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没有镰刀不叫割麦子
在被埋了第七次之后,乐安终于开始抗议,跑到圣上的马车里,满眼崩溃。
“皇舅舅,那么多人寻的东西,都要把我淹了!”
圣人看看比自己小腿高不了多少的小人儿。嗯…淹的应该很容易。
“再说了,我一个都不认识啊!我自然课也不学识物啊啊啊…”乐安满眼冒星星,想到自己蠢蠢的一个个辨认,结果一个都不认识,简直欲哭无泪。
“一个都不认识?”圣上挑眉。
“皇舅舅,我觉得您对我的生活有误解,”乐安假装萌萌哒的走到了皇舅舅腿边,一把抱住,挂在大腿上,“我的那个时代,普通人家的小孩子除了没有这么多的仆人,”乐安一指外面的人,像个霸气侧漏的气球,“生活的其实不比大皇子他们差。”
“所以,”期期艾艾,对手指头,霸气侧漏的气球把气漏完了,乐安,本球…“我也只认识它们端到我面前的样子。”
“何不食肉糜?”圣上问道,“那要你有什么用?”
听到皇舅舅嫌弃自己没用,乐安猛地重新抱住皇舅舅大腿,脸埋在腿上,嗡嗡出声,强辩道:“现在是果子成熟的时候,到时候我出去亲眼看就能认识了。”
圣上皱着眉头,低头看把自己当成腿部挂件的乐安,如果不是知道这小破孩真的与众不同,他都要怀疑上清观老道士的话了。
最近也不知道是打开了什么开关,这小破孩越来越放肆了。
不过,小米团子撒娇,也不会让人烦就是了。
乐安好像终于掌握了和皇家相处的诀窍,这一代皇家的人感情都比较淡漠,表现为只要不触及底线就不会违反国家律法处罚人,更何况还是有血脉关联的小孩子。
舅甥俩在马车里闹了一会,乐安就被抱回了自己的车里。
等到晚上吃饭的时候,苏顺德过来告知乐安,明天圣上准备带她去看农田。
春意答应了,看乐安困的很迷糊,就自己开了箱笼找便捷的衣服。
时人和匈奴时常交战,匈奴的短襟长裤在京城也时常见人穿戴,尤其武将,有些人更是喜欢。
贵族骑马射箭,或者蹴鞠之时也会学着穿戴,方便运动。
春意把衣服放在床头,悄悄退了出去。
第二天早早的乐安就被春意从被子里拉了出来。
迷迷糊糊穿上短打,被送到圣上的马车上。
今天只是去乡间,不赶路,所以兵侍大部分都留在驿站。
圣上带着乐安轻车出行。
昨天在知道乐安的功用大大减少后,圣上就改变了计划,让乐安跟着自己体察民情。
圣上出游对于大肇的臣子们来说是很熟悉的一套流程。
虽然当今是第一次出游,但是在以前,也是作为皇子随行过的。
朝堂稳定之后,圣上一年不出去一次,臣子们都还奇怪呢。
得益于大肇的几位国主都喜欢体察民情,地方上的官员都还算能干。
车队不过行进了几天,这个地界和京城不远不近,百姓也都安居乐业。
圣上出行是在早上,这个时节正是秋收之际,乐安被圣上抱在怀里看着他们劳作。
看了一小会,乐安感觉很奇怪,这些人怎么一直蹲在地上?
示意圣上和自己一起走过去,乐安看到农家在用砍刀一缕一缕的砍麦子,这样的话确实需要一直蹲在地头。
乐安抬头看自己和皇舅舅身边的人,所有人都很平静,乐安拽了拽皇舅舅的手。
“嗯?”圣上低头看向乐安。
“皇舅舅,我们没有镰刀吗?”
“郡主说的镰刀是什么样子?”工部侍郎从旁边走出来。
“是这样的,”乐安比划着说,“上面是这么长的弯刀,下面是这么长的木棍。”
“郡主说的很像戈,只是戈的握棍要长很多。”工部侍郎回答道。
“那为什么不给他们用?”乐安指着田间劳作的人疑惑。
“郡主,戈是战争利器,大战中每祭起一次必要收割人头。”
皇上皱了一下眉头,看乐安表现正常,没显示出异样。
“是啊,道理一样的啊。”乐安点头,表示就是这样,为什么不用在收获上呢。
“太贵了,没法让普通农家用上。”这个专业问题还是工部的人回答的,当时有这个的时候是想让国境的农家都用上的,可惜只是在皇庄试用了一段时间,就因为开支太多没办法继续。
“不是就是一截木头和一块铁吗?哪里贵了?”乐安奇道。
“郡主,我们用的不是铁,是铜,铜质软,用一段时间就会弯曲报废,而且做一个镰刀费的铜够铸许多钱币,普通人家根本用不起。”
“那铁呢?我记得在京城见到不少的铁制品的。”乐安想想自己放在床头的铁剑。
“铁太脆了,坏的更快。”
“铁脆……”
乐安爬到圣上怀里,说道:“皇舅舅,我觉得我应该去看看现在是怎么制铁的。”
“铁是军器,民间看不到。”圣上摸了摸乐安的头发。
“圣上,附近正好有驻军在制铁。”
“哦?”
“这里距离商洛还算近,商洛铁矿多众多,护卫京师的驻军会在这里处理一部分,北抗军队也会在这里补充兵器。”又是工部的人,这次圣上出游六部最多的就是工部和农部。
从一开始圣上就是想要发挥乐安的用处。
“那就去看看。”
赤红的火焰,许多光着膀子的汉子忙忙碌碌,有个人拿着一个大勺子在屋里空间移动。
圣上抱着乐安走进来看到的就是这般景象。
上洛郡郡守匆匆赶来,拦都来不及,眼看着圣上大步跨过了门槛。
“哎呦”一声,上洛郡守跌跌撞撞跑了进去。
制铁坊的人不认识走进去的皇上,可郡守是见过的,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郡守都进来了,一个个也紧张的过来见礼。
圣上带着乐安一跨过门,乐安就感觉热浪和皇舅舅的手一起扑面而来。
“皇舅舅?”乐安无故被蒙面,凭感觉转过头“看着”皇上,被盖在圣上大手下的小脸是一脸懵。
“屋中场景不堪入目。”皇帝一刻也未多留,抱着乐安转身就走。
乐安的脸被解放,一睁眼就看到地上跪了许多人,如果放在前世,这景象可能很吓人,但是这里的乐安,从出生起就日日受人跪拜,自也不会大惊小怪。
圣上看为首一人穿的是深绿鹊服,想必是商洛郡守知晓炼铁场面,但是没来得及拦住自己,担心自己怪罪。
但,虽然里面场景奇特,然身为圣上自当稳如泰山,只是乐安是女郎,这般场景还好没看了去。
“起吧,郡守安排一下,一刻钟,我要进去。”
商洛郡守呼出一口气,还好当今是贤君更是明君。
等圣上和乐安再次走过那道门槛时,炼铁坊的众人已经穿戴妥帖,至少没有大面积裸露出的皮肤。
乐安看他们明显歪歪扭扭的衣服,自然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
也不多言,让苏顺德接替皇上,抱着自己在屋里巡视。
看了一遍,乐安歪歪头,奶声下命令:“你们继续做工。”
商洛郡守走上前,候着圣谕,见圣上点头才示意重新开工。
炉子重新烧起来,炉内原本已经褪去的红色再次化为赤水。
乐安让苏顺德抱着依旧在炼铁坊转。
少了什么呢?乐安开动脑袋想着,四氧化三铁遇氧气,嗯,氧不够,加个风扇好了,制铁要淬火,退火,回火,正火…
乐安懵了,只记得工序名字,不记得实操怎么整???
拍拍苏顺德让他再转一圈。
啊,这些铁怎么不敲打?打铁打铁,不打不成才啊,然后,乐安看到苏顺德递过来蘸了井水的毛巾,对!还有冷水!
乐安十分想让脑海里的课本再清晰一点,但很可惜,学到了就是学到了,没学到…只能怪自己不好好学。
示意苏顺德可以了,乐安被抱回圣上身边。
圣上身后乌央央一堆人,一起随着乐安到了门外。
乐安讲了在里面的发现,蓝田郡守立马喊来了老师傅。
老师傅听了确是一头雾水,加风扇?风扇是什么?多大?多沉?什么材料?
过冷水?河水就行还是要井水?
敲打?都已经铸模成型了,怎么敲打?
乐安被问的两眼发晕。
圣上看她如此形状,知晓再多的她怕也不记得了,只命令炼铁厂自己找去。
可惜在场的都是达官贵人,老师傅再不敢说话,只能领命去了。
回到自己的卧室,吩咐侍人取来作画的工具,乐安准备好好挖一挖脑袋里的冶铁内容,得益于初中化学的折磨,那个炼铁高炉的整体图还是可以还原出来的。
很快,宫女送来了一匹绢布,毛笔,墨、砚。
乐安瞪着绢布,看向春意:“春意,绢布不是很贵吗?我记得的,我们是有纸的!”
“郡主,纸张凹凸不平,贵族人家都不用它写字的。”
乐安沉吟,之前就觉得这个朝代很像历史上的汉朝如果纸张还没有改善的话,那就是西汉,上次说匈奴为患,那可能这里没有出现过卫霍一样的军神。
造纸可以安排起来了,还有打仗,打仗需要什么呢…嗯…
指南针!对,匈奴在大漠上,除了卫霍自带导航,指南针也该备上。
哎呀,糊涂!中国古代四大发明上啊!!!
造纸术、印刷术、火药、指南针。
乐安想到自己引领古代科技潮流,乐的滚到床上。
“郡主?”春意看着乐安自顾自的笑,小声提醒。
这不是在自己的寝宫,除了自己其他人都是圣上临时安排过来照顾郡主的,郡主你要注意仪态啊。
意识到这点,乐安重新正襟危坐,只是歪了的头饰让她怎么看都不是一个小淑女。
虽然看清了自己的发明之路,但是眼下的问题还是要解决的。
埋头苦干,一定要把炼铁炉还原出来。
一个瘦高的炉子,原料是焦炭、铁矿石和石灰石,要一个热风机吹空气,底层需要燃料,温度最高需要1000摄氏度。
看着自己画出来的图,乐安有点烦恼,这个炉子要多高?炉子里面有没有什么结构?照这个图,匠人们能做出来吗?
好烦啊,但是不得不面对。
乐安抱着图跑去找舅舅,决定这些交给舅舅解决,有事舅舅服其劳,谁让时间差距太大,这就需要时代的智慧了。
出门在外,圣上和乐安相距甚近,乐安也不等传唤,直接就跑进了圣上的寝室,站在屏风外面才止步。
乐安兴高采烈的问道:“皇舅舅你在不在,乐安可以进去吗?”
圣上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你这个小皮猴子,不说好好休息,跑来找朕做什么。”
“舅舅,我把炼铁的炉子画出来了。”乐安一把抱住了皇上的大腿,不知道自己脸上都是墨。
圣上一低头就看到一只大花脸狸奴扯着嘴露出牙朝自己笑。
揪了一把小花猫的脸,圣上心情很好的道:“拿来看看。”
乐安赶紧松开自己的抱大腿姿势,跪在地上把绢布承上。
“感觉就是变高了一些,你确定按照这样能练出坚硬的铁来吗?”
“回圣上,乐安不确定。”
“但是我都把基本原理和构造弄出来了,我们的工匠们应该可以完善工艺细节的吧,不然要他们做什么。”
乐安把脸埋在舅舅的腿间:“舅舅你说是不是,乐安只是一个学生,理论归我,实践自然要让别人来做。”
乐安越说越觉得自己说的非常对,得让舅舅知道自己的真实水平,不能从头到尾都让自己一个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