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军有战马二十万匹！每年良马出栏可达五万匹，越来越多。

    恐怖如斯！

    这些数字其实虚虚实实，水份不少，很可能是南使恐吓他们，但郝经和张易都不敢掉以轻心，须知南军马匹渐多是有数据支撑的！

    他们知晓的是成都平原被蒙古阔端汗扫荡过后，成了“千里无鸡鸣，白骨露于野”的无人区后，时任四川安抚制置使的孟之祥即伙同自己的党羽、朝廷要员、各部官吏竟将诺大的成都平原的土地吞吃殆尽，变成了自己的土地，他成为了四川乃至于当时整个大宋最大的地主！

    以此为契机，他在成都平原上发展畜牧业，大获成功。

    牛羊满栏，马牲弥山，他的军队因此得到了大发展，重现当年岳家军的背嵬战士万骑马军盛况，犹有过之！

    要知道，南宋初期的《绍兴和议》割土后果严重，使宋朝永久失去了原来北宋的山西和关中养马的马场，从此岳家军的背嵬战士万骑马军成为南宋一朝的绝唱，陷入了只能依靠步兵和北方游牧民族的精骑对阵的完全被动局面，见不到最终胜利的曙光。

    道理很简单，你打得过人家，人家就跑，你二条腿追不上人家四条腿，等你懈怠了，人家再回来打你，你怎么打？

    岳家军为什么这么能打？

    岳飞兵多将勇且不论，关键是他的骑兵多，甲于诸军，他骑兵多主要依靠吃大户，岳家军的马匹是伪齐刘豫“送的”，伪齐是金人所立的傀儡政权，领头人是刘豫（原北宋进士、济南知府），他被岳飞打败，岳家军从他那里俘获战马上万匹，这么好康的事情之后再没有了。

    即使是孟之祥这么能打的，也只能凭借四川地利与鞑子周旋，直到他在成都平原养马成功后，从此一飞冲天，得到了战场主动权。

    不仅如此，孟之祥还在江汉平原和庐州养马，均获成功，其军战马是越来越多！

    相比之下，蒙鞑因为摊子铺得太大，加上内乱，皇帝忽必烈在讨伐其造反的DD阿里不哥时，缺乏战马，蒙古人居然要从各汉人世侯那里征调战马！

    此消彼长，郝经和张易知道明军确实胜过前朝的军队，但他们一口咬实你们南人的胜利和优势是暂时的，一旦我朝解决了内部问题，齐心协力下，你们必败！

    第一天谈判，从上午到下午，南北使臣争执不下，谁都说服不了谁，争得个面青口唇白。

    见此情况，厉文翁提议休会，没必要再浪费口水。

    他转移话题，缓和气氛，对郝经和张易道：“你们远来一趟不容易，陛下圣训说要好好地招待你们，今晚我们吃上一顿好的，好好地喝上一杯！”

    于是乎，北使从先前的六菜一汤的招待餐变成了十几个菜式，吃得他们大呼过瘾！

    上的是正宗的吴中（苏州）名菜，上来一盆羊肉羹、以活杀山羊为原料，汤色乳白，香气浓郁，肉酥而不烂，口感鲜而不腻，还有特制调料，再搭配葱、蒜、盐、醋等佐料。

    甫里鸭，据传是唐代陆龟蒙创制的一道菜。陆龟蒙隐居甫里，喜欢养鸭。这“甫里鸭羹”，相传便是他当初款待皮日休的一道菜，鸭羹中包括了火腿、蹄筋、干贝、河虾米、鲜嫩笋、香菇、鱼圆等，五色具呈，浓肥鲜美，真正原汁原味。

    莼菜银鱼羹，色香味美，侍者端上一盆大白汤，阵阵清香随之便在餐厅内四散开来，但见稀稠正好的羹汤，轻灵透明，里面漂浮着一片片浓绿的莼菜，好似袖珍的荷叶，有的卷曲，有的伸展。

    在莼菜的边缘有着丝丝缕缕的雪白蛋花，晶莹纤细的银鱼穿梭在蛋花之间。整个一道菜，不像是汤羹，而是一幅写意画，随性而洒脱。

    ……

    再有三虾豆腐、鲃肺汤、白什盘、雪花蟹斗、清蒸白鱼、鸡头米炒红菱、水晶肴蹄、黄泥煨鸡、清炖鸡孚等，当然少不得一份清炖蟹粉狮子头！

    除此之外，各种甜蜜小食也纷至沓来，包括了枣泥拉糕、小方糕、三鲜馄饨、酒酿圆子、豆腐花、船点、青团子、八宝饭等等，还上了绍兴黄酒。

    南使热情高涨，频频劝酒，北使豪爽，随敬随干，大家吃得尽兴！

    借着酒意，郝经问道：“前朝的酒宴我们知晓，现在是今朝的酒宴吗？”

    厉文翁摇头道：“我朝少有酒宴，北方未平，还不到开怀畅饮的时刻，逢年过节，陛下招待大臣们，一顿饭也仅三杯！”

    听得郝经悚然一惧，想想自己这顿吃了南朝皇帝十倍的酒量，让他酒不禁醒了三分！

    酒宴过后，郝经和张易回到他们的居处即江畔宾馆，此处与江心洲隔着一条水道而已，宾馆内房间里无闲人，郝经对张易道：“此次酒宴，让我想起了我见过的一幅画！”

    张易忙问道：“什么画？”

    郝经沉声道：“《韩熙载夜宴图》（注1），虽是临摹的，但也画出了南朝权臣沉湎于歌舞，醉生梦死的形态，南朝还有‘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他们这里气候温暖，物产丰富，温柔乡中易折志，所以自古以来，南不胜北！”

    “如今孟神通酒宴不开，饮酒节制，其志不小，必成我朝大患！”郝经深吸了一口气道：“南北交战，我朝未必稳操胜券！”

    这话只有私密处他才敢说，说出来后，即使张易出首举报他，他也不会认。

    张易也颇有见识，深表赞同地道：“南朝孟神通在位一日，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马！”

    两使交心，张易说到胡人，其实他心底对胡人也不以为然，胡人野蛮，苛待汉人，也不尊重读书人，马上打天下，岂有马上治天下之理！

    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两使叹气不止，对这次谈和成功深感忧虑。

    不料第二天南北使见面后，厉文翁提议道：“我们不要再拘束于以前，而应着眼于未来，大家各退一步，尽量达成和议，贵使们认为如何？”

    ……

    注1：《韩熙载夜宴图》是五代十国时期南唐画家顾闳中的绘画作品，描绘了南唐大员韩熙载家设夜宴载歌行乐的场面。此画绘写的就是一次完整的韩府夜宴过程，即琵琶演奏、观舞、宴间休息、清吹、欢送宾客五段场景。整幅作品线条遒劲流畅，工整精细，构图富有想象力，是不可多得的一幅名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