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十四年的我们
繁体版

第二十六章 一省之城(南部十四式手枪)

    队伍已经渡河过半……

    牺牲的战士,六爷已经去整理好遗容,把他们的军被给他们盖上,太子爷给了船夫一堆缴获的钱财,让船夫帮忙去买两副棺木,请人下葬掩埋。

    靛青色的河水掩映在金黄草色间,蓝的剔透,我和田芽子把带上船的日军尸体,在河中央轰然推入这曼妙的河水……

    “哥,我刚怎么感觉那日本人眼皮还会动?”田芽子依着船舷匆忙的洗手上的血渍。

    也在洗手的我,被说的愣了下,骂道:“住嘴,就你话多……给哥来根烟……”

    吸着烟不去看那幽静的河面,怕变出个日本水鬼吓到我。

    对岸的枫林,疏密相间,颜色各异,漫山遍野姹紫嫣红,枫叶与天共色,如梦似幻的深秋色,斑斓如火……

    船夫委屈坏了,日军尸体用被子卷了方便抬,一次带一具丢河中央,血滋呼啦的,还是搞的船上血腥,载过那么多死鬼,眼看自己的船是要不成了,刚才那些流弹都没把船毁了,只打烂几处船舷,这趟生意做完,可以劈柴烧了。

    马弁长虫又被挂了个“二式望远镜”皮盒,心痒难耐,又不敢拿出来玩。

    太子爷也好奇,这伙日军特务装备真好,电台和8倍的二式望远镜都有,就是胆子太大,无所畏惧,南部手枪都敢带,手下亲信曹长也有样学样带了把南部,应该是军伍里去混资历战功的新手,南部手枪深深的把他们出卖,一群特务就这样死的悄无声息。

    缴获的钱财被太子爷当了牺牲弟兄安葬费,电台王溥少校说他要,就让他自己带上,六把手枪还有五把是好的,有一把炸坏了,没人愿意要,就归捡破烂的六爷,六爷不嫌弃,准备带黑市上去卖,换点大洋给老连长买好烟丝抽。

    “你们不要这手枪啊,和长官手枪一样的,多好看……”六爷感觉吃独食不太好,想分点出去。

    田芽子鄙视的道:“呿,你自己拿着玩去,和太子哥的一比,就是孙子手枪……”

    “小是小了点,那也是长官手枪太长了点吧……是没有长官手枪好看哦……”

    我给六爷解释:“太子爷那手枪是德国货,鲁格手枪,炮兵用的。”手一比划道:“没见枪管子那么老长,多好看,洋气的很呢……你那两把没的比,真是孙子……”

    田芽子也跟着说:“听太子爷说这种鬼子手枪不好用的,撞针容易坏,别到时候打不响你就完了……哈哈……丢了吧,也不嫌累的慌。”

    “……”

    六爷还是没舍得,多少能卖几个大洋吧,万一有不识货的给个好价钱呢,那把令人眼馋的佐官刀被军官拿去玩了,真是可惜的很。

    集结后又继续出发,只有医生护卫和东北老兵丢了老伙计,情绪低落,暗自神伤……

    ……

    南部十四式手枪设计者为南部大佐,外形模仿德国鲁格P08手枪,得其形没学到精髓。

    设计得比较失败,撞针硬度不够且较脆,击发无力,容易折断。

    卡壳频繁,由于弹匣卡笋设计上的失误导致射击时弹夹易脱落,容易走火。

    日军制式手枪,从高级士官开始就配备,高级士官以上就会配发军刀,指挥的用把手枪防身就好,好不好用没关系,与军刀一样是身份的象征就行。

    日军的制式手枪,伪军都不会配给的,外面市面上根本就几乎没有。

    这款手枪在以后的日子里,被称呼“王八盒子”、“鸡腿儿撸子”。

    ……

    我们早已到黑省地界,黑省的省城齐qi哈尔已经不远了。

    太子爷已经没有那么严格,我们连日的赶路,战斗,疲惫不堪,最后的一程,我们在远郊大车店先好好休息了一晚。

    11月1日,我们终于通过守卫关卡从迎恩门进了齐qi哈尔城,太子爷携带的二十九军军令证明了我们的身份,我们是战地救护队,赶路千里,来尽绵薄之力。

    进了城,王溥少校就带着背了日军电台的东北老兵与我们分开了,他们带了比我们更高级的证明,北平副司令行营签发的军官证和通行令,背着日军电台也不怕被当特务奸细,就是总有人去查他们好麻烦。

    我们没了王溥少校的拖累,有引路的军官带着,总算一路顺畅。

    齐qi哈尔,别称鹤城,古称卜奎。起qi哈尔是达斡尔语,意为“边疆”或“天然牧场”。

    从南边迎恩门进,不远处高十余丈的魁星楼,挺秀而雄伟,瓦顶鸱尾,飞檐斗拱,雕梁画栋,建造精巧,引我们惊叹。

    嫩江水穿城而过,依山傍水,城里城外湖泊星罗棋布,桥梁座座,一省之城,富裕繁华。

    天寒煞冷,大街上川流不息的人们穿戴的五颜六色,鲜亮的蒙古袍狍头帽的鄂温克,肩着一串野兔的达翰尔,红脸膛的山东大汉,头顶坛子的朝鲜妇人,金发披肩的俄国玛达姆,成群结队头插花的满族女人们,一步一摇地出这家门进那家店。

    大批步履匆匆的棉帽灰军装,才让这从从容容的省城,有了风雨欲来风满楼的紧迫。

    苏联老毛子的中东铁路修建时,特意阴损的避开了省城齐qi哈尔。

    中东铁路从满洲里开始向东,至绥芬河出境到达海参崴,这是主干道,从哈尔滨到大连,这是支线。

    中东铁路修在中国,却归老毛子管,铁路沿线成了国中之国,日本鬼子的南满铁路也是同样,日本鬼子更过份,不至这样,在1928年还强硬要求到了驻军权。

    张学良副总司令想解决东北遗留问题,收回中东铁路管理权,被苏联大兵进犯,部队被击溃,又回到原点,也对日军露出了破绽。

    马占山被派去经略黑河,自古大将巡边,黑河在马占山的治理下,逐渐安稳,与苏联关系也开始缓和。

    黑省形势紧迫之下,马占山被北平副司令行营派来主持大局。

    中东铁路避开了齐qi哈尔,为了城市的发展,修了齐qi哈尔至昂昂溪的支线,又从昂昂溪修了到今吉林洮南的洮昂铁路。

    洮昂铁路的修建,找日本人借了钱,日军以保护投资为名,开始谋划,现在洮昂铁路的嫩江哈拉尔葛大桥成为了中日双方焦点。

    前日已经收到确切消息,苏联副外交人民委员加拉罕已经对日本驻苏联大使广田弘毅口头表示,苏联对中日交战双方都不提供任何支持,采取严格的不干涉政策。

    日军占领齐qi哈尔要跨过中东铁路,怕触怒苏联,苏联会进场参战,最后的阻碍没有了,理由也强行找了个,日军开始全面抽调军队。

    中日双方,日军有天大的优势,掌握进攻主动权。

    省城陆军医院,医生遇到了师哥,hei龙江省官医院院长兼陆军医院上校院长贺福泉。

    贺院长毕业于北平协和医学院,医生毕业于武汉汉口协和医学院,同宗同源,自然亲近。

    我们作为战地救护队来援,贺院长自然是高兴的,热情的欢迎了我们的到来。

    贺院长与太子爷聊过后,与医生相见恨晚,带着医生师徒去研究几个扎手的重伤员救治了,战地护士也就战场上士兵看重,在医院真心不吃香。

    后勤处的长官过来,带我们去后勤换军装,配备医药箱。

    我们枪械齐全,保暖的长筒马靴还是在北平新换的,去换装就省了不少事。

    长虫边换棉服军装边哭丧着脸,道:“要命了,我能不领这箱子吗?背不下了啊……”

    长虫与我和田芽子一样,左右斜挎两个手枪盒,我和田芽子九龙带选的12个子弹包的,长虫用的是14个的,也不知道装那么多子弹干啥,太子爷的鲁格手枪和我们的又不通用。

    长虫、田芽子和我子弹包又是那种专配20响长长的子弹包,子弹包长到可以放下20响的弹匣,是六爷他们九龙带子弹包的双倍长。

    长虫也和我们样又系了根腰带,步枪的子弹包两个挂到了后腰,一个坎肩样的布袋子挂到前胸,均匀的装了四颗手榴弹。

    长虫再挂了太子爷的望远镜盒,手抓马四环枪带,把步枪背上,再肩膀那边挂个现在领到的医药箱,就已经活不成了。

    “该……就你喜欢笑话我,不比我好多少了吧。”六爷笑着长虫,换下来的棉裤扎上裤腿,吹着口哨把收集的破烂一股脑丢进去。

    六爷对我们的快慢机眼馋已久,医生的两把,嫌麻烦给了一把给自己护卫,再说六爷也不敢打医生主意。

    刚开始六爷对太子爷还没什么感觉,看长虫的快慢机眼热,又是个娃娃兵,就老去逗长虫,想骗一把20响,那漂亮的过份的烤蓝实在让人眼馋。

    习惯与长虫老是斗嘴打趣,现在是万万不敢那样打主意了。

    带那么多破烂的六爷比长虫好不到哪里去,只是五十步笑百步。

    太子爷感觉自己是长官,拿了顶带金黄色檐花、金黄色帽丝带的将官大檐帽,也不管后勤处的诧异,见刚才过来接洽的少校军官都被太子爷扫了一眼,老老实实去拿士兵的瓜皮式毛皮军帽,也就不多话。

    “拿着,记得帮长官我带上……”太子爷想了想又拿了顶瓜皮式军帽丢给马弁长虫,至于长虫怎么带,那不是长官考虑的事情。

    太子爷习惯的把军帽大檐一压,命令道:“都快一点……”

    太子爷说完就背上马四环,一身轻松先出去了,让我们二十九军的军官无奈苦笑。

    “妈蛋,穿的像个熊瞎子,带这么多枪和子弹,道都走不动,这破枪谁爱要谁拿去,老子不要了,反正也打不准。”捆捆绑绑半天,我终于爆发了,把马四环一丢,把皮腰带解开,跟着两个子弹包一起丢掉,都是跟着六爷学坏了,东西越带越多,子弹包本来挂了一个,前不久又被忽悠挂了一个,现在统统不要,人一下就轻松透的过气。

    老护卫刚帮忙田芽子整理披挂好,田芽子有样学样也不干了,稀里哗啦的丢步枪丢皮带和子弹包:“我也不要,就练过几枪,就没打准过,这破枪我也不要了……”

    田芽子帮我拎起小藤木箱子就先跑出去找太子爷,太子爷的大檐帽真心好看,田芽子想去试试。

    后勤处这些军人都想笑,很怀疑我们是不是战地护士,战地护士要快速跑动,最多用武装带挂把撸子防身,医药箱就是战地护士的武器。

    我们北平进队伍的少校军官去解释,我们是二十九军的,从石门过来,奔袭几千里地,大战苦战无数次,还有不少弟兄躺在来支援的路上,后勤处军人们也就理解了,这是没武器没安全感,都没有在大腿上再扎把撸子,不算过分。

    “你们战场上别背那么多武器,等我给你们派帮手,现在来了好多年青学生,你们一人带一个……”后勤处大佬理解我们的不容易,又安排手下道:“等下给他们安排好住处,一人发套里衣,送他们去澡堂洗洗……”

    “可是前线……”

    后勤处大佬抬手手势制止了部下,道:“让他们今天休息下,前线不急,不急着这一天的时间。”

    ……

    午饭后,无所事事的我们,决定去溜达大街,顺便把胡子刮一刮,出来的匆忙,什么都没带,不能和太子爷和医生比,太子爷和医生有护卫携带杂物照顾。

    按太子爷说的,上厕所可以没有纸,刮胡子的剃刀必须有。

    大街一样人来人往,只是明显多了些军伍杀伐气,各种物资从哈尔滨等地输送过来,又送上前线。

    一支支的学生游行队伍,带着凑热闹的孩子满街跑,口号很积极、很响亮,令人深醒,抛头颅洒热血,有的口号更是霸气非凡,感觉日军在他们逼人气势下,马上樯橹灰飞烟灭,哪是一个厉害了得。

    游行队伍如果没有漂亮女学生抱着的捐款箱,向我们举了过来,那还是很可爱。

    可爱的不谙世事,哪有丘八是有钱的,我们二十九军的更惨,现在普通士兵响钱减半,一月才两个大洋,听说这一年只能发十响。六爷就是例子,田芽子一抽烟,就凑过去混一根,非常热衷拾破烂。

    女学生可能是看太子爷帅气,那将官军帽实在是加分,壮着胆子想近了看看,在太子爷的英气眼神里羞红了脸……

    “咚……”的一声,长虫从九龙带子弹包里抽出根小黄鱼,豪气的丢进捐款箱。

    太子爷对着女学生点了下头,笑了笑,就带着我们插肩而过,只留姑娘顾盼不舍。

    我啪的打开田芽子作死去开小藤木箱子的手,地主家都没有余粮,我更没有,省着点没坏处,不然打完仗,离家这么老远,讨饭回去吗?

    打仗就是打钱,部队集结越来越多,万福麟之子万国宾督办席卷省库公款躲去了哈尔滨,到马占山封锁官银号时,已有大批怕死的官员大商,取款跑路,一个空荡荡的家让马占山差点气死,只能号召商号、市民、公人捐款,可惜没有大商号慷慨解囊,小商小户的杯水车薪。

    商业在战争临近之时,爆发了最后的狂欢,都在大采购。

    只有日侨的商行在别嘴羡慕,卖不出去东西。穿着和服的日本人就搬摊子在店门口卖太阳旗,喊着降价大酬宾,买一送一,马上就用的上了,在那恶心人。

    “妈的,真想把他们突突了……”我们气的脑壳疼。

    太子爷不和我们在一个频道,只能自言自语:“奇怪,刚进去里面的两个日本人,绝对是士兵,日军怎么用军队的人渗透做特务?”

    太子爷又想到在那雅鲁河畔的死特务,里面军官都是军队士兵。

    参谋疑问道:“士兵?”

    “嗯,走路抬腿,看头颈,那些动作是练出来的,短时间改不了的……”

    太子爷也思索不出这怪事,渗透士兵做什么,士兵又不是特务人才,一点点没制式武器的士兵能做什么呢?

    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