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千零五章 善算人心
西凉这场大战,最出名的莫过于长公子叶信,抬手诛武将,阵前擒阎行。
如果这些还是匹夫之勇的话,那么随后的谈判,静待时机,亦显其韬略之处。
交换完人质,蛟龙军一夜之间连造三座城寨,韩遂与车茶飞思虑再三,还是不得不动兵。除了眼前压力之外,西都董宁的态度极为关键,恶来当道,他很难再出函谷。
叶信、叶毅、那是叶郎之子,蛟龙军统领甘宁亦有名将之称。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历史总是属于那些英杰,却很少有人会去顾及舍生忘死的忠勇士卒。
原本时空之中,这种情况一直到那支真正属于老百姓的军队出现,名字都是如此。一个个普通又伟大的姓名如雷贯耳,成了人们尊敬学习的榜样。
晋阳碑,洛阳碑,叶欢也是如此做的,将所有英雄士卒的姓名镌刻其上。
故意为之,博取声名?坦白的说,站在争霸天下的立场上,叶欢不无这般想法。但他敢讲,至少有七成是为那些士卒所感动的,他们真是太强了。
你现在去问西凉军,他们最怕谁?答案不是叶信,不是甘宁,也不是魏延。
而是蛟龙军的弩手,林骄!
杀敌三百六十七,校尉一人、军司马六人,军侯二十七,什长伍长,难以计数。
碎星弩之下,百人之中能够完好的不足一人,三百六十七只是杀敌数字,伤敌不论。
林骄无疑是战场上最闪亮的那颗星,但除他以外,蛟龙弩手尽皆表现不凡。
丁勇,杀敌五十六、蔡虎,杀敌五十三、于二,杀敌四十五……
在功劳簿上,这样的名字有一长串,尽为普通士卒与低级军官。
依靠箭楼,配合骑军,九曲与蛟龙骑兵营,硬生生抗住了六七倍与他们的西凉铁骑。
定
边军铁骑营第一副曲长,新任王牌九曲曲长,郎骑竹!
定边军蛟龙军骑兵营统领,横江校尉徐盛徐文向!
此二人亦是在凉州声名鹊起,随着战斗的深入,种种战术越来越为精湛,配合日渐巧妙。西凉铁骑感觉自己碰上了一个刺猬,既无处下嘴,一不小心还要被反咬一口。
定边军云麾校尉长公子叶信部将魏延魏文长,也在此战之中,成了名震凉州的勇者。
时势造英雄,大战造英雄,有如此良将精兵,才是房县能力敌数倍敌军的原因。
还有一人,可能韩遂和车茶飞不了解,西凉士卒也不知其名。但你要是去问甘宁、叶信、诸葛瑾,他就是此战的关键之一,工程军天工营校尉,申屠获。
他们不仅在一夜之间,修建了三座坚固准确的营寨,每次大战之后,都能及时加以修补,使之更为牢固。最令人啧啧称奇的是,申屠获说的材料,几乎分毫不差。
数日激战下来,韩遂与车茶飞及西凉诸将,有了李典与荀彧在六羊山一战的感觉。
真特么打不过啊!
战力坚强,意志顽强就不必说了,定边军皆是如此。甚至战阵与箭楼那种妙到毫巅的配合,都不足为奇,有三大王牌在,打出什么样的战局,都可以接受。
关键在定边军哪里来的那么多新奇战术,那么多新式的军械,战前你根本无法想象。人家那个箭楼造的,几天大小来西凉诸将算是看出来了,位置差上一点都不行。
战场上最令人绝望的事情是什么?就是碰上一支根本没有弱点的敌军。
这样打下去,就算用人海战术堆死甘宁的蛟龙军,有什么用?到时损失惨重的西凉铁骑,拿什么去抵抗定边接踵而来的强军?虎卫飞熊?随便来一支都够呛。
好在还有董宁的西都援军,他们终于在路上了,这是韩遂和车茶飞唯一的好消息。
不过世间之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一般都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报……将军,乌桓单于叶毅亲率八千骑军,突破北地边界,叶毅亲自出手生擒马遵将军,平罗县城之中有敌军内应,被他们里应外合拿下县城……”
“乌桓单于叶毅?”韩遂问着,手中的茶盅震颤,茶水滴了几滴在案上。
“是,目下只有叶毅与八千乌桓骑军,匈奴联军尚未过界,候选将军统领三处人马正在见是。让属下速速来报,倘若敌军再度进击,是否要与之决一死战。”
韩遂眉头紧皱,挥了挥手:“你先下去休息,待我思之,再与回复。”
“诺!侯将军亦请将军速做决断,看样子,乌桓骑军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传讯士卒躬身应诺,再说了一句之后,转身出帐去了。
韩遂坐与案前,若有所思,片刻之后方才咬牙道:“叶悦之,你当真想依靠匈奴乌桓之力拿下西凉?大汉第一家之后,连脸都不要了吗?”
心中的怒火与憋屈,让韩遂脱口而出,可他又知道,以如今的局势,乌桓匈奴已然是大汉属领,早在当年就称灵帝为“天单于”,岁岁进贡,叶欢这一手,没毛病。
“叶毅,担当乌桓单于,不就是叶悦之私自为之?当真野心勃勃。”
话是如此,令韩遂将军郁闷的是,有人跟他说,叶郎无法亲至。人的确没说错,叶欢来不了,但一个长公子叶信,现在又有乌桓单于叶毅,这特么有区别吗?
还好传讯士卒机灵,没有将叶毅之言原原本本道出。后者不是叶信,性格更为豪爽,直斥韩遂为老贼,还要杀尽西凉士卒,而他雄兵在
手,又真的有这个资格。
此时帅帐之中,阎行随侍在侧,看着岳父面上复杂的神情,他亦是心中纠结。
放在从前,闻听乌桓单于率军来袭,阎行定会请命前往与战。男儿的雄心壮志,终究要在战场上挥洒,而大集团骑兵之间的对决,又能将这种雄壮推倒极致。
可房县之前,被长公子叶信生擒,让他坚定的信心出现了一道裂痕。对方阵上的确是偷袭,但不偷袭自己就能是他的对手吗?阎行回忆过无数次,答案是否定的。
由此推之,叶欢的次子叶毅又岂能易与?倘若他请战前往,心理上首先就有阴影。
不过在一番深思之后,阎行还是做出了决断,他当然不愿在叶信的压力下沉沦。而如果能击败叶毅,自己的信心就一定能恢复,苦练之后,再度向叶信发起挑战。
“岳父,让我去吧,行会审时度势,绝不轻易妄为。”
韩遂闻言,抬头看了女婿一眼,稍歇片刻方道:“叶信战阵之勇,怕已不在乃父之下,这叶毅亦是天生豪勇之辈,行儿你可想好呢?”
“岳父……”阎行深吸一口气道:“行若去,能有机会将叶毅所部一举拿下,必不会犹豫,否则便率军将之牢牢牵制。他来而金善不动,很可能便有分我军心之意。”
“分我军心之意?”韩遂眉头扬起,微微颔首:“此言甚是,真若如此,叶毅就更加不能等闲视之了,叶悦之还当真好运气,几个儿子,都非比寻常。”
叹了口气,他又目视阎行道:“行儿,我们当面之敌,乃是定边九曲与蛟龙骑军,他们的实力你已经看见了,不需多言,叶毅麾下,也是精锐,未必在九曲之下。”
“未必在九曲之下?乌桓骑军也有这般厉害?”阎行讶然,这
段时间的交手,比之当初规模更大,敌军的实力亦更能看清,九曲的确是他见过的最强骑军,没有之一。
“叶悦之携厚势而凌天下,定边军实力强横,如今四大骑军交相辉映。铁骑营张文远,飞燕骑张翼德、白马营严仲甫、飞云骑赵子龙,皆是强军良将。”
“当日漠青回乌桓,随行便有飞云骑的三千老兵,东征西讨不在铁骑营之下。如今叶毅担任乌桓单于,大军席卷而来,这支精锐又岂能不在单于身边?行儿不可不知。”
“飞云骑,三千精锐,岳父,那叶毅麾下的八千骑军,当以万五视之了。”阎行想了想,认真的道,唯有在战阵交锋之后,他对定边骑军的实力才会有更深入的了解。
韩遂摇摇头,又道:“不止这么简单,平阳县城出现内应,西凉骑军之中,很可能也混入了敌军细作,马太守虽然意外亡故,却有不少军中将领,是心向马家的……”
“倘若我军能一直处在上风,尚且还好,一旦形势反转,说不得他们就会反戈相向。”
说到这里,韩遂的目光变得更为阴郁:“由此看来,叶毅率军而进,金善按兵不动,极像是贾文和郭奉孝之谋,悬而不落,以让我军始终心存忌惮。”
“贾诩,贾屠夫?岳父,这几年为叶欢运筹帷幄之人,似多为鬼才郭奉孝。”
“哼,郭奉孝当然是绝世奇才,可善战者无赫赫之功,贾文和不过是锋芒越加内敛罢了。当年他一夜定计,破甲十万,令得南北匈奴归一,鲜卑一蹶不振。”
“且比起郭嘉,贾诩更善算人心,诸葛子瑜言行都在暗示只要我不兴刀兵,就可为西凉之主,却始终不曾明言。天子如今旨意未到,叶毅却先行出兵,更像似贾诩之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