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乐看着大家都看向车外那人。

    啊，那个青衫狐仙无疑是这里最高龄之人了，只是他到底多少岁呢？

    她迟疑地问道：“是波有仙人吗？他有一百岁？二百岁？三百岁？”

    看着众人都朝她笑了，她骇然了！

    “难不成……是个千岁老妖？”

    除了前面拉车的是狐狸不是马之外。

    这雪橇看上去便和一辆宽敞的马车一般无二了。

    小姑娘惊讶地刚问完，就听到车厢外那人的声音悠悠地传了进来。

    “让杨乐姑娘见笑了，不才区区九百六十岁……”

    “千年老妖？嘿嘿嘿。”

    “这称呼还真是……第一次听到，拿来吓吓人倒是不错！”

    。。

    咦？是啊，竟然已经过了快千年了。

    不知不觉，身边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离我远去了。

    只剩下自己……

    我以前怎么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呢？

    波有说完话，心里不由得一怔！

    他迎着满面的风雪，回想到自己的小时往事。

    八百年前的一天，还在拜月修行的他，突然就遭到了雷劫。

    还记得那一天夜里，狐尾岭狂风骤雨，地动山摇。

    所有的狐狸，都战战兢兢地钻入最深的地下洞穴中躲避。

    只有他，想逃却身体不能动弹。

    大哥知道后要出洞救他，可三大长老强行将天日按住。

    于是，那一道接着一道的闪电，将他的身体劈得遍体鳞伤，奄奄一息。

    当风平浪静云消雾散，月光再洒满山头的时候，所有人都怀着悲痛的心情，想来给他收尸。

    却发现他已经重塑仙身，被天道晋升为仙位。

    。。

    当时狐尾岭上的狐狸们都惊讶无比！

    这修炼百余年便能成仙得道的。

    他还是有史以来唯一的一只狐狸。

    这天大的恩赐，应该是以往没有过，以后也不会再有的奇迹。

    那时的大长老还开玩笑地问自己，是不是偷吃到什么天材地宝了？

    后来没过了多久。

    一是有一个狐仙弟弟，是为‘兄凭弟贵’；二是老狐王荒淫无耻的行径，早就为群狐所不齿，很快便让位给了他大哥天日。

    。。

    镇长身后的车厢中。

    几个小崽子聊得十分开心。

    也许是年纪相仿的缘故。

    又也许是大家想尽快忘掉放歌的离去而带来的伤感。

    天武她们对于杨乐，这个可爱的圆脸姑娘的加入，都感到十分欢喜。

    你一言我一语地问着她尼姑庵的生活。

    黄豆更是将怀里的甜食拿出好些，分给大家。

    却看到杨乐，吃着吃着脸蛋红了起来。

    像个小小的圆圆的小苹果。

    锦绣最是敏感心细，立刻惊觉到这姑娘的样子有些古怪。

    便好心地问道：“杨乐姑娘可是身体不舒服？你的脸怎么那么红？”

    。。

    刚开始的时候，杨乐也以为自己受了寒发烧了。

    她小的时候，身子弱，动不动就发烧要在床上躺上好几天。

    师父安慰她，等年纪大大，身体变得强健了，就不容易得病了。

    果然，最近这几年她都一直健健康康的，再没有得过病。

    只是，小时候发烧会烧得头晕晕的，只想睡觉。

    而现在，只觉得脸热热的，心跳得快快的，却不头晕也不困。

    她仔细琢磨了一下。

    呀！我是不是起了那个心思了……

    。。

    庙里修行岁月漫长。

    每日里除了念诵佛经，睡前师父也会给她讲述一些有趣的小故事。

    她记得，有那么个晚上。

    师父将她的小手裹进自己温暖而干燥的大手里。

    慢慢悠悠地和她说道：“乐儿啊，师父是准备在这里陪伴佛祖菩萨一辈子，不打算出去了。”

    “只是你还小，再长大一些，也许会遇到那么一个人，会想出庙和那个人在一起。”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呢，师父不会阻拦你，焉知那便不是你的幸福呢？”

    她那时已经眼睛闭着，半入梦境了，喃喃地问道：“我怎么知道他就是那个人呢？”

    “你要是觉得脸热热的，心跳跳的，那就是了。”

    。。

    果真师父说的一点儿都没错。

    杨乐低着头想清楚了这件事。

    便假装伸手去拿黄豆膝盖上放着的小点心。

    迅速地扫了一眼让她心跳的人。

    而那个让她的脸变成了红苹果的人——天武，根本没发现有人在偷看她。

    她正在那里神色黯然，又喋喋不休地讲述着和小花的友情故事。

    。。

    天武连连叹息道：“你们是没见她穿得破破烂烂那个样子，又瘦又小，一看就是饿着肚子。”

    “可想而知，她在家里是如何被她继母欺负。”

    “她比我还要小上两岁，每天就要干那么重的活儿。”

    说着说着两行眼泪流了下来。

    “我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刚好怀里还带着从红包点心铺买的甜食。”

    “我看她咬了一口，好像是咬到舌头了，疼得叫了一声。”

    “哎，我那时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呢？”

    黄豆也抹着眼睛道：“这小花，也太可怜了。”

    绿豆责备她道：“那小五，她既然拜托了你去找她父亲，你为什么不去告诉她，没有找到啊？你也可以将她带到胡镇上来啊！”

    。。

    天武一边打着自己的头道：“我懒啊！我懒得自己去找，便托付达君了，只是没想到红姨生小崽子，达君也跟着到都城去了。”

    “我那时在皇宫里面，听到爱忽皇帝说小花也失踪了！我这个心里这个后悔啊！”

    “她一定是到那地方去找我，才被坏蛋带走的！”

    “我阿爹阿娘不管怎么说，两个人还是在一起的。”

    “而小花，这么冷的天，孤零零的一个人！我一想起来，便觉得心里好难受！又好懊恼啊！”

    她捂着脸呜呜地哭了起来。

    再一抬头，两张手帕都放在了她的眼前。

    锦绣给的和杨乐给的。

    天武默默地掏出了自己的……

    毕竟一大把鼻涕一大把泪的，你们不嫌弃我，我自己还不好意思呢不是。

    。。

    车外又传过来了千年老妖的声音。

    “小五，你能这般想，我很欣慰。”

    锦绣柔声问道：“师伯，你累不累，要不要我换你？”

    外边赶大车的人一听，心中老泪长流！这话让人更加欣慰了。

    还好，还好！

    至少还有一个人在记挂着我。

    还没忘了，外边有人在冒着风雪为你们赶车……

    “不用了，小绣。”波有嗓子哑哑地道。

    “那三根狐毛精着呢，根本不用看着，我不过是喜欢在外边看雪景罢了。”

    他找了个理由钻进了车厢里。

    “我看那婆婆给咱们地图，时间算算，应该已经快出冬阳祭司的领地了。”

    说着，他捏了个响指，将地图放在了变出来的小圆木桌上。

    杨乐也道：“波有仙人说得没错。比起刚刚，这里的风雪已经小了些，您看，我穿得太多，都有些冒汗了呢。”

    她这一说，天武几个也感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