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芳纵马加速，九曲全体跟上，他们开始更加逼近西凉铁骑的阵型。两百步，一百五十步，一百二十步，一百步……

    后阵的马超手握令旗，目光随之盯得更紧。对面的华羽深吸一口气，眼神亦更加凝聚，九曲的节奏变了，会是敌军总攻的前奏？

    马超的手微微有些发白，华羽的呼吸几乎听不见，两边主将都清楚，战局的变数，也许在下一刻就会到来。

    看着九曲的不断的逼近，马超的右手有些放松，重新恢复了血色。

    “赵郎将还是在试探，他当是要用九曲的灵动，为大军赢得最佳的攻击角度……”马超想着，眼光不禁向东边天空扫了一下。

    “目下还没有阿信的讯号传来，赵郎将怕也是一般心思，虽是相隔百里，但以我军铁骑速度，两军联合作战，不成问题。”

    随着九曲的前冲回退，马超轻轻颔首，果然战场上的体验，比之平时训练，要强烈得多。他对九曲的变化，看得越来越清。

    “号令前军……”华羽刚刚说出四字，眉头迅捷的一皱，接道：“只要敌军不逼近到七十步，不得还手，妄动者斩！”

    原来就在他出言之时，右翼的一队西凉铁骑，在九曲阵型逼近到百步之时，临敌的校尉终于忍不住出手了，他们齐齐放箭。

    数百根羽箭，在空中划出美妙的弧度，洒向九曲的阵型。出手之后，校尉心中一紧，他说不出为什么，却有不详的预感。

    下一刻，但见九曲原本聚成一团的阵型，瞬间分散开来。不单单是分散，同时他们刹住了冲势，纷纷后退，速度快如清风。

    那种衔接之中的自然，似乎上一刻，九曲原本就是在后退。校尉不禁晃了晃头，难道，刚才对面的冲锋，是幻觉？

    不，不可能，当九曲冲击之时，他明明感受到了一种铁血的气质。对方要不顾一切击散他的阵型，气机牵引之下，他才出手。

    在下一刻，校尉和麾下西凉士卒的眼睛睁的更大，面前的九曲分散之后，所有的羽箭都落在了空地上，对面没有一人中箭。

    以之前箭雨的密集程度，这几乎是不可能出现的，但眼前的一切，又是铁一般的事实。面对西凉军的骑射，九曲甚至没用盾牌。

    纯粹是靠阵型的切换，纵马闪躲，躲过箭雨之后，亦不损阵型。

    同样久经沙场，深谙骑军之道，初始的震惊后，西凉校尉立刻反应过来。对面的骑军指挥官，一定精准判断到了他的出手时机。

    分毫不差！因为只要差上一瞬间，哪怕九曲的骑术再高，阵型变换再妙，也不可能将场面维持的如此完美。

    他们，更像是故意的，那是另一种形式的耀武扬威！

    “不错，不错，这便是尔等贼军苦练的骑射之术？嗯，有我三曲十年前的水准了。”赵小芳的大笑之声随之传来。

    接着便是九曲士卒的哄笑，没有言语，却充满了嘲讽之意。

    西凉校尉的双拳，紧握的发白，片刻之后，才深深的喘出一口气。果然没有猜错，他们的逼近是假，就是来耀武扬威的。

    对方将领之意，还在打击本军的士气，这个机会，是他送的。

    看看麾下士卒，人人面上皆有隐隐的怒气，校尉立刻便要出言。

    “梁校尉，华将军军令，除非敌军毕竟至七十步，我军不得出手。将军说了，对面之敌乃是九曲，不得与对方机会。”

    传令兵飞奔而至，将华羽的军令的高声传到。

    “诺！”校尉的回答毫不迟疑，此时再看西凉士卒，闻听军令之后，面上的怒容渐渐消失，代之以更加的凝重。

    后阵之处，马超的嘴角有一个飞快的上翘，他猜到了赵小芳的用意。只不过，方才的一幕，也只有九曲能做的那般完美。

    大便宜小便宜都是便宜，两军对垒，只要不是敌军故意，任何的便宜都要占。小便宜累积的多了，也可以影响整个战局。

    此乃臧空担当曲长之时，就为九曲树立的风格，到郎骑竹再到眼前的赵小芳，统军将领可以更换，九曲的风格是一脉相承的。

    西凉铁骑的怒气消散，代以更加凝重，亦不难解释。战场上，嘲讽敌人是要看实力的，就凭刚才那一手，敌军的确有资格。

    华羽点点头，加上方才的观察，九曲无误了。

    “臧满之调任飞云骑，继以郎骑竹，对面旗号不对，是他，还是赵小芳？眼前只有五百骑，倘若九曲全至的话……”

    想着，华羽将目力放到极致，再度仔细观察对面的凉州营。说不定，九曲另外的人马，就混在其余之中，他们干的出来。

    “我去，还真不赖，敌军主将，领军之先，都有些东西……”口中大笑嘲讽对方，赵小芳心里，认真程度丝毫不在对手之下。

    说实话，西凉铁骑的反应，已经超过他的预期了。虽是被自己气势压的先行动手，但阵脚却是极稳，没有露出破绽。

    且看敌军的整体阵型，亦是保持着初始的协调，层次分明。

    有我三曲十年前的水平，这句话，与其说是对敌军的嘲讽，却更是赵小芳给马超传递的讯号，敌军很强，更需谨慎。

    再度试探了几轮，哪怕冲至敌军阵前百步，甚至更近，他们都没有出手。面对九曲的骑射，西凉铁骑只是用盾牌防护……

    飞射造成的伤亡，也不能干扰他们整体的阵型，这一刻，西凉铁骑令行禁止，严守主将军令。

    下一次回退，赵小芳深深的看了马超所在的方向一眼。

    “马将军，你看清楚了吧，今夜一战，我军绝不会轻松。”

    敌军有强将压阵，阵法严谨，士卒用命。一番试探之后，赵小芳清楚，再加骚扰，恐怕也达不到他心中对战局的预期。

    此后一战，是真正的较量，凉州营付出的代价，一定不小。

    转头看向敌阵，赵小芳双目射出了寒光，对手的确强，但九曲依旧要为后阵的凉州营，赢得最有利的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