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十四年的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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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无门

    我现在才明白什么是战争,豪情壮志见鬼去吧,生在这世道,真的没的选,活着只为了再多活一天。

    道爷面子比我们胳膊上红袖标面子大,我们乌鸦连被褥堆上了手摇式铁路轨道车,不然老王又要不小心丢东西。

    寒风吹,齁冷齁冷,我冒着鼻涕泡,扛着捷克式,在火把光照里跟着道爷前行。昨天大胆的机枪对射,一身冷汗,不是巧合有阿司匹林撑一下,我这南方人会一病不起。

    有钱见我不时擤鼻涕,关切的道:“班长,你没事吧?”

    “没事……昨天打鬼子机枪,累的出了一身大汗,可能有些着凉了。”鼻涕好麻烦,拿袖子擦掉,这点不适不影响我吹牛皮:“班长帅不帅?突突突……把鬼子机枪干掉了。”

    有钱看班长狼狈模样,违心回:“班长厉害,机枪是……打的贼溜。”班长的眼神还在要肯定,把着步枪带的手忙举了下大拇指,班长才算满意。

    “那是,有钱啊,补了子弹吗?今天班长有机会再突突一个给你看看。”

    “班长,长官让补的轻尖弹,说轻机枪是用轻尖弹的。”

    “哦。班长我现在枪法贼拉准,都可以,不碍事。”

    “老王,别瞎闹,跟着道爷,听我的命令行动。”太子爷放缓脚步,教导我们:“昨天你们过去的时候没观察吗?打我们这边的大正十一式轻机枪炸膛了。”

    “有钱,班长厉害吧,鬼子机枪让班长打的炸膛。”

    有钱感觉班长如果不挂鼻涕,还能信三分。

    “你们仔细听好了,只讲一遍,送命别怪我没教。”太子爷严肃呵斥,见我们都态度认真起来,接着道:“以后你们需要使用到鬼子大正……那个歪把子的时候,记住了,歪把子用的有坂子弹,看着一样,用的是减装弹药。”

    日军大正十一年式轻机枪,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天才的设计,败在子弹膛压过大,又不能去加厚枪管,那样机枪手没办法自如的携枪冲锋,能咋办,好无奈,不能快定型的轻机枪不要,只能出品减装子弹,子弹盒标注“G”来区分。日军后勤没有得到便利,士兵更是骂声一片,一切又回到原点。

    “哦……”

    “子弹盒子有个G字,那个才是轻机枪专用的减装子弹。”太子爷耐心解释,在地上写了个鬼画符,告诫我道:“老王啊,那挺歪把子是用光机枪子弹了,用步枪子弹和你打,自己炸膛的,和你没关系,别把自己当个好手,小心把命玩没了。”

    “啊,哦……记住了,记住了。”自己感觉是有点飘,得虚心接受,注意点没坏处,但这不影响我还是感觉那歪把子就是让我怼炸膛的,没我那么英勇扫射,鬼子能拼火力把轻机枪打的炸膛,还是我的功劳,回家这个得好好跟家人说道,能吹一辈子的事情,太子爷瞎胡扯,春秋笔法肯定是不提及的。

    铁道,碎石被我们踩的咔咔响,夜里的一场小雪又把山野染上斑驳白色,铁路两边两个低矮的水泥碉堡没有被完美的伪装。

    太子爷在长虫那里拿过望远镜,装模作样四处观察。

    我见到太子爷驻足不前,暗叹黑黢黢的你能瞧见个鬼,完蛋,这是又要出幺蛾子。“道爷,快走……他这是又要作死。”

    “……”

    太子爷问过情况,让我们去收集积雪,再和道爷去做伪装,留我们几个在铁道披着被子瑟瑟发抖做警戒。

    晨曦初露,两座低矮水泥碉堡完成伪装,好似被雪覆盖的小土包,射击口留好观察孔用雪砌过掩饰。

    太子爷和道爷用雪抚平足迹,与我们汇合过来。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那是不是我们该好好的跑路了?结果是我想多了。

    “碉堡必须要有支撑啊,不然鬼子斜绕过去,丢几颗手榴弹进去就结束了。”太子爷和道爷商量。

    “警卫连早走了,我们几个人没办法去做支撑啊。再说了,左右两边两个碉堡,你看老王会肯分开吗?”

    “嘶。”

    “分开你妹啊,鬼子一来呜呜泱泱的,别想让老子做炮灰啊。我去碉堡里面,那里安全点。”

    太子爷语气深沉道:“你确定?这里碉堡没后门的,只有射击口,你敢进去。”

    “嘶……没后门?什么意思?”这次轮到我错牙花子,脸色都变了。“我操,玩这么大,死战啊。”

    “嗯。”太子爷思索一会道:“老王,你跟老道在这里架机枪警戒鬼子的侦查兵。我带他们去后面找个位置。”

    太子爷他们拎着棉被咔咔的跑远,道爷用刺刀插松碎石,我再象个土拨鼠去扒拉,薄皮手套成了可怜的露指手套,机枪两脚架半固定进刺刀扎的孔,我先躺进浅坑里,薄棉被盖上,道爷在上面洒了点碎石,跟着钻了进来。其实棉被脏的不成样子,洒碎石就是个仪式感。

    “道爷,那碉堡真的连后面都没有啊,里面人怎么出来啊。”

    “里面人没想过再出来,英雄啊。”

    “英雄。”我轻声回道。英雄意味着牺牲,死亡如我身下的碎石一样冰冷彻骨,英雄有可能被铭记,也可能是一缕烟尘。

    徐宝珍卫队团工兵营在这里建了两座德国式钢筋水泥碉堡,怕前线战事不利,用来阻击追兵,现在给兴安屯垦军步兵团散在大兴防线的多支小股侦查队做撤退掩护。工兵营的一个班分驻在两座碉堡,坚守初心,更是为后面构筑阵地防线争取时间,哪怕一弹指,也誓死不退。

    ……

    日军第二十九联队起誓,一定要挽回滨本喜三郎丢掉的面子,维护皇军名誉。战前动员氛围很良好,联队长平田幸弘大佐割破手指,在太阳旗上用血写上自己的名字,下属们纷纷谨从,也以血写下名字。气氛渲染到这个份上,一刀剌太狠了点,平田幸弘嘬着手指等医护兵,叹气伤兵满营。

    东方欲晓,日军二十九联队就向大兴防线开进,日军侦查小分队和中国多支小股侦察队在大兴防线四处绞杀,从中国军队阵亡士兵的标识得知是兴安屯垦军步兵团,平田幸弘认为这种种地的部队根本算不上军人,信心大增,主力直线向大兴火车站挺进,要先把滨本喜三郎丢失的阵地在自己手里收复。

    平田幸弘见只有小股的中国军队远远的阻击,兵锋所指,所向披靡,中国军队的抵抗毫无意义。

    二十九联队军号响起,平田幸弘大佐军刀高高举起,士兵们向着已成废墟的大兴火车站,扑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