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肉？”黄钊看向儿子，怀疑他是饿傻了。

    “楼顶的确有烤炉哦。”李福海笑盈盈地说道。

    “谁在上面？”黄钊问道。一路惨状看过来，他着实没想到能这里会有别的活人。

    “程老板的女儿在上面。”李福海如实回答。

    “小语？”黄世虹眼前一亮，不自觉地站起身。

    楼顶，看到出现在楼梯间的身影，周刻北连忙退回烤炉旁，拿起烤肉夹，“来了来了。”

    孙谋抬头瞥了一眼，清了清嗓子，绷住脸，给肉排翻了个面。

    黄钊走上天台，他算是标准的小老板长相，一米七出头的身高，油皮寸头，脸廓分明，眼角下垂，眼袋浮肿，胸前挂着佛牌，腕上缠着佛珠。

    即使嘴上说着不虚，在看到黄钊的一瞬间，周刻北心里还是颤了一下。

    长年厮杀在生意场上，给黄钊的脸上留下了难以消弭的恶相，他的每次动作，每根肌肉线条都在无意识地释放出一种威严。

    这是一种绝对自信者的压制。

    黄钊不是那种谈笑间签下几个亿合同的大佬，也不是那种喜怒无常的华尔街精英，他就像是玄幻小说里的男主角，每个境界都要练到无比夯实才肯前进，风吹雨打巍然不动。

    也正是因为如此，当程父找人合伙allin度假村产业时，他没有加入。当程父邀请他来会所享乐时，他索然无味。

    金钱刷去了他大部分对于快乐的感受能力，唯一能让黄钊感到欣慰的，就只剩下未来某天，自己能把儿子们托出苦海的愿景。

    “小语，好久不见啊。”黄钊扫过一眼三人，声音洪亮地冲着程灯语打了个招呼。

    “黄叔叔。”程灯语微微躬身，看到从黄钊身后走出来的黄世虹，也朝他点头，“世虹哥。”

    黄世虹望着眼前的女孩一如既往的大家闺秀姿态，那叫一个心潮澎湃。

    自六岁在“小孩那桌”初遇程灯语后，黄世虹便对其念念不忘。一开始，他只觉得程灯语很“装”，桌上所有大人都称赞她，她却总是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席后的玩耍环节她也从不参与。

    一直到青春期，黄世虹才逐渐感受到了这种高岭之花的魅力。之后的聚餐他从未缺席，只为一睹程灯语愈发动人的侧脸。

    他也曾鼓起勇气搭讪，想要建立更深入的联系，可对方手机号qq号微信号要啥没啥，像个原始人。

    没有就没有吧，自己没有，别的男生也没有。只要还能在聚餐时听到别的叔叔问起“小语有男朋友吗”时，对方依然回答“没有”就够了。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程父的身影逐渐不再出现在聚会上，连带着程灯语一起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黄世虹隐约知道这是为什么，但他并没有因此消沉，反而鼓足了劲，准备日后龙王归来，跟程灯语顶峰相见。

    不料天有不测风云，丧尸病毒爆发，他一度担心程灯语已经死了，如今久别重逢，对方不仅完好无损，还比以前更加漂亮了。

    正所谓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黄世虹当即就按耐不住，想要冲上去来个感人至深的拥抱。

    然后，他就看到程灯语偏过头，跟那个正在烤肉的男人说起了悄悄话。

    “完了，来晚了。”

    黄世虹僵在原地，身后的黄世杰越过他，牵着林佳怡走到了烤炉前。

    “程姐姐。”

    “小杰。”

    黄世杰匆匆打完招呼，迫不及待地问道：“好香啊，这是什么肉啊？”

    黄世杰今年高二，是黄钊决心培养的“面子”。

    在所谓的上流社会游了一轮后，看着别人家的“贵公子”，黄钊说不羡慕是假的。既然已经定下了大儿子要接手自己的家业，那这些花花肠子的东西就留给二儿子来学吧。

    于是，黄钊照葫芦画瓢，把黄世杰从出生就浸泡在了“高雅”的缸子里。

    什么古典乐器书法马术滑雪高尔夫绅士礼仪，只要想得到的，黄钊都给小儿子安排上了。虽说有点看不惯他身上培养出来的矫情气质，但文艺男嘛，都是这样的。

    只是平日里明明是小儿子跟妈妈最亲，她被丧尸咬死了，最难过的却是大儿子。这让黄钊有点不解。

    画面回到孙谋，他一句骚话憋了许久，早就等着人来问了，当即便坏笑着回道：“这是人肉，婴儿的大腿。”

    “啊？”林佳怡很给面子地惊呼了一声。

    见黄世杰表情惊异，周刻北和善地笑了笑，“他跟你们开玩笑呢，这是羊肉。”他说着切下一小块肉，叉进一个巨大的瓷盘，“现在应该是五分熟，尝尝看？”

    黄世杰饿得不行，刚刚上来时就偷偷往嘴里塞了两块面包，眼下闻着香看着肉，正想吃，又想先给身旁的林佳怡，再一想这肉来历不明，转给女友岂不是在拿她试菜？

    这一犹豫就落了怯，正待他接过叉子不知该不该下手时，黄钊的声音传了过来：“李保姆啊，这肉是会所备的吗？”

    李福海的回答紧跟着传过来：“是啊，新西兰的小羊排，本来是准备给刘老板出海的，这不出事儿了吗……”

    黄世杰吁了口气，叉起肉，喂给了林佳怡。

    “好吃吗？”周刻北问道。

    “嗯，好吃！”林佳怡这几天都是靠黄世杰偷偷带进房间的剩饭过活的，这会儿哪怕切的是拖鞋也觉得香。

    “好吃还有。”周刻北说着又切下几块，刮到盘子里。

    黄钊走到跟前，随手叉起一块，嚼了嚼，“烤得有点生喔。”

    还不待周刻北开口，黄世杰便开口解释道：“爸，这种肉就是要吃个半生不熟的，熟了老，嚼不动。”

    周刻北闻言一乐，闭着嘴恰到好处地咳出一声轻笑。

    “噫，瞎讲究。”黄钊撇下嘴，放下叉子，扭头向程灯语，“小语，你爸呢？”

    “家父在美国。”程灯语还是用她一贯的礼貌语气回道。她正在一旁切配菜，黄世虹这时缓过劲来，上前伸过手，“小语，给我来吧。”

    他本来想借机摸一下程灯语的素手，不料对方刀递得十分果断，还让出了整个刀柄，让他的小算盘落了空。

    程灯语的一颗彩椒刚好切完，下一颗是洋葱。

    黄世虹倒是没注意这个细节，他注意力全放在了余光上，生怕程灯语跟周刻北产生什么肢体接触。

    黄钊暗暗叹了口气，看过孙周二人，再次发问：“两位小朋友都是谁家公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