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蔡佩伦立刻安排人手去监控贾陈仓。

    而一边的董仲初就满脸纠结。各种各样的疑点汇聚在一起，让他很难有一个正确的判断。

    面向房内倒下的尸体，尸体脑后的钝器伤，凶手选择的时机。

    这些点两两相串形成了不同的画面，可放一起就显得无比诡异。

    高巩见董仲初愣在了那里，顿时有些好奇：“董哥，你怎么了？”

    董仲初看着他喃喃自语：“尸体向房内倒下，距房门一步距离，凶手用钝器砸击后脑说明什么？”

    高巩支支吾吾回答不上来，幸好董仲初本就不再问他。

    “说明凶手是死者的熟人，死者为凶手开门后毫不保留地将后背让给了他，此时凶手一咬牙顺手抄起一边的钝物冲着死者后脑勺猛砸了过去。可是他既然进门前就想好了要杀他，为什么不用刀？

    那么如果凶手和死者进门前相谈甚欢，假设一步距离内死者令凶手暴怒，冲动之下随手拿起一边的重物敲击死者，似乎还是有哪里不对。”

    就在董仲初发现已知线索完全对不上号的时候，端木浪发出了惊起的叫声。

    “诶？”

    所有人立即将目光注视了过去，见董仲初也望向了自己，端木浪指了指面前的红色军官内衬。

    “这个布料好像和你的一样。”

    低头看了看衣服，董仲初疑惑地看向对方，绣衣卫的官服是黑色镶金边的款式，哪里一样了。

    端木浪看他眼神就知道是误会了：“我说的是红色布片，就在现场找到的那个。”

    董仲初以手扶额，自己钻进线索里的死胡同了，以至于脑子根本没将端木浪这句话与之前案件的线索联系起来。

    将珍藏的红色碎布片小心取出，与这挂在墙上的军官内衬两相比较。

    那不规则的破洞竟然被遮挡的严丝合缝。

    无论是做功用料、大小形状都与衣服上的破洞一模一样，那几乎可以肯定了，这破布本来就是从这件衣服上掉下来的。

    几人互相对视，郑涯率先没忍住爆了粗口，高巩也只会在那里牛币牛币个不停，董仲初则毫不犹豫将一锭银子塞入端木浪手里。

    “此事大家谁也别告诉，包括蔡佩伦。”

    “那么凶手是杜卫涛？可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看了看提问的郑涯，董仲初并未做正面回答。

    “你们只管把这件事情烂在肚子里就行了，其他事情有我在。”

    如今大致上的案情董仲初已经掌握了，但仍然有几处疑点没有完全解释得通，他总觉得那几处疑点中隐含着更深一层的真相，绝对不能这么草草结案。

    干脆一会儿就去刑部，把所有人所有线索集中在一处，将几个事件完全串联成一整个案件后，进一步地梳理，相信很快就能水落石出了。

    但没有人发现，此时正有一个鬼鬼祟祟的影子趴在墙外偷听。

    当他看到有人靠过来，就立即行色匆匆地往刑部外走去。

    来地是蔡佩伦，此刻已是饭点，黑甲军的厨子已经将饭菜做好。

    午饭几人就在黑甲军营中就餐。

    尽管午饭格外丰盛、口味也极佳，来用餐的黑甲军士卒依旧寥寥无几，毕竟黑甲大爷们平时勤于操练，许多人连杀鸡都没有杀过，一下子看到这么刺激的场景，光是那浓烟中携带的尸臭味也够他们喝一壶的，更遑论被血腥切割开的尸体了。

    饭后，董仲初将蔡佩伦悄悄拉到无人处。

    “蔡兄，有几件事请你务必帮忙。”

    蔡佩伦知道董仲初接下来说的必定与黑甲军的案件有关，立即谨慎地看看四周点点头。

    “其一，刷红油漆的十里亭要躲着工人检查一下。其二，黑甲军军需处的物资好好盘点一下，确认有无减少。这两件事情必须派你信得过的人去查看。”

    听懂言下之意的蔡佩伦一下子瞪大眼睛：“你的意思！”

    “嘘！”董仲初轻轻点头，“这两件事情很重要，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那如果大将军来问？”

    “也不要告知，谁都不要告诉。”

    蔡佩伦紧咬下唇默默记下。

    “其三，悄悄查一下所有人最近进出营房的时间，里面肯定有人做鬼了，但没关系，这个世界上任何谎言都会带来破绽。其四，尽可能说服大将军施行宵禁，按照凶手的路数估计会继续作案。其五，查一查军中谣言的源头，但宁愿查不到，也不要让别人发现你再查，我可不想查蔡兄你的案子。”

    蔡佩伦神情郑重，背脊已全是冷汗。

    董仲初知道他也意识到了些什么，拍了拍他的肩膀，“珍重！可不要出师未捷身先死。”

    蔡佩伦重重点头。“嗯。那董兄现在准备怎么做？”

    “当然是去搜集证据。”

    “哥几个，我们出发。”

    ......

    “林大人，我们快出发吧！”

    说话的人是一名刑部小吏，若是董仲初几人在这，一定会认出这是之前那不给他们“登记”的家伙。

    林德辅满脸狐疑：“我之前叫你去黑甲军大营拖上一拖的，你怎么那么晚才回来？还有出发是什么意思？”

    “林大人，黑甲军并未等刑部派人，而是直接找那姓董的小贼查案了。”

    捋了捋下巴上的山羊胡，林德辅一脸得意：“看吧，果然如老夫所料，董仲初既然在案发现场旁边又身负皇命，黑甲军自然会让他接手此案，此乃题中应有之义。”

    “林大人英明，”小吏本能地跟进一手马屁，接着说：“可小人却听到了董仲初分析案情，没想到那小子真有两把刷子，竟然就这么破案了。所以才斗胆请大人快去面圣。”

    董仲初如果查出来，自然不会理会刑部，他一定会直接找皇帝交差，这样一来功劳就只是绣衣卫的；可如果林德辅先找到皇帝先去说了，那功劳至少得对半开，案件就从董仲初“独立侦破”变为“联合侦破”，自己这方啥也没付出，却白捡回这么大一个便宜，不仅把从董仲初那里丢了的脸给再找回来，还能将刑部从前几年好几件大案办事不利的泥潭中抽出身来，在今年的京察中打个漂亮的翻身仗。

    想到美处，林德辅惬意地抿了口茶：“快，先给我说说案子，这董小贼是怎么破的呀？”

    那小吏一番快速地讲述后，林德辅一拍大腿：“妙啊！走，快给我备马，我要面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