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于还是走向句点。”白色粉粒本想以欢快的口吻继续自己的历史，一整出这句，自己都不甚感到哀伤。她也陷入往事中，但记忆的潮水汹涌般袭来时，嘴唇不停地拨动着，“父亲的总结在婚后苏沐然的身上验证了。每一次争论问题时他总是要证明自己，几次之后，我也有些疲乏了。恰好此时，科室主任着手成立科研组，我毫不犹豫地同意加入这个项目中。我的生活仿佛回到以前，工作与学习两点。有时候竟然回到父母家中，那时他们已经开始自己的退休生活了。可能独自回家次数多了，父母亲有些担忧了。他们随后叫来了他。我和他此时达成默契，极力辩解没有任何矛盾。为了证明，我们满面笑容地离开父母家。回家的路上，他承认自己的过错。我也顺坡与之和好。快乐的日子总是短暂的，我们之间又因为我的工作形式产生争辩。加之当时的自己在医术上没有什么突破，还有想起祖母对我的寄望，我还是没法放弃。时间又到了清明节，那时因为怀有身孕，我没有跟随父母亲回乡。但还是把希望寄托在沐然那，他却拒绝了。父亲回来后，说起了自己花了大半个小时清理杂草，然后沉默了。我当时以为遗憾会变得越来越少，谁知女儿的降生让我再也想不起这个神圣的使命。母亲留下来照看孩子，父亲只能独自回去。我呢？好像一直在工作、工作。这一次父亲回来后，他的身体健康出现了问题。此后，再也没有谁回去过了。”白色粉粒说到此，想起了很久之前梦中的场景，她说得很快，父亲在生命的最后几年中，过得很辛苦。我对于自己的医术水平感到失望，甚至放弃。父亲从不提任何建议，他总是眺望远处。有一天，我坐在他的身旁，他的精神状态难得的亢奋，他先是说起自己小时候跟祖父母之间的点点滴滴，然后自己的这些年的历程，接着他又说上了曾经讨论的百年后归属话题，他还是坚持那时的说法，他喜欢自由。我没有反驳，因为当时时兴此做法。我没能从死神手中救活自己的父亲，亦如当年看着自己的祖父母受着病痛离开，我是那么的无助。父亲去世后，与父亲保持联系的堂叔建议安葬在老家。母亲几次欲言又止的样子，我当是她不善言辞，我直接说出了父亲在世时的遗愿。他不再吱声，叹了口气。他是看着父亲的骨灰撒向海里后回去的。此后，我们再也没见过了。生活中各种大小事把我们的悲伤慢慢地给磨没了，也把他们给丢了。我一直想突破疾病的极限，所以总是忙于工作。孩子的爷爷奶奶在外地，苏舒只能由母亲照看。时间又到了父亲忌日的那天，我竟然忘记了。那天清晨，母亲一直看着我，直到出门时，她问我是不是有什么忘记了？我翻了翻包，笑着说没有。母亲又再次问了问我是不是有什么事忘记了？我又翻了翻包，依然说没有。她的脸色有些难看，最后说出今天是父亲周年忌日。按照我们那儿习俗，是需要上坟祭拜的。这场景好像似曾相识呀！当时我有些埋怨父母亲。今天，我怎么给自己辩解呢？我来到母亲的身旁，跟她道歉。也许我的真诚打动了母亲，她不再纠结。带着略有伤感的口吻说出了父亲的周年祭，父亲是个好环保人啊，以致我们都没有地方去表达我们的哀思。她提议去花店买一束花，去海边。母亲建议带着舒舒，我以今天要上学为由拒绝了。她也不再强求，我们一起出门了。母亲来到故地，开始喃喃细语，她控诉父亲的‘好心’，责怪世人的记忆为何如此好健忘。说到后面，开始抽泣起来。为了缓解自己的愧疚感，我也跟着哭出来。我们回到家后，母亲回房休息了，我不得不回到医院继续自己的工作。这件事发生之后，母亲还是像往常那样，可我总感觉她好像掩藏了什么。学过中医的都知道，情志得不到疏通，健康就会出现问题。在我还一个劲地扑在工作上时，母亲竟然对我很有歉意地说不能再帮我了。我开始思考怎么平衡现在的生活。一边是多年进行的临床研究，一边是需要陪伴的家人。我反复地在思量两种选择的优缺点，但是母亲的抱歉一直萦绕在脑海中，最后我把时间给了家人。不管领导以何种方式表达对我的遗憾，我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退居二线后，自由支配的时间也增多。母亲的病情向着无法挽救的方向发展，尽管用遍所有的方法，还是无效。母亲总是跟我聊起父亲的事情，她说起父亲自从见证堂叔的葬礼后，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不管天气如何，总会去家乡看看亲戚，拜祭祖坟中各个先人。每次回来，都跟她抱怨那些肆无忌惮地生长的杂草，对于手上的伤痕只字不提。他一直很想带你去参与祭祖的活动中，可看到你痴迷于工作的样子，他也断了这个念想。他担忧新生的野草遮住墓碑，惹得路过此地的人们议论；他又不忍冬季的霜花中没有丁点的酒味，所以他每年清明节和春节前都去老家。他常跟她讲，这是寻根，是对故人的怀念，也是对生命的追溯。其实，母亲咳嗽了下，你的父亲也想过死后葬在祖坟中，可是他又不愿让你被议论。我也提议埋葬在陵园，他说价格贵，而且木子没时间去。听到这，我感到震惊，也很羞愧。母亲并没有因我的愧色而停下来，她说她也想通了，在她死后，也像父亲那样，全部撒向大海。唯一的要求就是在父亲撒下的方位。她不再说了，我们相视的那刻眼泪如断线的珠子，清晰地听见落在地面的碰撞声。母亲在生命垂危时刻，依然提醒我后事的安排。在她说出即使我因各种原因而忘记他们，她也会理解我的，勉强地笑了笑，然后永远地离开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