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劝降
听闻此话,那牛录额真虽然脸上仍有迟疑,却也只能硬着头皮,低声开口把要讲的话说了出来。
“将军,如今那敌军势大,这台州所恐怕是难以坚守,一旦敌军开始攻城,这台州所和城内的几千名兄弟,可就只剩死路一条了。
所以,为了保全城池和兄弟们的身家性命,还不如……”
“还不如什么?”桓吉卡听到这里,顿时皱紧了眉头,双眼死死地盯住了牛录额真。
在桓吉卡的逼问下,那牛录额真也没有办法再半遮半掩,只得硬着头皮把后面的话给说了出来,“还不如,趁早开城投降……”
“大胆!”
桓吉卡闻言顿时大惊失色,当即暴喝出口,喝止了牛录额真的话。
虽然他早就已经猜到了这个牛录额真要说什么,但猜到和亲耳听到完全是两回事,而且他也没想到这牛录额真还真敢说出这样的话来。
桓吉卡满身冷汗,下意识地侧目看向了屋内的仆人和士兵们,这些仆人和士兵都纷纷低下了脑袋,避开了他的视线。
桓吉卡一时之间也慌了神,他是说过这屋里都是自己的亲信,但这种投敌叛国的忤逆之语别说是亲信了,就算是当着他亲爹的面也不能乱说啊!
因此桓吉卡只是稍微愣了一下,便当即冷声喝令道:“来人,把这个大逆不道的混蛋给我拿下,打入死牢,待到本将破敌之日,再杀他祭旗!”
“将军,冤枉啊,小的可是一心为将军着想,一心为城内的兄弟们着想啊!”
那牛录额真闻言,两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再也顾不上其他,直接声泪俱下地把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一股脑说了出来。
“不瞒将军,小的其实就是刚从敌军的大营里逃回来的,将军可能有所不知,那敌军虽然强势,但对待降卒俘虏还是十分仁慈的,给我们吃的都是细粮和肉汤,他们对待降卒俘虏尚且如此,若是将军肯开城投降,想必他们定然也会格外善待将军,对您礼遇有加……”
“死到临头你竟然还敢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桓吉卡怒吼着,直接朝着跪在身前的牛录额真甩过去了一个大嘴巴,“人家不过只是几块儿干粮,一碗肉汤,就让你连自己的祖宗是谁都忘了吗?”
那牛录额真被这一巴掌抽得嘴都歪了,虽然口中淌着鲜血,但却仍在含糊不清地咕噜着:“将军,您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这城中的几千名兄弟们想想啊,将军,还请您三思啊,将军……”
桓吉卡则直接背过了身去,一挥手对手下的士兵吩咐道:“带下去!”
直到那牛录额真被拖出了门外,桓吉卡这才长舒了一口气,惊魂未定地瘫坐到了椅子上,无力地对屋内的仆人和士兵们挥了挥手,“都退下吧,我有些累了!”
别看刚刚这桓吉卡一副义正严辞的样子,但实际上心里早就有些动摇了,投降的想法儿他不是一点儿都没有,若是他对大金的忠心真的那么坚定,恐怕当场就得把这个牛录额真给杀掉,哪里还会先把他抓进大牢?
说到底,桓吉卡也是想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罢了!
而那名被桓吉卡关进死牢的牛录额真,也多少看透了一些桓吉卡的心思,既然桓吉卡没有直接杀了自己,那就说明这事儿还有希望。
在他看来,桓吉卡骂自己也好,打自己也罢,不过就是在做做样子,毕竟这种事情谁会傻到当场就答应了下来呢?
再者说,就算是桓吉卡是真的打算拿他祭旗,他也没什么好害怕的了,毕竟做劝降的说客这种事儿,自古以来都是高危职业,怕死的人是干不成的,正所谓“富贵险中求”,这牛录额真既然敢来,便是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所以即便是身陷死牢之中,他倒也还比较坦然。
桓吉卡这边一时半会儿拿不定主意,那牛录额真还在死牢里面等着桓吉卡回心转意,可十旅旅长陈桦杉却不会给桓吉卡那么多的时间去考虑,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两天后的清晨,十旅正式出兵,兵分两路对木塔里山卫和台州所同时发动了进攻,其中约有八成兵力被派往了木塔里山卫,仅有两成兵力携带重炮去往了台州所方向。
台州所城墙上,还在打盹儿的建奴士兵们远远望见十旅的这支炮兵部队正直奔自己脚下的城池而来,当即被吓得一个激灵,跌跌撞撞跑去向城楼里的军官报信儿了。
城楼里的军官闻讯也是大惊失色,慌忙起身喝令城墙上的士兵们都赶紧各就各位,做好抵御的准备,同时派人火速去向桓吉卡报信!
此时的桓吉卡倒是早就已经醒了,或者说,他昨晚压根儿就没睡,如今这种时候,他本就寝食难安,现在关于要不要投降的问题,他又实在是拿不定主意,万分纠结之下哪里还能睡得着?
其实桓吉卡也很清楚,这台州所他是肯定守不住的,留下来守城就只有死路一条,想要活命,摆在他面前的就只有“逃跑”和“投降”这两个选择!
既然明知如此,他却依然如此纠结,不是因为他迈不过“背叛大金”这个坎儿,而是他摸不清自己到底该如何选择,才能既保全自己的身家性命,又能获得更多的利益。
这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的身份特殊,与普通的建奴将官不同!
他可是大金额附达尔汉的表弟,那达尔汉不仅是努尔哈赤的女婿,还是努尔哈赤的外甥,也就是说,达尔汉是如今的大汗皇太极的表哥兼姐夫。
既然他桓吉卡和皇太极都是达尔汉的表弟,那么勉强也能算得上是表兄弟,算得上是皇亲国戚,在大金这边的前途那是大大滴。
一旦他向敌军投降,也就相当于放弃了大金这边的前途,改去对面混前程去了,这就有了很大的不确定性,就算对方再怎么善待自己,对自己礼遇有加,恐怕也比不上自己在大金这边前途远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