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千一百一十九章 以利大局
高览眼中,敌军最薄弱的地方,就在左翼,他奋力突击。
而臧空派出的百余骑军,突袭之处,和高将军所想,一模一样。
不光是想法,出击的时间,对友军的配合,都在节点之上。
站在高览的角度,就是我口渴的时候,有人递上了一杯水,我想睡觉的时候,有人递上了枕头,臧空,确实最好的搭档。
前提是,他是你的友军,否则,他就是最强的敌人。接着骑军之威,冲散敌军左翼,实战之中,高览将军更加确认这一点。
之前他没有考虑过让臧空配合,一是对龙骧军实力的自信,也因为飞云骑面对牵制的骑军实在太多,根本抽不出兵力了。
九曲统领的名声不是盖的,凭借麾下一千余骑,便将敌军中段万余人牵制到那般地步。高览眼中,颜良文丑很难做到。
百余骑军,肯定是臧空挤压出来的兵力,且在临阵指挥之中,他还能一直仔细观察自己的动作,配合衔接皆让龙骧感到舒畅。
他的惊喜,还不止此处,在龙骧军步卒占据主动之后。剩下的骑军在敌阵之中冲出一条血路,直接冲向围困丹阳的侧翼。
“全军听令,跟上同袍,突袭敌军。”高览瞬间明白过来,然后用尽力气大喝,龙骧军士卒很快跟在将军之后冲了上去。
“三队断后……”原本,高将军是想加上那么一句的,候选的步卒是被他冲散,却非击溃,断后阻挡,极有必要。
但在第一道军令下达之后,他就看见身处最后位置的士卒,立刻承担起了断后的职责,军官布阵快速,根本不用他说。
“嗯,换了清河营,怕至少要落后十余息,且要有军令。”高览脑海中电闪而过,也不多想,手持长枪,大步流星。
换了清河营,至少十余息,还得有军令。清河营是冀州步卒精锐,高览正是这支精锐的统领,他对两军的判断,是最有权威的。
装备,士卒的基础训练暂且不谈,定边军中级军官对与主将军令的领悟,远超常人。且在实战之中,他们的反应快捷无比。
不用军令下达,自行领悟,领先十余息的短暂时间,表现在战场上,却是候选将军再想组织士卒追击,已错过最好的时机。
他很清楚,能被定边军留下断后的士卒,多半是军中最硬的。五十里亭,自己遭遇的那支陷阵也是如此,很难在一时冲破。
但即使如此,冲击还是必须的。只不过曹军士卒刚刚经历一场败仗,变化来的如此之快,仓促间的进攻被一一击退。
候选被挡住,高览的侧翼攻击就没有了障碍。全速冲击之时,从高将军到龙骧军每一个普通士卒,面上都是同样的表情。
双眼有些发红,牙关紧紧咬住,不为其他,因为那队百余人骑军同袍的冲阵,毫无顾忌。他们用最快的速度,根本不计生死。
高览当然清楚其中原因,包括龙骧军的伍长一级及老兵们也心如明镜。同袍是要用自己的牺牲,为他们的冲击开辟道路。
为的是抢到最好的战机,少给敌军反应的时间,将防御加强。
倘若是两军对峙,堂堂之阵,一般而言,这是重步兵的职责。高览此次是轻军而来,为了赶速度,重甲全部丢下。
前方数十丈之处,骑军同袍前仆后继,以百人之数,冲击对方万人阵型,却是义无反顾。看着他们一个个倒下,岂能不被所激?
战场上的情绪,都是互相影响的,骑军同袍在自己面前表现出了这般的斗志。龙骧军的战意也在一瞬间,如同烈火燃烧起来。
“这是于文则的太原军?一直潜藏在何处?”曹操看着战局,眉头不觉就皱了起来,敌军来的实在太快,战术配合精妙。
太原军,于文则,当然有能力做到这一点。可似乎那手持长枪之将的武艺,要胜过他亲眼见过的于禁,那又是何人?
应该不是定边军中那些层出不穷的中坚军官,从此人的气势,曹操能看出一种,独属于大将的魄力,之前他也没有看错。
“清河高览在此,丹阳同袍,龙骧来也。”接着骑军的冲势,迅速杀入敌军,高览不忘气沉丹田,大喝出声,高亢激昂。
闻听此声,酣战之中的胡风和丹阳军士卒皆是精神一振。不管任何时候,援军的到来,对苦战中的士卒,都是一种激励。
“清河高览,高庭轩?他也投了叶悦之?当年讨董之时,叶欢便与我说过,有所谓河北四庭柱,今观其勇,不虚也。”
听了高览之名,曹操面上微微一愕,此人乃是袁绍麾下大将。不用问,凭叶欢那三寸不烂之舌,对大将尤其有效。
心中在称赞高览的武勇和用兵,手下可是丝毫不停,中军之处令旗挥动,曹操开始调兵遣将,想要歼灭这队敌军援军。
他是这么想的,极为自然。和他一样,胡风也要与友军配合。高览前来,带的是张郃将军龙骧军人马,亦是定边主力。
同为主力,于禁和张郃的性格不同,带出的麾下,作战风格自然也会不同。车胄一部回收,然后从玄武阵的后侧绕了出去。
酣战良久,车将军早已血染征袍,但真要说起体力消耗,面对曹军十余万大军,他还完全没有到,灯尽油枯之时。
一切自是源于玄武阵的巧妙,各部之间的替换衔接,顺利流畅。一句话,当你能将敌军的攻击范围加以限定……
便可在最大程度上,削弱敌军兵力雄厚的优势,且能轮换作战。
对眼前这个玄武阵,曹操是深深佩服的,限定范围也好,轮换作战也罢。都需要时间的把握和飞快的配合,任何一点出了差错。
那就不是轮换作战了,会被敌军抓住机会,找到缝隙,趁虚而入。但仗打到现在,丹阳军的体力的确在消耗,缝隙却未出现。
他们的阵型轮换之间,是无数次习练的结果,除非体力消耗十分严重,否则你很难抓住那一瞬间出现的战机。
而以曹操的判断,在目前的攻势下,保持压力,让丹阳军体力不断消耗,恐怕至少还需要半个时辰到一个时辰。
于禁的太原军齐装满员,有四万之众,叶欢既然能将太原军神不知鬼不觉的送到广陵,谁也不能保证没有别的人马。
比如说,忽然出现在战场上的高览,他所率领的,是龙骧军。
颜良文丑、高览张郃,合称河北四庭柱。叶欢当年便有此言,曹操对他看人的眼光,是深信不疑的,只是可惜……
颜良文丑在袁绍麾下,高览亦然,挖不了墙角。唯一一个张郃,在韩馥麾下,又被叶欢捷足先登,司隶一战,崭露头角。
那一场雪夜伏兵,虽然在之后的斗将之中,差了虎痴许褚一筹,却毫不影响曹操对张郃将才的认可,且自有奇诡之处。
“嗯,于文则性情厚重,麾下太原军如山不动,张隽乂飘忽灵动,龙骧军作战,多有灵巧奇诡之处,难道这两大主力……”
看着高览亲自率军冲阵,麾下士卒在混战之中展现出来的战力,曹操心中自然有着判断,想法升起,又不禁心中一紧。
一个太原军,已然足以改变广陵之处的敌我对比,若再加上个龙骧军?太不合常理了,数千里距离,叶欢到底是……
深吸一口气,曹操继续下令各部士卒围攻。太原龙骧的接连出现,眼下形势极为危急,可偏偏他不能急,急,只能被敌军所趁。
“当真还有龙骧军隐藏广陵之处,就算天要亡我。”心中想着,曹操越发坚定,将所有忧虑抛开,越发沉浸于战局之中。
主帅的稳定,足以影响全军,敌军的突袭之下,曹操展现了极高的应对水平。各部在指挥之下,不停拉开空间,围攻龙骧。
一场精彩的战役,永远都来源于双方的优秀发挥。之前是高览出击,把握战机精准,臧空与之配合,一举击溃候选所部。
接下来,飞云骑士卒再度施展决死冲击,为后续的龙骧军同袍打开进攻通道。高览率军,紧随其后,不能让同袍的牺牲白费。
与之同时,曹操的应对也是可圈可点,在对丹阳军保持强压的同时,他在不停调动所部,要歼灭高览数量较少的龙骧军。
混战局面之下,既要兼顾对丹阳军的围攻,还要不断加强对高览龙骧军的打击力度,难度很高,但曹操的确是做到了。
面对敌军的不断冲击,高览自然感受到了压力,没想到如此战况之下,曹军在连续两阵被突破之后,还能丝毫不乱。
但正如战前参谋与他所言,必须要考虑战场上出现的最坏情况。高览对敌军分队冲击的应对便是,向着西边一力突击。
他可以被敌军合围,战至最后一人,但在那之前,龙骧军要和牺牲的骑军同袍一样,尽力为丹阳军减轻压力,以利大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