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一股倦意突然袭上了脑海，吴眠懒懒地打了一个哈欠。

    一个哈欠……

    “阿睡，你困了？”

    他看见静静眼里闪过一丝惊喜和期待，说来，上次好像也是一样。

    你在期待什么？不会是想夜袭我吧？吴眠一时愣住。

    他确实困了，但他一点也不想睡觉，不是因为他叫无眠，也不是怕静静夜袭，而是因为，他很清楚，一旦睡着，他就要直面那个挥之不去的梦魇。

    江小怜，你这磨人的小妖精……不对，大肉球！

    尤其在老费尔那里看到了地铁内的那狰狞可怖的一幕之后，他都觉得江小怜强加给自己的那些梦境有种、有种《沙耶之歌》那样的扭曲和怪诞……

    他喵的，我就跟你杠上了！

    吴眠不再听静静那些催人入睡的往事，哄她去写作业后，便从书架上抱起一本《权柄的起源》，边看边做笔记。学习可以振奋人心，特别是关乎自身安危的学习，比一百罐红牛还要令人亢奋。他是这么认为的。

    这本《权柄的起源》和这书架上的大部分书一样，都是邬洛从各个非法渠道入手的，包括但不限于无法者社区的黑市淘来的盗版书，掮客捎来的未经许可的类目，以及从【塔】上偷，不对，窃得的各种违禁书籍。

    这本书显然是来自【塔】的高档货，装潢颇为贵气，封面用触感舒适的丝绸包装，绣着复杂而细腻的青色纹路，内容本身算不上多，只有一百来页，但纸张分外厚重，让人感觉到了知识的分量。最重要的是，这本似乎是最初级的教材，对自己这样涉世未深的新人可谓恰到好处。

    吴眠如饥似渴地读了起来，并结合自己四天里的见闻，迅速用圆珠笔总结了第一二章的内容——

    ……

    权柄是一种来源未明的超凡力量，有且仅有囚笼世界的存在可以掌握并使用，人类世界不存在权柄者，但有迹象表明可能存在例外。

    每一名权柄者只能拥有一个权柄，但该权柄可衍生出多个次级权柄，每个次级权柄又可能包含多种能力，这些次级权柄本身也可能属于一种能力，这些术语的划分并不算严谨。

    权柄是“名”先于“实”的存在，这一论点在【塔】多年的学者论战上已成为普遍的共识。

    依照命名，抛开少数例外，权柄一般分作两类：

    一类是“功用”，就像【屏蔽】和【信任】，它们的能力往往限制在了字面的范围内，难以进一步拓宽涵义，但高位格者，可以将这一能力发挥到极致，并应用出许多不可思议的效果。比如，高位格的【信任】可以通过让目标坚信自己面前发生了一次【太阳化】，从而让他真的完美想象出【太阳化】的冲击，使其死于自身感官的暴走。

    一类是“意象”，【月亮】和【丝线】即是此类。和“功用”类权柄相比，“意象”不仅可以让权柄者一定程度召唤和控制对应的事物，也拥有着更广泛的挖掘可能，可发展出不同领域的次级权柄，并且由于权柄的唯心属性，“意象”可以借由想象、顿悟等方式，来主观地成长出一些属于“功用”体系的次级权柄，好比【丝线】的【操纵】，【月亮】的【疯狂】，当然，这种成长必须要建立在一定的客观联系上，不能单纯空想。而且，在同一权柄上面，“意象”权柄所发挥出的“功用”，效力是低于同名的“功用”权柄的，比如，【太阳】对【阳光实体化】的效力，就绝不会高于【凝光】，再加上专注度存在差异，在【阳光实体化】这一能力上，【凝光】权柄有着绝对的优势。

    所以，和类型名字给人的第一印象不太一样。“功用”权柄者之间的对决，更多是拼微操，拼先机，拼意志，更拼位格，哪方在这些方面占优，就能轻易取得压倒性的优势，非常的简单粗暴；“意象”权柄者之间的战斗，则极其考验对各自权柄的挖掘，对自身实力的隐藏和对对手底牌的猜测，并且在不同领域的次级权柄里找出适合当前局面的最优解，需要大量的预判和心理博弈，哪怕是高位格权柄，智商稍微差点，一不小心也会死在低位格者的手中。

    至于“功用”和“意象”权柄者之间的交锋，就多少有些玄学的成分了，“功用”权柄者的重点一定会是先机，抢先将对方拉入自己的专长领域，而“意象”侧则必须尽力规避这一结果，运用诡谲多变的次级权柄展开多途径反攻。

    说白了，打起架来，除了位格，就全凭口胡，不对，全凭想象力。吴眠如此批注道。

    “功用”权柄的成长性主要体现为量变，即影响范围、距离、强度等参数的提升，但大量的量变也会积累为质变，使该权柄可以发挥一个全新的效果，或用于一个全新的领域，以【屏蔽】为例，最基础的【屏蔽】只能针对人的感官，但经过多次质变后，就能达到江小怜那样能屏蔽权柄和阳光的可怕境界，这种质变，就是位格的提升，也叫做“升格”。

    “意象”权柄的成长性则要稍微复杂一些，一是扩展更多的次级权柄，增加自身攻击手段，二则是深化对该意象本身的理解和掌握，从而发掘出更深入、也更接近本质的内核。前者属于后者的量变，后者则是拓展前者范围和强度的质变。一般都只称后者为“升格”。

    需要注意的是，部分“意象”权柄随着成长会逐渐体现出方向性，是追求绝对力量的“具象化”，还是偏向诡秘变幻的“概念化”，就需要权柄者根据自身权柄的短长进行取舍。【太阳】静静毫无疑问走的“具象化”道路，而吴眠认为，那位邬洛选择的，是“概念化”的月亮。

    要是【月亮】走的是“具象化”道路，恐怕静静在风花街上召唤出的【满月】会直接近距离把枫叶市表面撕成碎片，最后再和地球来个亲密拥抱……吴眠不禁想象起这灾难电影一样的宏大场面。不过这种级别的强度，绝对不是【满月】的位格所能比的，起码也得赶上【太阳化】的1%了。

    听老柴说，静静没有接触过太多的战斗，也没有刻意地去锻炼过自己的权柄，也许是天赋异禀，也许是某种机缘，在这些常识上面，静静似乎都属于特例。她的【太阳化】更像是一种强加在身上的使命，而非主动拥抱的力量。

    权柄升格到了高位格后，都会不可避免地对权柄者造成一定的反噬，有的反噬甚至会严重到永久改变权柄者的身体形态，最典型的就是费尔赫莱德，从一个糟老头子悲催地变成了一只无法自由行动的大章鱼，被数十年地囚禁在幽暗深邃的所在，连吃个炸鸡都得花几百点喊人带过来，还被各种买错。

    有的反噬也是致命的，没准升着升着级就会直接暴毙，对这一类权柄者，【塔】或者【丰碑】都会按照资料库里的数据，在特定阶段非常温馨地予以提前警告，可也不排除有些猛男猛女真就凭着意志和外力硬挺了过来，从而挖掘出更广泛的潜力，或者进化出某种更为强大的高位格权柄。

    但大多数反噬还是相对温和的，像娜卡娅这种，明显健康得有些精力过剩，还有静静，不知道她又遭受着怎样的反噬，但至少看上去还是个普通的女高中生，至于那个【月亮】邬洛，呃，很明显，他的反噬就是脾气乖张，疯里疯气，不羁放纵爱自由，以及泰迪犬一样的沾花惹草能力。

    反噬强烈者，一般都会用特殊手段封印在B区甚至A区，所以那些地方的居民，无疑都是强大而危险的高位者。E区D区居民则大都可以自由行动，不受太大制约。

    像【流火】夏尔文这样定期自燃，需要【雪种】才能缓解的，显然也是反噬的一类，这家伙这么弱鸡，反噬却如此凶猛，潜力不可小觑。没准以后真会手捧三昧真火，一脚踏进典狱长议事会，大喊一声“莫欺少年穷”什么的……嗯，要对他好点，不能再整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