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四章 祸从何起
比起方才在祁维铭面前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离开前厅之后的祁子超简直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祁子超端坐在梨花木椅之上,指尖颇有规律地敲击着桌面,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那有恃无恐的样子,与方才听闻帝都来人而感到慌张的模样,简直是判若两人。
祁子超浅浅地尝了一口杯子茗茶,发现这杯茶似乎有些微微发凉,但在嘴中漱了漱之后还是将其咽了下去。
“公子接下来该怎么做?”侍奉在祁子超身旁的一人如此问道。
祁子超轻蔑一笑道:“那就去处理呗,有什么好慌的。帝都到这里来,至少要半个月之久。”
“而且如果说,我说的是如果。如果最近雍州有些不太平,路上坎坷一些,来的不就会晚一些,若是能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那这件事情便能平得了。”
那人一听顿时是心领神会道:“属下这就去办。”
“切记,不可闹出人命,也不可留下任何把柄。”祁子超强调了一番。
就当那人转身离去之际,又有一道身影走了进去。
此人看起来便有些诚惶诚恐,一脸畏惧地说道:“公子...人丢了。”
“丢了?丢了你跟我说?丢了你不知道该怎么做吗?”祁子超冷哼一声,一瞬间整个房间内的气氛宛若突然降至了冰点。
那人似乎感觉到了祁子超身上那无形的杀意,连连跪在地上,磕头请罪道:“在今早我发现之后,便立马安排了人手前去途径的道路上埋伏,但奇怪的是,他们竟然不是想逃走,而是跑向了霖潭县...”
“哦?胆子倒是挺大的,呵呵。”祁子超一听,只觉得事情有趣得多了,似乎根本不在意别人能在霖潭县发现什么。
“那这事该怎么去处置...”那道身影被祁子超的淡然,吓得有些浑身发抖。
因为他知道,对于情况越是严重的事情,祁子超便越是冷静,而手段也会更加狠辣凌厉...
祁子超站起身来走到了那人的身边,拍了拍其肩膀道:“处置,那自然是需要好好处置一番的。但...用不上你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人已经是魂归西北,变成了刀下的亡魂。
虽然那人知道为祁子超这种人谋事,早晚都会有如此结局的。但哪怕是到死时,他也没有想过这一天会来得如此之快,他竟然会死在自己人的手中。
那人死后,隐于暗处的那一道魁梧的身影才是走了出来,其手上的长刀更是还在滴着温血。
“你也是真够狠的,自己手下的人也是说杀就杀。”魁梧男子自认为纵横江湖这么些年以来,身上背负了数十条人命、且杀伐果断的他已然是足够绝情了。
没想到眼前之人虽然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可狠起来...
对此,祁子超却只是漠无表情地说道:“于我无用者,留着何用?”
虽然祁子超的冷血无情让他有些反感,但魁梧男子还是冷然问道:“霖潭县那边打算怎么做?”
祁子超想了想后,指着地上的那道尸体,说道:“届时我会送一些粮食过去,以安抚民心,保证到时候帝都来人时能看到不一样的场面。”
“当然这也需要那些人的配合,若是那些人肯配合,自然是大家都是相安无事了。若是不肯配合的,你就该怎样就怎样吧,霖潭县府那边我会打点的。”
堂堂一县之人,在祁子超的眼中竟然如此的不值钱,说杀便是杀了。
这般手段、这般冷血无情,若是祁维铭在场说不定都要怀疑自己的独子是不是被人夺舍去了。
只见魁梧男子嗯了一声之后,转身便要离去。
毕竟对他来说只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种事情再经常不过了。
魁梧男子走到门口时,祁子超才像是突然间想到了些什么似的,补充道:“那两只老鼠也顺便碾死了吧,省得夜长梦多...”
祁子超口中的老鼠,自然便是风鸣澈和太一。
一来是说像他们像老鼠一样行事鬼祟,明明是有所图谋,却还要在他的眼皮底下演上这么一出。二来就是像老鼠一样的鼠目寸光,以为自己根本就没有发现他们的小心思。
先前之所以没动手,不过是因为祁子超根本就没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在他的眼中不管来者是谁,只要来到广元郡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
...
与此同时,风鸣澈和太一经过了一番颇为艰难的询问之下,才是来到了那位官兵的家中。
这一家子人也和风鸣澈之前拜访过的众人一般,在看到他到来的时候,眼神之中便是充满了敌意。哪怕是家中尚且幼的孩童,都对着风鸣澈便是一顿恶言相向。
直到风鸣澈道出是那位官兵的朋友后,这一家子的态度才是有了一个大转弯。
“你真是小武的朋友?”
开口说话之人是那位官兵的父亲,名为武竖。
“千真万确,我们就是在他的帮助下才从广元郡中逃出来的。”风鸣澈解释道,说罢更是将那位官兵的交予的一个信物拿给他们看。
在先前,风鸣澈便料到会有这样的情况,所以才会特地向其要了一个信物。
看到了信物之中,武竖才是相信了风鸣澈的话,而原先的刻意装出来的强势也随之变得荡然无存。
从武竖的口中,风鸣澈才是得知了这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原来,事情的起因还要追溯到春种的时候去。
“那时候,霖潭县的衙兵们下乡到每家每户中去,逐一地回收了众人即将打算用于播种的稻穗种子,而给出的借口便是今年官府将会推行一种新的稻穗种子,让他们用这些来种。”
“众人虽然有所质疑,但也没几个人敢用于反抗,毕竟当地的一些世家和名门望族也都已然是妥协了。”
可谁知,这只是噩梦的开始。
“后来,好不容易等来官府的消息,可传出来的消息却跟之前承诺的免费领取完全不同,这些稻穗种子不但要收钱,而且还要比之普通的稻穗种子贵上不少。”
“若是真的能够提高产量,我们这些人也就认了,毕竟这霖潭县的官府是什么德行,这些年来大家都也是心知肚明了。”
这番话,是武竖亲口讲的,听得风鸣澈心中那叫一个怒火中烧。
“可这些种子,非但不是什么新的、能够提升产量的种子。反倒是一些劣质的、都快要腐坏了的种子,这别提产量了,能不能种活都是一个问题!”
“这事当时也引起了不少的人的不满,可换来的不过是武力镇压,入狱的入狱,打压的打压,一瞬间这整个霖潭县彷佛都生存在了永夜之中。”
“当然,也有人认栽,想要去重新买一些正常点的种子。”
“可这些无良的商贩,竟是将这普普通通的水稻种子,价格提高了成千上百倍。”
“这样一来,还有谁能够承担得起?还有谁愿意去耕耘?”
“这便是造成今日,霖潭县这样荒芜的原因了...”
风鸣澈听完,气得直接是破门而出,想要马踏霖潭县府,用这位昏庸无道的县丞头颅来告慰众人心中的创伤。
风鸣澈气的不止是县府的腐败、恶意敛财,气的是他们根本就没有想过后果,没有想过因为他们这般的大肆敛财,会让诸多平民百姓陷入如此的惨景。
这一路走来,多少户的人家在挨饿。
多少人家的生活因此而变得破烂不堪。
风鸣澈拜访过的一户又一户的人家,那些人横眉冷对、恶言相向,皆是时刻都在刺痛着风鸣澈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