箭矢遇到大风时，甚至被吹到倒飞。

    因此宋军的反击很是无力，中箭落马的鞑子少之又少，而且他们的装甲好，一些人中箭后，还能稳稳地趴在马上继续向宋军阵势冲来。

    天空中鞑军箭如飞蝗，一刻不停过地落在宋军阵中，带出一阵接一阵的惨嚎。

    宋军死伤很多，原来两个突击方向的鞑军在弓箭射程内，一起射在同一个区域，让宋军顾得了头顾不了腚，被狠狠地教训了！

    前面挡住了箭，背脊中箭，有的后脑被射中，射穿头盔，肩头护甲被穿透，唉唉呻吟着。

    一些宋军以为，俺有精工打造的盾牌和护甲，抗击鞑子弓箭不在话下。

    然而交战时，才发现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主要是经验匮乏，唤作是孟之祥和吕文德，他们交战前会选择地点，又或者采取措施避免不良局面。

    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孟之祥吕文德会亲临地方，细细筹划。

    李曾伯是主帅，但他的水平对付普通鞑军将帅或者可以，怼上忽必烈这些顶级大酋，还真的是力有不逮。

    鞑子的箭力强大，射得远，侵彻力十足。

    在得到了汉人中原地区后，鞑子强迫汉人工匠为他们打造各种兵器和弓箭，质量很不错嘀。

    鞑子教会工匠们明白了这个道理，做得好是本份，没有奖励，但可以活下去。

    做不好的，做出劣质货的工匠死啦死啦嘀。

    前锋线近了，鞑军前面的骑兵持矛平放，向宋军冲去，稍后一些的骑兵则擎起马刀，在马上舞出刀花，寒光闪烁，令人胆寒。

    宋军弓箭手冲着他们放箭，近距离内的命中率提升，但蒙军把身体伏低，隐在马头后面，中箭受伤中寥寥可数。

    射人先射马，宋军官兵们发现鞑子马有马甲，马的忍受力也很强，射中后倒地的不多。

    蒙军骑兵如莽牛冲阵般滚滚而来，冲进了宋军竖起的刺猬枪阵中，硬生生地撞开一条条的血路，鲜血四迸，惨叫声连连。

    铁蹄动地，杀声震天，蒙军骑兵们有如神兵天降般地冲入营地，立时将营内搅得乱成一团，他们见人就砍，鲜血很快就染红了弯刀，闪耀着森森寒光的弯刀很快被鲜血染得通红，更让人胆寒。

    将对将，兵对兵，仗前说大话的统制官崔成刚执大砍刀，与鞑将哈合台的狼牙棒两人刀棒相交，大战十余回余，崔成刚被杀得浑身冒汗，右虎口迸裂，手臂尽是染血，哈合台如比赛一般，硬生生地多出一棒，往崔成刚面门打去。

    匆忙遮掩一下的崔成刚被打了下马！

    哈合台居高临下，狼牙棒往地上砸去。

    崔成刚在地上翻滚着，汗水沾着地上尘埃，狼狈不堪。

    要不是他的亲兵拼死将他拖回阵中，他就成为宋军第一个阵亡的统制官了。

    他没好过，其他官兵也好不到哪里去！

    ……

    注1：马上步兵

    宋军由于缺马，骑兵一人一马，走路牵马行军，遇敌再上马作战。

    真鞑一人三至四马，张柔的骑兵亦可做到一人二马，骑马行军和作战，是真正的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