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8节 张柔欲觅退路
出身金国,后投靠蒙古的大鞑子张柔,现为蒙古汉军万户、汉军列侯,被蒙古人称为“拔都”(英雄),受到蒙古人的认可。
忽必烈对他很信任,这次忽必烈北还,留张柔主持对宋作战大局,任命他“节制江、淮诸地兵马征行事”,许其便宜行事。
本来张柔与张弘略隔着长江一北一南地互相呼应,张柔率精兵秘密潜入临安府,明摆着居心不良,想阴宋人。
如果宋人进攻,以为打的是张弘略,哪知来的是张柔,这乐子可大了。
张柔用兵之道老练,统兵能力强,判断力足,普通宋将对他上,无一有胜算。
一旦宋军落败,张柔将会加强进攻,看看能否形成席卷江南之势,也不是不可能的!
张弘略入内,见张柔呆在一个亭子里,正悠闲地躺在椅子上,听两个靓丽的江南少女一个弹琴,一个咿咿呀呀地唱着小调,还有二个少女在用素手喂他水果,接他果核,他手指儿都不用动一下。
他说道:“父亲真好兴致。”
张柔坐直了笑道:”为父戎马一生,也该享受享受了,将来要靠你们了!“
他遣走俩少女,问道:“什么事?”
于是张弘略就把贾似道派来的使者前来谈判之事说了,请示怎么办?
听闻使者说孟神通正在赶来的路途中,张柔冷哼一声,他垂下眼帘,反问儿子道:“小孟欲来,你打算怎么着?”
张弘略知道是父亲对他的考验,于是说道:“我建议先与贾似道达成协议,我军撤军。一来赚取宋人钱财,二来在孟神通到来之前,首先让贾似道进入临安府,挫折孟神通风头,使其二强相争,利于我辈!”
他说起孟之祥,用的称呼是”孟神通“,这位大佬是人挡杀人,神挡杀神,连不可一世的蒙古大汗也丧在他箭下,十数万蒙古大军灰飞烟灭,张弘略没办法不表示对他的尊敬啊。
至于张柔,是与孟之祥四叔孟珙同级的武将,同样战功卓著,他扬名立万的时候,孟之祥不过是个小朋友,张柔确有资格称呼孟之祥为“小孟”。
张柔失笑道:“这么说,你也怕了孟神通?”
张弘略牙一咬,点头道:”是的,我很担心他的到来,所以,我不想与他对战。“
张柔点点头,站起来,在亭内踱步,说道:“承认害怕并不丢脸,小孟确实是大朝的大敌,我也不是他的对手!”
“父亲!”张弘略惊道。
要知道他这个父亲,自从归降于蒙古,半生戎马,打了一辈子的仗,长胜不败,他打败金军,打败宋军,灭二大国(注1),创造无上美名!
对上宋将孟珙时,诸鞑接连败北,张柔则能全身而退。
在张弘略心目中,自己的英雄父亲是无所不能的,孟神通也不能打败他。
然而孟之祥还没来,大家都没打,张柔自承不如,让张弘略心中不是滋味。
见他一副不服气的样子,张柔双眸一凝,集中精神,为儿子分析道:“小孟其势已成,其得四川,京湖乃是孟家老巢,贾似道未作清洗,是他的失策,小孟若下江南,则京湖将唾手可得。”
“如此,小孟仿似未失荆州前的刘备,如四川、荆州在刘备手中,而不是单占四川的刘备,其势可一飞冲天!”
“蜀地不可偏安,非久据之地,小孟若单得四川,为父并不惧怕。”
“但四川、京湖皆在小孟手上,羽翼已成,如大鹏展翅,一飞冲天!”
张柔年纪大了,说话啰嗦,滔滔不绝地说出大段的道理,他认为蜀地虽是天府之国,但其地形胜,与外界联系薄弱,限制了外部势力的入侵,也妨碍自身向外界扩展。
自古豪杰欲统一天下,必积蓄力量,而后逐鹿中原,方能问鼎。
自夔门东出而达荆襄,阻其下江南,同时,荆襄与中原间尚有大别山、桐柏山相隔;自汉中北出,越秦岭、陇山,可达关陇,关陇与中原之间又有崤函之险相隔。
这样,在蜀地与中原之间有着双重的阻隔,每一重阻隔的突破都殊为不易,自是据蜀者难以跻身到中原逐鹿的群雄之列,也难得江南。
“所以啊,我现在对孟四佩服无比,甘拜下风,多想能与他把盅共饮,共贺其谋略得售!”张柔击节,深深赞叹道。
孟四就是孟珙,排行第四,张柔一提到孟珙,张弘略就明白了。
孟珙为京西湖北路安抚制置使,掌握京湖军政大权,任内病重,此时孟家有麒麟子孟之祥,但未成气候,孟珙也知道朝廷不可能让孟之祥接任京湖,因此孟珙上表,推荐贾似道接任京湖。
有了孟珙的推荐,加上宋理宗的成全,贾似道得以顺利就任京湖安抚制置使。
他上任后,面对着孟珙留下来的班底,基本未作大的改动而继续使用。
一来孟珙是他的举主,他若作大清洗,容易失掉名声;二来前车之鉴,之前史嵩之离任,赵范接任京湖安抚制置使时,把孟家军给拆得七零八落,逼走许多豪杰,致使百年不失的襄樊失陷,赵范也得到了”猪“的恶名。三来若恶了孟家军,万一京湖吃紧,孟之祥不来增援,毕竟他能打,且在上游,增援容易,来之甚速也。四来则是孟之祥与他交厚,大家合伙做生意赚大钱,实在不好意思下手。
可是贾似道未清洗京湖官场,带来的后果是孟之祥重返京湖,那是风卷残云,顺顺利利地接受了京湖的地盘。
张弘略心中一寒,孟珙亡故多年,其策略至今有效,这等人物,实在可怕!
父亲能够对战他不败,实则是避战,不和孟四打,自然就不会失败了。
张柔判断孟之祥大势已成,贾似道必不是他的对手,张弘略使什么手段,都是无用功。
张弘略心悦诚服地问道:”父亲,我们该当如何处置?“
张柔淡淡地道:”我们也找条退路吧!“
……
注1:
张柔于公元1234年新年进入蔡州(河南汝阳),灭金国,金哀宗自焚,金末帝被孟之祥给捅杀。
张柔于公元1258年年底进入临安府(杭州),灭南宋,俘虏宋理宗皇帝。
在这二次灭国之战中,张柔所统率的汉军主力均为骨干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