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荒山山脚下，永华村，七里河边。

    清晨的河岸边，雾气轻笼，如梦似幻。寒风刮过，带着远处花草的淡淡香气。

    屈云霞挺着个大肚子，抱着个装满老人孩子换洗衣服的木盆来到河边。

    她先是把木盆费劲地放到地上，然后坐到板凳上，双手开始搓洗着衣物。

    冰冷的河水带走衣服表面的尘土和污渍的同时，也将她的手瞬间冻得通红。

    嘶~

    妇人双手使劲搓了搓，又朝手心哈了口气，这才舒服些。

    然后把衣物放在一块平滑的石头上，用木棒轻轻敲打，发出有节奏的“咚咚”声。

    清晨河边洗衣的人还没来。

    天寒地冻的，大家都不愿太早起。

    妇人要赶紧把衣服给洗了，一会还要去做些针线活。

    夫君专心读书，半月前去省城赶考，整个家都是靠自己在支撑，还好有夫君的秀才之位，多少可以少交点税。

    虽然母亲一直不让自己太过操劳，但母亲一大把年纪了，这几天又病倒了，自己总归能多做点还是要多做点。

    莲儿过些年也要上学去了，又是一笔开支。

    自己前段时间刚和夫君商量过，莲儿是好动的性子，修炼书生一道怕是难有建树，不如送去城北的泥瓦匠那去，昨日刚刚回来，已经通过测试，把孩子累得，现在还在睡觉。

    算算时间，夫君赶考应该快回来了，也不知道考得怎么样，听说乡试是极难的。

    树仙大人保佑，不管考得怎么样，夫君是第一次跑这么远，一定要平安归来。

    她正一边洗衣服一边想心事，后头却传来女人的声音。

    “哟，方家嫂嫂也来洗衣服呐，这么早。”郑灵拿着木盆在妇人身边放下。

    妇人皱了皱眉，她不是很喜欢这个人，这玩意是方圆十里有名的八婆，整天闲着没事，最爱嚼舌根，一条狗路过她家门口都得身败名裂。

    妇人也不敢得罪她，担心一会就成了闲聊素材，随便应了一声：“是，你也起这么早。”

    “今儿是特殊，许久没洗衣服了，雇的阿婆生病了，只能我自己来，我都好久没洗衣服了，哎，丈夫疼我，不肯让我做这些活。”

    贱人。

    妇人陪笑了两声，这人丈夫是经商的，都说士农工商，商人地位最低，但好歹生活得也算滋润。

    在他们这种乡下小地方，都是谁有钱谁就尾巴翘上天。

    “呀！这水怎么这么冷！”郑灵故意娇嗔一声，然后瞄了瞄不太愿意和自己说话的妇人，嘴角一挑：“唉，方家嫂嫂，你还怀着身孕，怎滴这么冷的天还来这里受罪？”

    妇人加大捶打衣服的力度，不愿搭理她。

    “要我说，你跟着你那病死鬼老公有什么用，就是个书呆子，秀才后面也就只能去私塾教书，咱们这边才几个孩子上学，就收的那点学费怕是都不够日常开销。”

    “至于那举人老爷那更是想都不敢想，你看看那个王乐，考了这么多年了还是个秀才，还不如我家老爷做做生意，哼哼当初大家都还看不起。但要我说呀，至少能让我享享清福。”

    妇人不想再听，把手里的活做完，带上东西头也不回地走了。

    “哎呀，方家嫂嫂，我刚刚说的是王乐那厮，你可不要往心里去呀。”后头传来女子的嬉笑声。

    ……

    “云霞，我的好儿媳，你咋还去洗衣服，当心身子，都说了这些让我来就行，你赶紧喝碗姜汤去去寒。”老妇人接过妇人手中的衣物，又端过一碗姜汤。

    “谢谢娘，我没事，您一大把年纪了，又还病着，怎么也起这么早。”

    妇人给孩子做完饭，开始做起手工活来，等晚些有人来收。

    砰砰砰！

    砰砰砰！

    木门被拍得砰砰作响。

    妇人赶紧过去开门。

    吱呀，门开了。

    只见门口站着几个混混，为首的顶着个大脑袋，额头一道刀疤，名叫黄大傻。

    “方家娘子，我们来收这个月的税了！”

    “大人，您不是前些天才收过吗？下次交钱是月底呀。”

    “之前是之前，收税还需要理由吗哈哈哈哈！老子没钱买酒喝了就要收！”身后的几个小混混跟着哈哈笑了起来。

    “大人，我们是真的没钱了呀！”

    “大哥，我看这小娘子虽然怀孕了，但还挺俊的，要不卖身给我们，这钱就一笔勾销了，以后也不收你们的了。”几个人猥琐大笑。

    周边的邻居被惊动了，但没人敢拦。

    这几个人是周围有名的泼皮，还和县太爷有交情，谁敢去报官，说不得还要被颠倒黑白倒打一耙，经常打着名义来抢钱，主打一个谁好欺负抢谁。

    “你们这些恶人，死后是要下地狱的！”老妇人被气得浑身打颤。

    “你们等一下。”妇人像是下定决心，走进里屋，一会出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个首饰盒。

    “云霞不能呀，这可是你娘给你的传家宝，仅有的首饰呀！”老妇人老泪纵横。

    “不要废话！拿来吧你！”汉子一把抢过，把盒子在手里抛了抛，便要转身离开。

    大荒山上，方舟感应着眼前的一切，正要让拟卫兵出手，好好料理一下这帮泼皮。

    但随即，他微微一笑，准备看一出好戏。

    一个小弟跑到大汉耳边：“大哥，陈县令过来了。”

    “什么？县令大哥怎么来了，难道是来给我撑腰的？”他昂起脑袋，看向了跪倒在地的妇人，“看到没，我都没发话我大哥就过来帮忙，月底我再来收一次税，给不了的话你就准备全家老小都蹲监狱去吧。”

    “陈县令到！”门外有人唱了一声。

    接着便见一个身穿官服人模狗样的文官走在前面，身后跟着县丞和县尉。

    县令姓陈，原本脸上堆着笑，但一走进方家，看到一帮泼皮正在里面，方家娘子跪到在地，顿时脸色大变。

    “陈大哥，你咋还来了！没事，这几个废物真是没用的东西，连这种小事都要惊动您过来。嘿嘿，你看我还拿到她的传家宝，您放心，一会孝敬会送到……”

    啪！

    陈县令一个巴掌甩了过去，打得泼皮晕头转向。

    “黄大傻你他妈在干什么！来人，把他们全部都抓起来，关进大牢听候发落！”