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喊我去盗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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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九十六章 经脉(4000)

    “理论……”

    百里济的话自是令吴良心中略微有些失落。

    他觉得百里济应该不会对自己说谎,毕竟从某种程度来说他怎么也称得上是他们家的恩人,百里济不看僧面看佛面,怎么也得稍微给他一点面子。

    并且自战国时期之后,天朝的历史文献中也的确再也没有出现过关于“偃师”与“木甲”的任何记载。

    这亦可以作为“木甲”失传的证据之一。

    何况如果百里济真不想说的话,便完全没有必要主动承认自己是偃师的后人,何苦先说出来再对“木甲”的事有所隐瞒呢?

    如此想着,吴良也不无惋惜的叹道:“的确是可惜了……不瞒百里先生,我自小便对古时的机关技艺十分着迷,其中最令我向往的便是那传说中可令木人似真人一般跳舞、眨眼、视物、言语的木甲术,没想到如此神奇的技艺竟真的失传了,这非但是百里先生一族的损失,更是天下人的一大损失。”

    百里济闻言接着主动说道:“当年先祖偃师将木甲献于周穆王之后,周穆王喜不自胜,于是将先祖与木甲一齐带回大周,并将先祖封留在镐京任职,继续为宫廷制作精美的木工。”

    “如此我族在镐京的确过了一段颇为安稳的日子,一共经历了周穆王、周共王与周懿王三代王朝。”

    “我族的好日子便在周懿王时戛然而止了,那时镐京来了一位名为吕不辰的齐王,这位齐王虽名义上是来朝拜天子,但实际上却在打木甲的主意,因此来到镐京以后便私自见了先祖,向先祖索要制作木甲的秘诀。”

    “先祖哪里肯将秘诀给他,不成想此人竟不择手段,命人将先祖与家中家卷全部绑了秘密送去齐国。”

    “幸好那时族内有一名子嗣正在宫廷做工才免于此劫,此人便是我们百里一族的先祖了,百里先祖回来以后得知此事,立即求见周懿王禀报此事,我族身为周室的御用工匠却被齐王掳走,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周懿王如何能够忍下,当即命人将还未离开镐京的吕不辰捉拿,可那时吕不辰已经命人将先祖与一众家卷送出了镐京。”

    “然而周懿王对先祖与木甲毫不在意,他并不询问先祖与一众家卷的下落,捉拿吕不辰只是要治他的不臣之罪,最终吕不辰被周懿王以不臣之罪烹杀,而先祖与一种家卷却也自此没有了下落。”

    思路客

    “百里先祖心灰意冷,于是离开镐京更姓为百里,一边暗中寻找先祖的下落,一边过起了隐居的生活,这便是我们这一族姓氏的由来。”

    “只可惜那时百里先祖尚且年轻,还并未完全掌握木甲的精髓,又始终不曾寻得先祖的下落,因此这门技艺便彻底失传了,如今我们这些后人传承的,也只是百里先祖留下的部分理论,难以将我族最为骄傲的木甲重现。”

    说到这里,百里济又不无惋惜的叹了口气,显然他对先祖那传说中的木甲亦是颇为向往,只可惜传承早已断绝。

    “这……”

    而听到这段历史,吴良心中亦是惊愕不已。

    连起来了!

    百里济一族的往事居然将他此前在齐哀公墓中发现的那些不可思议的事物居然全部连起来了!

    难怪齐哀公墓中居然有那么多木人,而齐哀公自己的棺椁之中,亦有一具已经残破的木甲,甚至直到吴良前去查探的时候,那木甲的手臂还能够行动!

    那时吴良便在想,姜姓吕氏难不成还掌握了木甲术?

    原来并不是他们掌握了木甲术,而是齐哀公将偃师与其家卷秘密掳去了齐国!

    再至于齐哀公吕不辰被周懿王烹杀的事情。

    这段历史只出现于数百年之后才成书的《史记》之中,并且记载也相当简短,只说吕不辰继位之后,纪国的国君在周懿王面前进了谗言,于是周懿王便命人将其烹杀了,并令他同父异母的弟弟吕静继位,为齐胡公。

    这段历史其实在后世考古界存在着不小的争议。

    毕竟周懿王与齐哀公都生活在周朝建立百年之际,此事周朝王室与姜姓吕氏之间还应该有着相对紧密的关系,而纪国又是一个弹丸小国,甚至没有在史书上留下太多的记载,这样一个小国的国君真的能对周懿王产生那么大的影响力,使其直接处死齐哀公么?

    就算是处死,也分很多种方式。

    如果仅仅只是因为谗言,周懿王有必要使用“烹杀”这种极度残忍的方式惊奇处死么,这未免也太不顾及两家情分了,毕竟姜子牙可是周朝的重要元老啊,如此对待他的子孙,其实也是在打周朝王室自己的脸。

    另外。

    数百年之后成书的《史记》中便真的能够还原当时的真相么,如果可以的话,司马迁为何对此仅仅只是用了一句话便全部带过?

    是不能说,还是他也并不知道那时发生了什么,只能一笔带过……

    而百里济的这番话,便给了吴良答桉。

    并且其中的许多细节都与吴良此前在齐哀公墓中发现的事物对得上,这无疑证实了这番话的真实性。

    同时。

    周穆王、周共王再到周懿王,虽然历时三代王朝,但据吴良所知的历史年历,三代之间最短的时间线应该只有二十几年,毕竟也只是周穆王比较长命,周共王与周懿王便都是短命,因此若偃师完全是有可能活过三代王朝的,这点也不是问题。

    再至于偃师与其家卷的下场……

    自那之后他们再无下落,木甲也完全没有了传承,留在齐哀公棺椁中的木甲可能便是世上最后的木甲。

    如此去推测的话,偃师与那些家卷可能早已遇害。

    吴良忽然想到了齐哀公墓中的那些培育痋虫的人俑。

    古时修建陵墓,为了防止陵墓的陪葬与结构图纸泄露,时常会将工匠杀害一同陪葬,毕竟只有死人才能永远保守秘密。

    因此偃师与那些家卷极有可能被齐哀公的家卷与胞弟“就地取材”……

    “百里先生,若我能为你找来一具尚且能动的残破木甲,你是否有信心在这个基础上进一步研究,以此来逆推出木甲的制作方法?”

    回过神来,吴良忽然问道。

    关于偃师与那些家卷的猜测,吴良自然是不会说与百里济听的,免得他听过之后情绪出现波动,生出多余且无用的想法。

    “吴将军竟有这种东西?”

    百里济一愣,这显然是他想破了脑袋也不曾想到的。

    “乃是在一处秘境中偶然所得。”

    吴良微微颔首,避重就轻的道,“我曾将那木甲拆解查看,在其胸腔内发现了使用神秘粉末制作的五脏,另外木甲的肢体之中还填充着一些不知名的东西,可惜我才疏学浅,并不能参透其中的奥妙,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我发现这具木甲时,这具木甲的手臂还能动,手指也能做出抓取的动作,只不过看起来应该是无意识的机械动作。”

    “若吴将军信得过我,我愿意一试!”

    百里济面露向往之色,有些激动的道。

    “不过我还是十分好奇。”

    吴良却又紧接着说道,“史料记载,木甲所用之物不过是一些常见的革、木、胶、漆、白、黑、丹、青之类,并且其中并无机黄之类的机关作为动力,为何便能够似活人一般行动起来,百里先生既然传承了一些理论,若是不碍事的话,可否请百里先生为我解开这个疑惑?”

    “木甲真正的奥妙,在于经脉。”

    百里济忽然压低了声音,神色极为严肃的道,“吴将军肯定知道经脉是什么,这不仅仅是人体最大的奥妙,亦是木甲最大的奥妙,先祖正是发现了领会了经脉的部分精妙之处,因此才能够制造出木甲,令其不需要任何机黄机关便可行动。”

    “经脉?”

    吴良微微蹙眉。

    经脉是什么他自然知道,这玩意儿哪怕在后世的天朝亦是人尽皆知,并且影响着人们生活的方方面面,针灸、推拿、艾灸……总之几乎没有天朝人不知道经脉究竟说是什么东西,甚至很多人随口便能够说出许多人体的重要穴位。

    但很多人不知道的是。

    其实直到1998年之前,科学与医学界都还没能证明经脉的存在。

    在那之前,许多科学与医学工作者不断通过解剖尝试了解经脉,并在解剖的过程中不断对照天朝自古流传下来的经脉穴位图,但却始终不曾在相应的位置发现类似经脉与穴位的人体组织。

    这自是令所有人迷惑。

    既然不存在相应的类似于经脉与穴位的人体组织,为何流传了数千的中医,尤其是其中的针灸、推拿等治疗手段在应对某些疾病与伤痛时,能够发挥出立竿见影的功效呢?

    这种情况下,这个问题一度变得玄学。

    直到1998年3月,一位复旦大学的教授终于以现代科学理论与实验手段证实了经脉与穴位的存在。

    他发现所有的经脉与穴位之处,皆是在一处以结缔组织为基础、连带其中血管、神经丛与淋巴管等交织而成的复杂体系之中,如此形成了综合的复杂生理功能的特殊生理结构……

    念起来很拗口是吧?

    其实简单来说,经脉便是人体中除了血管之外的另外一条通道,而穴位便是这些通道的中转站,只不过经脉与穴位的组成并不像血管那么简单,那是一个颇为复杂的集成体系,不同于人体的任何器官。

    但这就是经脉与穴位的真相么?

    其实后世依旧存在争议。

    毕竟在这之前,医学工作者的无数次人体解剖实验、历史许多年都不曾找到经脉与穴位,足以说明这个“看不见的人体组织”的神秘特质。

    而那位复旦大学教授的发现,其实也只是通过逆推的方式去分析经脉与穴位处的人体组织与其他地方究竟有什么不同之处,逆推的确是一种研究手段,而且是一条捷径,但使用这种方式得出的结论便一定是真相么?

    吴良在心中打了一个问号。

    他心知自己一个外行人根本没有资格去质疑后世医学工作者的研究成果,这是对他们付出努力的大不敬。

    但作为一名考古工作者,他却可以提出一些历史问题。

    据他所知,“经脉与穴位”最早出现于《黄帝内经》的《灵枢》篇,而关于《黄帝内经》的成书时间,自古以来便存在着许多争论。

    晋朝、宋朝都有学者认为《黄帝内经》之所以如此命名,定是起源于上古黄帝时期,何况此等矍铄古今的科学巨着,非通晓智慧的圣贤大智不能为之,所以必定是黄帝所作……这种说法在吴良看来,便很不科学;

    第二种说法则是《黄帝内经》成书于战国时期,因为《黄帝内经》中的文体、思想与战国时期的《周礼》有着大量的相同之处,并且有人结合战国前后的一些古书文献加以对比,发现《黄帝内经》的各方面综合水平也应该属于这个时间……这是比较主流的说法,清代的《四库全书》还为这种说法背了书;

    第三种说法则认为《黄帝内经》成书于西汉,因为西汉时期的一些史书与其中记载的事件,看起来像是给《黄帝内经》定下了一个确切的时间;

    而第四种说法则认为,《黄帝内经》并不是由一个作者完成于一个短时间内,是多个作者跨越了一个较长的时间段集结而成,这是一部代代相传、众筹出来的史诗级巨着,因此其中的许多篇幅看起来都并不属于同一个时代,因此才会出现那些时间上“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争论。

    总之。

    哪怕最晚,人们也认为《黄帝内经》至少是成书于西汉之前。

    如此吴良不禁要提出一个疑问:

    如今他正处于东汉时期,自认为对于这个时期的医疗水平还是有些了解的。

    试问后世研究数十年、而且还是在逆推的情况下使用先进的医疗手段都无法找到的经脉与穴位,西汉之前的古人又是如何发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