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笼罩白公城，城中万家灯火璀璨。

    余战府邸，余小北书房之中。

    烛灯明耀，衬托出余小北的脸上惨无人色，嫡长子断掉右手，这对他来讲，就是一个天大的噩耗。

    府中的婢女已经将余月带回她的卧房去休息了。

    余小北却还是瘫靠在藤椅之上，双眼无神，即将到达崩溃的边缘，欲哭无泪。

    良久过后，余小北强行抖擞精神，从藤椅之上站立起来，却发现双腿有点发软，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幸好及时扶住了书桌，方才站稳身子。

    余小北长舒一口气，打算去跟余战汇报情况。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肯定需要余战出面来处理。

    余小北走出书房，穿行在府中，经过他的卧房之时，听见了妻子的啜泣之声，显然是伤心欲绝。

    忽闻妻子的啜泣之声，再一次触动了他的心绪，让得他情不自禁眼含热泪，但他强行忍住即将流出眼角的泪水，长叹一声，继续向着余战的书房走去。

    这个时辰，余战喜欢在书房练字，突然发生了如此大的事情，余小北当然要亲自去跟余战汇报情况。

    来到余战的书房外面，余小北见到房内烛灯闪亮，将余战的身影倒映在门窗之上，看上去格外伟岸，不禁又是一声叹息。

    余小北轻轻敲响书房的门，小声道：“父亲！”

    一个浑厚的声音自书房之中传了出来：“进来吧！”

    余小北推门而入，见到余战正在专心练字。

    但见余战身高七尺，圆头秃发，白眉肥似毛毛虫，眼若铜铃，气场强大，此时正手提毛笔在奋笔疾书。

    余小北轻轻地来到书桌之前，没有立即说话，打算等余战完成这幅墨宝之后，再汇报情况。

    余战一直专心写字，并未看向余小北，因此，也就没有发现余小北的脸色其实已经十分惨白。

    最后一个字写完，余战搁笔，然后长长呼出一口气，哈哈大笑一声，道：“小北，看一看，觉得如何啊？”

    余小北勉强挤出一个笑脸，道：“父亲的书法又有精进了。”

    余战总算是见到了余小北的脸色很不好看，当即面色一沉，道：“府中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余小北道：“父亲，晟儿在佘湖山狩猎之时，右手齐肩断去了。”

    说罢，再也压抑不住悲伤的情绪，竟是啜泣了起来，显然也是伤心至极。

    余战怒目圆睁，喝道：“什么，到底是怎么回事？”

    余小北道：“听月儿讲，佘湖山来了一头猛兽黑熊，晟儿盲目自大要去猎杀，结果杀熊不成反被伤，失去一臂，哎……”

    余战喝道：“那余家军是去护卫的，还是去吃干饭的，害我孙儿断掉一臂，他们统统都要偿命。”

    余晟乃是他的嫡长孙，深得宠爱，如今遭受这种厄运，他岂能不暴跳如雷！

    余小北兀自伤心，心乱如麻。

    余战压抑住心头的怒火，续道：“佘湖山怎么会出现黑熊？”

    余小北摇一摇头，表示不知。

    余战沉吟片刻，道：“自炀帝登基以来，各地都有一些凶兆的传说，像什么天现十日，地现巨坑，牲畜不宁等等，难道黑熊忽然出现在佘湖山，也是在昭示某种凶兆？”

    余小北道：“父亲，那些不过都是传说而已，大多都是造反者杜撰出来，用来蛊惑人心，好让百姓跟着一起造反，当不得真。”

    就在两人对话之时，府中总管顾明前来求见，余战叫顾明进来。

    顾明推门而入，但见他有一张大嘴，模样看上去倒是显得很忠厚。

    顾明躬身施礼，道：“见过府主，北爷。”

    余战摆摆手，示意顾明免礼，道：“顾总管，所来何事？”

    顾明的大嘴一张开说话，就可以见到缺了一颗门牙，道：“启禀府主，北爷，余家军副统领朱邰带领一队余家军，将晟少爷送回府了。”

    余小北急道：“快将晟儿带到这里来。”

    余战冷声道：“朱邰现在何处？”

    顾明道：“余家军只是把晟少爷送到府门口，朱邰说要马上赶回去向大统领请罪，便直接离开了。”

    余战冷哼一声，道：“算这厮溜得快，只不过，就算溜走了也得要付出代价，晟儿的一条手臂，得让他用命来偿，顾总管，去将晟儿带过来。”

    “是。”顾明施礼退出书房。

    余战道：“小北，看来要提前启动计划了，等见过晟儿之后，你马上给小东飞鸽传书，叫他提前回家过年。”

    余小北道：“好的，父亲。”

    就在两人说话之际，顾明领着四名家丁，将坐在一张椅子上的余晟抬着进入了余战的书房，随后，顾明领着四名家丁退出了书房。

    但见余晟此时面色苍白，伤口虽然已经被包扎好，不再流血，但他却是紧咬牙齿，显然痛楚未消。

    余晟见到余小北跟余战，顿时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余战惨呼一声“晟儿”，道：“我的好孙儿啊，你怎么这般命苦呢，哎……”

    余小北关切道：“晟儿，你感觉如何？佘湖山之中到底是怎么回事？”

    余晟强行止住泪水，气若游丝，说道：“爷爷，父亲，当时有猛兽奔跑震动山体，我一时兴起，就想要去猎杀猛兽，同时还用话语刺激余欢，叫他跟我一起去猎杀猛兽，以便借机重伤余欢。”

    说到此处，深吸一口气，双眼欲要喷出火来，续道：“岂知余欢胆小谨慎，不被我的话语所激，并未跟着去猎杀猛兽，再加之，那头黑熊实力强大，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所以……所以……”

    对于跟黑熊打斗，被断掉右手的事情，余晟是怎么都说不出口。

    余战怒道：“晟儿啊晟儿，早就告诫过你不要盲目自大，可你就是不听，方才有今日之大祸啊！”

    余小北道：“父亲，事已至此，晟儿虽有过错，但余家军也有重大的责任，明日必须去城主府讨一个说法。”

    余战目中射出怒火，道：“这是必须的。”

    余晟却是悔不当初，想死的心都有了，胸中的大志似乎也烟消云散了。

    当然，他不可能直接流露出来，要知道，余战一脉，向来不养闲人。

    三人对话结束，余小北放出一只信鸽。

    信鸽飞出余战府邸，一路向北，直飞长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